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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十年(6) ...

  •   莫绍谦轻轻把童雪放在宽大的沙发里,俯下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扫了一眼一整排缤纷的礼服,想了想,又走过去拿起她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递给刘悦莹,对她们说:“帮她把衣服换了,照顾好她。”她们点点头,乐意安说:“放心吧。”童雪突然问他:“绍谦,你的手怎么了?”莫绍谦低头看了看,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划了一下,我去隔壁换身衣服,很快就来陪你。”她一阵心疼,说:“不要忘了处理伤口,当心发炎了。”他笑笑说:“知道了。”说着又摸摸她的脸,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刘悦莹还是一贯的大嗓门,边帮她解肩带边急吼吼地问她:“童雪,是不是慕咏飞把你推下去的?”莫绍谦在门口听见她的问题,脚步一滞,接着他听见童雪有些低哑的嗓音,有些着急地说:“不是,她没有,是我挪步子的时候滑了一下,你们别错怪了她。”刘悦莹追问道:“真的?她没耍什么花招要挟你吧?你可不能犯傻,莫绍谦多大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动得了你!”童雪的声音提高了些:“真的不关她的事,她还伸手想拉我一把,是我没抓住。”听到这里,莫绍谦就走开了,进了隔壁的男士更衣室。脱下湿衣服丢到一边,他换好衣服,他摸着左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突然想起当初对慕振飞说“都过去了”的时候,童雪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时他就明白,自己说那句话其实是为了童雪,如果不是她对自己的原谅,他又怎会如此幸福?她就是这么善良,善良到让他忍不住的怜惜,忍不住就想为她做任何事。
      这里的更衣室在细节处倒还挺人性化,居然还找得出医药箱,他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缠上绷带。从水淋淋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那是他为今晚准备的礼物,本来是要在庆典的最后互换礼物的,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婆这么不让人省心。他把盒子收好,拉开更衣室的门,果然就看见她,背对着门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很明显在等人。
      听见开门声,慕咏飞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十年前惯见的盛气凌人,但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有话要说,淡淡地开口:“江太太。”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仿佛在消化他对她的称呼,过了一会儿竟然笑了笑,说:“倒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叫。”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也有些想笑。慕咏飞又说:“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叫童雪‘莫太太’,看她那样子,恐怕也觉得怪异。”看了莫绍谦一眼,她又补了一句:“当然,不一样。”
      说到童雪,他心里条件反射般的一暖,然后挑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慕咏飞恢复了之前的神态,说:“我等在这儿是想说一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没再存什么害人的心思,刚才的事确实是意外。”
      莫绍谦点点头,问她:“心高气傲的慕家大小姐,江昊南的太太,竟然肯在这儿等我,就为了给个解释?”
      她沉默半晌,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低一次头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绍谦有点意外似的,想了想说:“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慕咏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这基本上就算是为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一眼道歉了,她问他:“当时那样的情景,你们那样想很正常。我不明白的是,只不过是瞪了我一眼,堂堂莫氏董事长,恨我入骨的莫绍谦,竟然肯跟我道歉?又或者是我理解错了?”
      他摇头:“不,我答应过她,过去的就算做过去了,谁都不必再提。没有冒犯的意思,现在‘慕咏飞’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最多不过就是‘慕振飞的姐姐’,所以说我恨你入骨,是你言重了。”
      慕咏飞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并不是嫉恨,也不是为自己心酸,反而仿佛是如释重负。沉默了几秒,她颇受触动地问他:“为了童雪,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
      莫绍谦像是被她问住了,半晌才说:“是啊,为了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这时有侍者用一个托盘端着一只瓷碗走上楼,站在离他们几米远处,恭恭敬敬地说:“莫先生,您要的姜汤准备好了。”
      慕咏飞看了看侍者手中端着的姜汤,说:“莫先生,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告辞了。”他点点头,转身走过去接过托盘。慕咏飞突然在他身后叫他:“绍谦。”他转过身,她说:“我今天挺高兴的,能跟你说这些话。”他终于笑笑,说:“江太太,再见。”
      她轻声说:“再见。”看着莫绍谦转身进了女更衣室。
      她慢慢走下扶梯,一步一步地,像是在数着自己的步子。
      江昊南在车里等着她,还有晞泽和慕慕,他们都在等着她,等着她一起回家。

      看童雪精神似乎还不错,刘悦莹总算是放心了些。童雪坐起来接过干毛巾和衣服,甩掉仅剩的一只鞋子,光脚踏在地毯上,走到屏风后面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换回了白天穿的衣服,深紫的羊毛裙,腰间松松地系着淡褐色的宽带子,显得腰肢盈盈一握。长发漆黑如瀑,湿淋淋地散在腰间,衬得她的脸孔雪白。悦莹看着又忍不住骂她:“你怎么这么笨?散个步都能掉进游泳池里去!”童雪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擦着头发说:“哪有你这样的?骂人家笨,还要人家阐述笨的理由。”乐意安一边递给她大披肩一边扑哧笑了,悦莹瞪了童雪一眼:“你还贫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算你家禽兽有本事!”童雪用披肩裹住自己,说:“是啊是啊,反正他这么有本事,我笨点有什么关系?”悦莹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你不是没看见刚才莫绍谦的样子,他什么人啊?可刚才抱着你脸都白了,我看着都胆寒。你这个傻女人,为了他,想想童童和小雪,你也要长点心眼啊!”童雪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一直维持着情绪高涨的样子,听了悦莹的这番话,撑不下去了,眼圈一红,哽咽着说:“我知道。”更衣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伤感。她打起精神问:“孩子们呢?”乐意安说:“他们在游戏室呢,有你舅妈和帅帅陪着,放心吧,他们不知道。”童雪放下心来,继续擦头发,突然打了个喷嚏。另外两个人有些紧张,悦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敲门声。
      乐意安走过去把门打开,莫绍谦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进门就直直地朝童雪看过来,他已经换了衣服,看上去温和清爽。悦莹瞪大双眼:“你家禽兽来得也太及时了吧?”看见童雪双手抱膝窝在沙发里,莫绍谦微笑着走过来,坐在沙发边上,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说:“还好,没发烧。”悦莹清了清嗓子,说:“童雪,你没事就好了,有你老公照顾,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就退下了哈!”说着就笑嘻嘻地拉着乐意安出去了。
      莫绍谦在沙发上坐下来,把童雪抱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开始给她喂姜汤。她摸摸他手上洁白的纱布,问他:“你喝过了吗?”他简单嗯了一声舀了一勺姜汤递到她嘴边。她没张嘴喝姜汤,而是一只手把勺子压下来,另一只手攀在他的脖子上,凑上去吻住了他,还调皮地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寻到他的舌头和他纠缠在一起。
      对于她的主动莫绍谦乐见其成,只是有些不解,况且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碗滚烫的姜汤,这实在不是一个最佳的接吻时机。童雪看出他的不解,和他缠了一会儿,又松开胳膊,移开粉唇,笑眯眯地说:“你明明就没喝,我一点姜汤的味道都没尝到!”他这才明白她是在打这个小主意,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淘气!你身体没我好,在水里时间也比我长,你先喝了,我等会儿再喝不迟。”其实童雪觉得照这个气氛发展下去,如果禽兽突然走起肉麻路线的话,搞不好会用嘴给她喂姜汤,她头皮偷偷一麻,决定小心为妙,乖乖地喝起了姜汤。
      一碗热姜汤下肚,她的额头上冒出绵密的细汗,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莫绍谦很满意,把洁白的细瓷碗搁在一旁的花架上,复又把她搂进怀里,下颔轻轻抵在她的头顶。童雪很乖巧地靠在他怀中,细细的呼吸隔着衣物喷在他的胸前,有种暖暖的濡湿感。他贪婪的呼吸着她的发香,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渐渐饱满起来,还好,她还在这儿,安然无恙的在他怀里,她还是一样的笑语嫣然,娇妍如花。一想到失去她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就像是要闭了气一般痛不可遏,今生今世,他绝不容许这种可能性存在。
      “童雪。”他的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
      “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她从他怀里仰起头,身体换了个方向坐在他的腿上,伸出两条细长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脸在她清澈的眼里形成两个小小的影子。
      “绝不!”她再一次吻上了他线条分明的唇线。这一次不是调皮,是微微颤栗的深情。呵,她是如此的思念他,落水之前的一瞬间思念狂生,思念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味道,闭上眼看见的全都是他微笑的模样,所以她就那样无惊无慌地坠落,像蝴蝶般优雅轻盈,就像知道他一定会来。
      曾几何时她认命,那些年的苦痛,痛得四肢百骸都像不再是自己的,全身都像被抽了筋,剥了皮。就像是传说里遭了天谴的龙女被拨了鳞——可她心里明白,那不是天遣,只是命,是她的命。如今她还是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是她命中注定的毒,却是那样甜美诱人,侵入了她的骨髓,所以连窒息的疼痛都是美丽的,因为痛过之后,他的怀抱在等着她。有人说情深不寿,因为有他,所以她从来都不相信。还有什么能敌得过命运呢?
      他们吻得那样深,那样专注,那样永不满足。接吻时她有闭眼的习惯,这一次她却不舍得闭上眼睛了,就那样一直睁眼看着他,他眼睛的轮廓很漂亮,眉头认真地微蹙着,像她一样专注地看着她,与她唇齿纠缠。光线,声音,温度,时间,身旁的一切都逐渐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吻,只剩下彼此的唇齿纠葛,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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