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八苦》渔夫G

21、4 篮球架下的笑容

　　又忙碌了三天，绿间终于挪出时间带黑子出门。

　　因为有了整整一天的空闲，他舍弃了楼下的篮球场，带着黑子离开医院，前往篮球场。

　　绿间特意选了一个小区里居民使用的篮球场，时间还早加之是工作日，街头篮球场里没有多少人，他们可以足足霸占这个篮球场一整天。

　　抱着篮球，黑子打量四周的环境，「绿间君住在这个小区吗？」

　　「咳，我今天休息。」

　　被黑子看得转开眼，绿间慢吞吞道，「病人是不能轻易离开医院的。」工作很忙，他不太关注外面的篮球场，只知道小区里的篮球场不常有人用，在小区里也比较安全，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唔，如果黑子累了把他带回家休息就行，他是个对病人负责人的医生。

　　黑子再问，「为什么要带我来篮球场呢？」

　　听着那问题，绿间眼中却映照出青年清浅美好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不那么燥热了，推了推眼镜，不自然道，「不是你说想打篮球的吗？」

　　「是呢。」连眼睛都染上笑意，黑子问道，「那能请绿间君和我一起吗？」

　　怀疑地打量了一下黑子的小身板，绿间点头勉强应允。

　　「既然你这样说了……」

　　虽然跟黑子说了不再打篮球，绿间实际还是有在坚持锻炼，只是锻炼方式变成了晨跑，毕竟每天数小时的手术体力不好可不行。再瞧瞧黑子，看起来就不是健硕的身材，还天天待在病房里……总之，绿间不觉得黑子能从自己手上讨到好。

　　没应声，黑子一下下拍击篮球。

　　这是一只半旧的篮球，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橘红色表皮被磨掉大半，比新篮球滑手得多，对长久没碰篮球的黑子来说，一下子适应起来有些困难。

　　大概，是很久以前的篮球了吧。

　　想到绿间说的「不再打篮球」，黑子默默想到，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这是没有遇到过大家，不是奇迹的世代的绿间君用过的篮球，他想，打赢现在的绿间君。

　　然而……并不可能吧。

　　——毕竟，他是影子啊。

　　虽说黑子想的如此悲观，但绿间还是被他吓了一跳，惊愕于他的预判力。对方仿佛能预测到他的球路，虽说防守严密没让他截球得逞，但光这份眼力就足够绿间刮目相看了。

　　国中时期，可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绿间一个晃神，篮球就到了另一人手里，他立即打起精神，却见黑子没有投篮，而是抱着篮球站定，神色恍惚。

　　「我……投不进的。」

　　他仿佛在说某种真理，声音压地极低，眼中的苦痛绝望近乎满溢出来，「我是、影子啊。」

　　——影子？

　　绿间听不懂这个奇怪的单词，但黑子不努力就言败的行为让他生起气来，「你在说什么黑子！篮球不还拿在你手中吗！没有投怎么知道结果！！」

　　黑子笑了，这个笑容却不能使绿间感到愉快，反而被他的痛苦感染了。

　　「我知道的。」

　　黑子举起篮球做出投篮的姿势，完美地如同教科书，然后下一刻，那只篮球就被砸到篮球筐上，比去势更快地弹开，不知落到何处，「我努力过了，可是没有用。」

　　「一直、一直很努力，好不容易抓住了『光』，却又被抛弃了。」

　　「我很难过。」

　　这样说着，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想一根无知无觉，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会有反应的朽木，「我想，我大概是多余的那个。」

　　无论是对篮球队也好，还是对那个青峰君也好，他都是多余的。

　　而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他，这里的『黑子哲也』也许会活得好好地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黑子！」

　　绿间气结，他讨厌黑子那厌弃一切的眼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只要一直努力『尽人事』，总会找到自己的价值。世上绝不会有多余的人，你以为你是为什么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我并不生在这个世界啊。

　　张了张嘴，黑子到底没说出来，就算说出来又如何呢？绿间无法帮他回到自己的世界，知道他不是『黑子哲也』，只怕会恐慌惊愕，或者像『黑子哲也』的家人一样，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得了妄想症吧？

　　不过徒增烦恼。

　　如此想着，身体却背离了意志，先一步微笑了。

　　「我住院并不只是因为抑郁症，绿间君有想过这个可能吗？」他说，「并不只是抑郁症。」

　　「什么？」

　　「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一个并不存在的、男人。」

　　站在绿间面前，黑子一字一顿，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反应。是期待慌乱惊讶，还是希望这个人厌恶得逃开？黑子不知道，为了更进一步地佐证自己的话，他抓住绿间的衣领，仰起头轻轻碰了碰绿间的唇，惊愣之下的绿间竟就此让他得逞了。

　　——快点感到厌恶吧。

　　——不要、再管我了。

　　唇上的触感柔软且温凉，一触即离，绿间愣了会，竟觉得留恋，他狠狠把那个念头压下去，再开口时态度明显恶劣了，说出的话却令黑子愕然，「你在戏弄我吗，黑子！喜欢男人是惊世骇俗的事？！」

　　一年前，国家就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也许世俗尚且不太认同，但同性相爱在法律上是合理合法的，根本够不上『多余的』这样的字眼。

　　「哈……绿间君……」

　　黑子不禁笑了，「我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存在的啊。」至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青峰大辉』并不存在。

　　「那又怎么样？」绿间皱眉，稍稍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衣领从黑子手中解放出来，「至多、至多幻想的对象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为这样就能吓住他吗？做梦！他可比这家伙见多识广呢！

　　「……啊？」微微瞪大了眼睛，黑子重复，「幻想对象？」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皱起眉，绿间奇怪，「怎么了？」

　　「那个人并不是幻想对象。」内里还是十几岁的国中生，黑子有些脸红，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些人气，「只是喜欢而已。」

　　「……」

　　再次想到刚才的那个算不上亲吻的吻，绿间莫名恼怒了。现在脸红？刚才随随便便亲上来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