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5-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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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午夜相会
三天一晃而过。
青峰没能觉察黑子心境的变化。
当黑子想可以隐瞒时，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情绪，他一向是个表情寡淡的人，此刻与他相处的也不是那个合拍的搭档……何况，那个篮球笨蛋自己尚陷在痛苦中，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个小影子的情绪。
第三天午夜，黑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峰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夜晚的游乐园不复白日的喧嚣，安静地散发出某种森然的寒意，色彩艳丽逗趣的摆设在黑夜里扭出成诡秘的模样，转角的黑暗中仿佛潜藏着某种恶鬼幽灵，连风吹动的声音，都仿佛是谁的哀嚎。
心中平静无波，黑子一步步走进游乐园。
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障碍，只要他想，身体便能仿佛不存在般穿墙而过。一路走来，皆是如此。
他在占卜室中见到了占卜室的主人——滕下梦一郎。
「夜安，黑子君。」
浅蓝色的昏暗灯光下，仅仅露出尖削的下巴，身披黑色长袍的占卜师微笑着，染成黑色的指甲轻点桌上的水晶球，「你很准时。」
「嗨。」
不知如何回答，黑子坐在占卜师对面，「你能帮助我。」也许每个人都有许多副面具，黑子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滕下梦一郎是个腼腆的成年人，而眼前这个散发着奇异气息的家伙，却仿佛是另一个极端。
「当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占卜师缓缓道，「我们不如说说你的情况？」
「……」
「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那只苍白的手伸了过来，黑子皱了下眉，明明没有被碰触到，却感到了深入骨髓般的寒意，「那场车祸……记得吗……」
车祸？
不，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篮球馆中练球。
微微一愣，黑子猛然记起两个世界的不同，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没有加入一军，在这个不存在赤司征十郎的世界，没有人来发掘黑子的「才能」，所以他们的命运分叉了，所以滕下梦一郎说的车祸是指……这个世界的黑子哲也！
显然误会了黑子惊愣的原因，占卜师满意得笑起来，「被货车压过的感觉，还记得吗？」
「……」
沉默半响，黑子垂下眼，「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你想、做什么呢？」他后退一步，即使在晦涩的黑暗中身体依然是半透明的缥缈，那是不再存在之物的标志，「要送我『成佛』吗？」
徘徊不去的亡灵，唯一的归宿不正是「成佛」？
「当然不是了。」
占卜师直起身，迈着缓慢的步子穿过身前的水晶球与木桌，缥缈虚无的身影如同幽灵。
不，他正是幽灵。
「你果然不记得了呢，黑子君，不过没有关系。」站在黑子面前，占卜师这样说道，「我们是一样的，黑子君，从第一眼看到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不该存在的，黑子哲也。」
几乎无法掩饰愕然，黑子想起初遇的种种，完全无法相信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一样不存在的幽灵，「他们能看到你。」半响，黑子迟疑道，「有温度，有呼吸，我记得你与青峰君的对话，你怎么会不是人类？」
占卜师笑了。
「我曾经，是那么地希望被人『看到』啊。」他说，「可直到死去了才实现这个愿望，又是多么可笑。」
他张开双臂，黑子这才发现那漆黑的袍服上有着蓝黑色的暗纹，长袍的帽子散落下来露出一张略微熟悉的脸，也许是「黑子哲也」熟悉的，也许是黑子哲也熟悉的，那张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略微生疏的……
「你一定忘了我们曾是同班同学呢黑子，我们一样地普通，一样地渺小，甚至连生日都是同一天。1月31日，啊，果然，这个日期是被诅咒了吧？在这个日子出生的人，根本就不该存在啊。」
不该存在的1月31日？
这论调太过熟悉，反而让黑子忽略了占卜师前面的话，他不由自主露出惊愕的表情，「不该存在？你是说——」
那些凶案与这个人有关？
占卜师却并未理会黑子的话，而是继续道，「类似的家伙变得要好，也许就是难以抵抗的命运吧，那段时间，多少有些开心呢。」
无源的大火忽然蔓延开来，烈烈火光中，占卜师岿然不动，火势几乎瞬息间扑到近处，金色的火舌舔过他的一角，将那惨白的肤色都映地一片绯红。
「还记得吗，那天放学，那场，改变我们命运的车祸。」
明明毫无知觉，黑子却觉得空气燥热起来。
燃烧声中，占卜师忽然问道，「还记得吗？那一天，到底，是谁把你推到车轮之下？」
那天，不是意外？！
瞳孔一缩，黑子张了张嘴，只是他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哲——！！！」
青峰君？
16 那场漫天大火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沉于梦境的青峰忽然惊醒。
心脏剧烈跳动着，重要之物即将逝去的恐慌捕获了他，痛觉那么剧烈，甚至侵扰了他平缓的梦境。
抓过手机看了看，过亮的屏幕差点闪瞎青峰的眼，按了按眉心再抹去眼角的泪水，十二点的标识以及一封未读短信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中央，是陌生的号码。
——来游乐园占卜室见我，黑子君。
青峰猛然坐起来，本该睡在身边的黑子不在，莫名的恐慌如蛛网般蔓延，「喂，黑子？黑子你在哪？」
没有回应。
「……喂，开玩笑的吧。」呆坐着，青峰愣愣自语，「不是说，不能离开一米五吗——可恶！！」
猛然想起那场游乐园之行，青峰忽然明悟之前不曾被他瞩目的异常，被称为拥有野兽般「嗅觉」的他竟也会落入误区吗？！还丢失了最重要的、最重要的——
然而，青峰大辉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胡乱披了衣服，黒肤青年如一阵风般狂奔出去，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唤醒了楼道中的声控灯，脚步的主人却早早将金色的光明抛在身后，奔向夜晚不散的黑暗。
住所距离游乐园足有三十分钟车程，时间太晚游乐园已经关闭，占卜室的位置……
大脑中飞快闪过一条条念头，而在筹谋结果尚未得出前，他已经一脚踩下油门，漆黑的车以远超市区允许的时速窜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青峰到达了游乐园后门——这里距离占卜室更近。
夜色在低温下凝结成苍色薄雾，漆黑是游乐园如同张开巨口，等待夜行人上钩的蛰伏着的巨兽。
轻松翻过大门，青峰快步飞奔着穿过一层又一层黑雾，矫健的身影划破黑暗，又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心跳很快。
并非疲倦，而源于某种奇怪的，危险的预感，预感着他终将失去他的重要之物。
可恶啊！他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更没来得及说不是吗！
那间所谓的「占卜室」已出现在视野之中，青峰加快了步子，掀开门帘闯入的瞬间，他仿佛看到金色的光破开无尽的黑暗。——不是错觉，在他迈入「占卜室」的瞬间，无源的大火忽地铺天盖地地蔓延开。
大火阻挡了青峰的退路，虽然他并不打算在找到黑子之前离开。
火焰燃烧发出的高温仿佛扭曲了空间，却没有呛人的黑烟，皮肤能够感觉到火焰的温度，却并未感到灼伤感，仿佛某种真实的幻影。本该面积不大的占卜室意外地看不到边际，青峰在刺目的火光中寻找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哲——！！」
不要走！不要离开！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
火海中听不到回音，青峰忽然发现苦寻不到的人正站在火海的另一边，他不由扬起欣喜的笑容，急剧跳动的心缓缓归位，然而下一瞬，青峰瞪大了双眼，猛地向火海中扑去。
什么也没有。
浅蓝色的身影在他眼前化为烟尘。
「——哲！！！！」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5-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