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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七章苍语瑶 宫苑撷芳饮不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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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内
古檀香味悠远漂浮,芙蓉广袖陀拂在侧,十指丹红倚于红木雕花踏上,一抹弧度划过唇角:“妹妹这回要跟晋北他们一起回封地么?”语气客套舒缓,太后抿嘴微笑。
惠太妃坐于下方,玉手微抬,理了理淡蓝罗裙,淡笑道:“是的,如今晋北娶了妻,就怕忘了我这做娘的。”
“哀家如今也老了,管不住宫里的事了,不如妹妹就在宫里陪陪哀家吧!”
不轻不重的话语却如铅石般压在惠太妃身上,留,无形是给晋北压力;不留,怎么好拂了太后的意思 。
冥思之间,庭外传来的声音让她一喜。
“楚北王,楚北王妃到。”
绛紫宫裙拖延在地,胥晋北牵起灼兮走向内殿,同装紫色显得相得益彰,男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女子明媚动人,顾盼生辉,两人叩首跪拜,齐声道:“给太后娘娘请安,祝愿娘娘洪福齐天。”
太后甚是喜悦,乐呵呵的说道:“好,好。一大早能听到新人这般祝词,心情也跟着舒畅了。”
话一出口,殿内气氛顿升。
灼兮朝惠太妃一拜,嘤嬷嬷站在一旁端着紫木花盘,微微叩首,清脆的喊声:“母妃。”双手端起青玉双云杯,递向惠太妃。
掀起杯盖,轻抿一口,从青丝上取下个木兰花簪插于灼兮头上,扶起灼兮,温声说道:“好孩子,起来吧!”
灼兮轻舒口气,与胥晋北相视一笑,侧身坐在一旁。
太后言笑问道:“妹妹,哀家刚刚与你说的事赞同么?”
惠太妃一僵,听得灼兮与胥晋北一头雾水,不清楚缘由。
太后明眼一看,解释道:“哀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宫事物也交给了皇后处理,如今灼兮也走了,想着便想留下太妃,陪哀家说说话,也不那么闷。”
胥晋北握着灼兮的手一僵,灼兮回头望向他,侧脸低头,神色阴晴不定,难以猜测,灼兮心下明白,这个时候最难决定,换上笑意,抽出他的手,温暖厚实是她最眷恋的地方,眼下却不容许这样。
莲步来到太后身旁,神情委屈,摇摇芙蓉广袖内的素手,幽怨道:“娘娘果真不疼灼兮了!”
太后不为所动,吱声问道:“你这丫头又想说什么?”
眉目流转,幽幽说道:“灼兮马上要去楚北封地了,孤身一人,娘娘要把母妃留下,万一哪天楚北王欺负灼兮,灼兮该找哪个要理去。”
话里意味分明,心已偏向对方,她硬生生的走了步险棋。
太后抿唇失笑,叹道:“还没去楚北就这么帮着,都不管哀家这老太婆在宫里的死活了。”
灼兮嫣然一笑,酡红的双颊牵动嘴角:“哪有,灼兮想着年后春末便来接母妃回楚地,这样既陪伴了太后您也可以帮日后也可以帮灼兮做主。这样可好?”
比起遥遥无期的等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算是安心。
只是,这样做妥当吗?
她只知道她不想两边受到伤害,她要的只是平衡,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太后凤目微敛,站起身来,顺着视线看向惠太妃,问道:“妹妹以为如何?”
“但凭姐姐做主。”惠太妃连忙起身,躬身福道。
太后瞧了眼灼兮,稍后轻声说道:“就如灼兮所言吧?”继而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灼兮微征看向胥晋北,这么快就要随他离开了,这是解脱还是踏进另一个深渊?楚地那里的人又能否接受她这个突现的王妃,湛迟沉痛的话语犹在耳边:那边都是他的人,灼儿,你不会过得开心的!
敛去心神,灼兮定定的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光,胥晋北,到那边去,你是否能护我周全?
还没听到回答,太后就朝嘤嬷嬷暗使个眼色,嘤嬷嬷立刻会意,上前躬身说道:“娘娘今日起得早,奴婢看着脸色略有倦色,还是进去休息会吧?”
“哀家还不是看灼兮昨日大婚,心头高兴,她马上就要走了,哀家心里还真是舍不得呢!”话语里尽是对灼兮无限的宠爱,相处十载,灼兮打心眼里把她当做母亲般伺候,太后的疼爱,她万分感激。
灼兮忙道:“太后这样说,灼兮心里更不是滋味,让我扶您进去休息会吧!”
惠太妃听到这话,站起身来,:“那妹妹就不叨扰姐姐了,先行退下了。”
太后颔首,灼兮扶着她进入内殿,紫金檀木散发的香味让她神思不定,嘤嬷嬷手中端着赤金双花盘,浓郁的香味从竹青色连理并蒂花碗中散发出来。
灼兮疑惑的看着嘤嬷嬷,柳眉轻蹙,问道:“太后身子不舒服吗?”
“这碗药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淡漠的话语至于身后,灼兮微微一愣,不确定道:“给我的?”
芙蓉袖边的赤色越发艳丽,丹红的十指看得灼兮心惊,她怎么能忘记无限宠爱的背后不过是一颗棋子,重者指导内心,轻者单薄无力。
太后走到灼兮身旁,葱秀的手指端起汤药,轻声道:“灼兮,这是赤颜,你喝了之后不会怀上孩子,你心里就不会有牵挂,等皇上的政权稳定之后,哀家会接你回来的。”
政权稳定,原来还是要胥晋北兵败,那是她便功成身退,那他呢?发落边疆还是黄泉九下,帝王家果真无情!
灼兮提起宫群,双膝屈下,跪在品红裙摆身下:“娘娘原先不是说只要楚北王肯放弃权威,与灼兮过平淡生活便行吗?”
太后叹了叹,语气飘渺:“灼兮,你要知道胥晋北的野心不是在你所想的范围内,所以哀家不能冒一丝险。”
灼兮身子一软,跪坐下,匍匐在地深深一叩:“不会的,灼兮会竭尽权利为娘娘打探消息,会努力劝服楚北王的。”
太后摇摇头,蓝田玉毓的簪子来回晃动,冷声道:“灼兮,你凭这么什么肯定楚北王会为了你放弃兵权,只古君王都是只爱江山的。”
是啊,她凭什么这般肯定她能俘获他的心,她只知道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已经开始处处为他着想了。
太后看着灼兮颤动的肩膀,心中始终是不忍将她逼得太紧,顺手扶起灼兮,柔声为她擦去眼泪:“好孩子,别哭花了妆容,你若真的能让他为你放下兵权,跟你过着闲云仙鹤的日子,哀家就让你们归隐山林,这也是最大的极限。”
灼兮明了,这是太后最大的让步了,下面只有靠自己了。
谁是谁非,太后的恩,胥晋北的情,她都不能辜负,踏出宫门,是比这里更艰辛的路,一步错就步步错,再苦,这要走下去。
她是太后的棋子,却是他的妻子。
淡妆笑容,端起汤药,一口饮尽,口中弥漫的是阵阵香气,愈香心就愈沉,猜不出品不透。
太后稍后便传来一名宫女,绯红衣装,眉黛秀丽,朝两人一福:“奴婢寤语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安,叩见楚北王妃!”
太后应了一声:“起吧!”
灼兮不明,看着寤语退到一旁,太后便介绍道:“这是寤语,哀家看你身边就只有一个青且,还是有些不便,这是刚调来的寤语,行事伶俐,在你身边也好帮帮你。”
灼兮淡淡的谢恩,心下烦躁却不好表现出来。
身边处处都是太后安排的人,她要怎么帮他?她现在只想顺着自己的心走,不想活得那般累!
退出长乐宫外,随着黑白石梨格块路走,已是深秋,估计到楚地时就是初冬了吧!楚地是什么样的呢?那是胥晋北和她的家。
漫延的常青木灌,那是皇宫永不凋谢的标志,背后的假山曲水,灼兮脚步轻踏,帝皇菊边,粉色宫衣的女子低头抽泣。灼兮眉眼略抬,认出她是贤妃身边的丫鬟莺儿。二话不说,上前扶起她,轻轻问道:“怎么了?”
莺儿脸颊红肿,想来是受了委屈的,灼兮不等她回答,就问道:“你可愿去伺候宸妃娘娘。”
莺儿眼角泪痕未散,迷茫的双眸下意识点头,鬓间的发丝散落几根,抬起袖子擦擦,嘶哑的声音从喉间迸出:“奴婢愿意。”甚是心急,到显得有些过分急切了,好似立马就想去,灼兮并未在意,领着她走向关雎宫去。
身后寐语低敛着神色,目光来回在莺儿身上,总觉得不妥,可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妥。
后方假山边沿露出折花百红宫装底裙,素白的纤指这下一枝帝皇菊,丹唇描绘的色彩甚是艳丽,一余笑,念道:“帝皇菊。”
颇有几分嘲讽之意。
匆匆赶回宫门,便看见暗紫色衣袍的人毅力在雕花紫木马车旁,薄唇微抿,目光相聚间朝着灼兮走来。
敛去烦躁的心情,遂得朝他一笑,胥晋北牵起灼兮的手,横抱起上了马车,灼兮靠在他的肩头,淡淡的熟悉清香让她一阵安稳,收了心神,抬眸看着胥晋北的下巴,语气悠然:“胥晋北,我想去那个悬崖看看。”
胥晋北愕然,这样的语气多了几分茫然,心下擦想定是太后跟她说了什么,搂了搂她,将她抱在膝头,低声道:“这阵子可能有点事要处理,我们回楚地前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温柔的话语,询问着灼兮的意见,灼兮摸摸他的脸庞,柔和说道:“好,不许骗我!”
胥晋北吻吻她的眉心,眸中带着笑意,说道:“你何时见我过骗你?”
几许柔情,让她跌至他的怀中,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清香,记下得越是深刻就越发的身不由己了,明争暗斗,宫闱内苑离她远去,到头缠上的是世间最美最毒的感情,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长乐宫内殿
木黄檀花梨心雕窗前站着赤红宫装女子,身形雍容,气质出落得淋漓尽致,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空瘘金丝檀香熄灭,连带着飘在空中的几许烟雾继而散去,冷淡的声音响起:“哀家是不是做得太绝了?她毕竟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
身后嘤嬷嬷一顿,淡漠的答道:“娘娘是为了大局着想,灼兮姑娘会体谅太后的,不过,娘娘眼下顾忌的应是灼兮的心是否还在我们这边。”
“这点倒不必担心,灼兮心里十分清楚,哀家作为一手带大她的人,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开始她的肩头颤动她还是想说服哀家的,后来她语气变淡她自是想通了,她行事不愿牵连别人,甚至处处会为别人着想,即使跟连晟礼的关系不好,也不欠他一丝一毫,固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但这个弱点却是致命的。”
嘤嬷嬷认同的点点头,问道:“那日后胥晋北怎么处理?”
太后回过头来,眸中一丝狠光闪过,冷声道:“必死无疑!”
转瞬过后,太后缓缓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抚上容颜,轻轻问道:“嘤其,是不是觉得我太绝情了,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