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GL》燕小柒

27、黯然

　　“燕王殿下！您……”
　　苍不怒自威，冰冷地瞪了那守卫一眼，“让开！”
　　“这……”守卫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苍举起了手中一块金子打造的令牌，向那守卫摇了摇，“见此牌，如同陛下亲至，还不让开！”
　　“是！”那守卫也认出燕王手中的就是雪国的雪龙令，连忙退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路。
　　“这里有警报系统！”慕容雪悄声在苍的耳边呢喃。她想起了前一次与锦儿一起闯这地牢，刚进门就被围住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
　　“不用怕！”只见苍把手中剑凌空挥舞了两下，只听叮叮当当，散乱掉下了几个铃铛，“走吧！”
　　慕容雪虽是很诧异二叔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功夫，但是她知道这并不是她考虑这些的时候。
　　于是，她紧紧拉着苍的手，跟着他一起走入那黑暗之中。
　　地牢上层都是一些恶劣的罪犯们，他们本来杀人放火，□□偷盗，无恶不作。
　　那些凶徒们如何见过慕容雪这般清丽绝俗的美丽？他们都趴在了铁桦木紧封的牢门上，紧紧盯着那缓缓走过的，白衣素足的盈盈少女。
　　这种出尘于世的美丽，让他们几乎忘却了一切，只是如痴如醉地望着，直到那女孩子的身影消逝在黑暗的过道另一侧，才怅然若失，惋惜地哀叹一声。
　　那悠然的叹息声此起彼伏，瞬间就充盈着死气沉沉的牢狱之中。
　　他们此时哪里还是什么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简直就像是初陷情网的懵懂少年吧？
　　可那女孩子的美丽，恰恰就让这些不可能变成了奇迹。
　　然后，留下了纷纷的议论。
　　“那是谁啊？仙女吗？”
　　“是吧！不是仙女又哪能那么冰清玉洁呢？”
　　慕容雪紧拉着苍的手，有着苍手中的令牌，两人一路畅通，此时已经来到了地牢的最下层，这里都是关着一些犯下重罪之人。
　　他们中，有的是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嗜血凶手，有的是曾经占山为王的土匪头目，还有……
　　慕容雪望着那关在牢房中，瑟缩在墙角，目光失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青年。似曾相识，她皱眉思考着，终于想到了，他不正是曾经父皇亲笔圈下的雪国状元，史无前例地在二十岁就坐上雪国丞相司徒云凡吗？
　　只是他那脏兮兮的穿着，蓬乱的头发，呆滞的表情，早就不见了昔日青年俊秀，谈吐自若，温文儒雅的风采。
　　“司徒大人，你……”
　　“啊！”
　　司徒云凡颤巍巍地站起来，曾经坚毅睿智的眼神，如今却满是迷离，那目光终于凝在了慕容雪身上。
　　“你是……”
　　他却迟疑了，尽管他的心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孩子正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然而，他却害怕这终究是一场梦，他嘲笑自己，“她该是还在夜织吧？又怎么会出现在地牢中呢？一定是梦！”
　　“我是……灵雪！”
　　慕容雪突然感觉好想哭，她离开雪国五年了，却仍然放不下雪国的一切。
　　回到熟悉的雪国，回到熟悉的夜歌，就难免触及往事。
　　当她再回首时，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只是那熟悉的一切，她伸手想要触摸，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空中云一样，都已经随风消逝。
　　这种物是人非，又岂是苍凉能形容的？
　　“司徒丞相，他刚正不阿，在陛下薨后，坚持认为于情于理，都是应该从夜织接长女雪儿你回来继位为女皇，所以被容姬坐罪下牢。”苍皱了皱眉头，在慕容雪耳边如是解释。
　　慕容雪感觉自己的视野笼罩在了一层迷蒙的雾中，鼻子酸酸的，这是感动吗？
　　她没想到，这雪国古往今来的第一才子一直都在惦念她。
　　只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剩下的了。
　　她还记得，那次……
　　雪和嫣都只不过六岁。
　　春来，林香书苑的小池，菡萏开得正盛。
　　雪和嫣嚷嚷着要看荷花。
　　慈祥的父亲拗不过她们，就让侍卫带她们去书苑看花。
　　那山水相连，亭台画舫，让雪和嫣逐渐不能自己，恍然忘记了身处何方。
　　她们也感觉那几个侍卫好烦，就接着捉迷藏甩掉了那几个讨厌的跟屁虫。
　　只有雪和嫣，这个世界多么美丽啊！
　　“姐姐，看那，青蛙！”
　　嫣欢快地笑着。
　　“小嫣想抓住它吗？”
　　雪对妹妹从来都是溺爱的。
　　嫣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雪决定不去做淑女，捋着衣袖轻轻走近池边，想要去捉那青蛙。
　　哪想到，雨后的池边，湿滑泥泞，雪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湖中。
　　那一刻，意识居然如此清醒，她想呼救，嘴里鼻中耳边却都灌满了池水，那种呛到的感觉，却让她更加痛楚了。
　　“啊！姐姐！”
　　嫣的小脸吓得煞白，怎么办？她不会水，姐姐也不会！
　　她没有多想，只是哭着，想跳进池中陪着姐姐一起死掉。
　　都是她太任性！明知道自己再无礼的要求，姐姐也一定会办到的。她想哪门子的青蛙啊！
　　就在嫣想要跳入池中陪着雪同生共死的时候，一双大手却把慕容雪从池中提了出来，抱在怀中。
　　然后，那平静温和的声音，“真淘气，不可以到池边胡闹，很危险的。”
　　雪迷迷糊糊的，本来以为这次死定了，真的很对不起父皇母后啊！她突然之间，感觉很温暖，这才发现，自己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这……竟然是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她这是怎么了？抬头去看那近在咫尺，文质彬彬，娟秀俊朗的少年，很是耐看，明媚的俏脸上发烫，居然多了一丝晕红。
　　这是情窦初开吗？
　　嫣却有点愤怒又有点嫉妒地死死盯着那少年，一副他动了自己的奶酪的样子，“你干嘛，还不快放下我姐姐！”
　　“嫣，不要无礼，这位公子，他……救了我！”雪的声音还很稚嫩，不过柔柔的很是动听。
　　那少年这才突然想到这样抱着一个女孩子——尽管是一个小女孩，仍然很是失礼。
　　他连忙把雪放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问道：“你没事吧？”
　　雪有些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她似乎还有些眷恋那种依偎着的温柔感觉。
　　嫣却抢着拉她的手，“姐姐，你……”
　　“小嫣，对不起，让你担心。”雪咬着下唇认真地说道。
　　姐姐！是我对不起才对，嫣的视野朦胧了，情不自禁地趴在雪的怀中啜泣着。
　　她的柔情蜜意却被那少年打断了，他不解风情，嫣则有点忿怒地回望他。
　　“两位……小姐，你们住哪里？怎么跑到这里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少年见雪嫣都穿着华丽的服饰，虽然年纪幼小，却俏美异常，仪表不凡，知是官宦家的子女。
　　“不敢劳烦公子！谢公子救命之恩！”雪却仍然是大家闺秀一般，盈盈地向那少年行了个礼，然后与嫣手拉着手，“嫣，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
　　少年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
　　他又怎知？慕容雪此番的心情，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鹿一样，竟不敢再回望他一眼。
　　如果，他懂得去把握，故事也许会有所不同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的感觉总是懵懂的甜蜜，那第一块蜜糖滋润着稚嫩的心灵。
　　只是，此情此景，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地变了颜色。
　　邂逅时，他意气风发，是雪国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他不曾想，居然能见到那有过一面之缘，却深深植入了他的心中的女孩。
　　伊人，言笑晏晏，伴在了那紫衣龙袍的中年人身旁。
　　那么，她的身份，竟然是？
　　长公主灵雪？
　　他从未想过，她竟然是如此高贵。
　　虽然他已经认定了那小女孩必然是官宦家中的，但他还是低估了她啊！
　　那一刻，他默然无语了，静静地选择了放弃。
　　是啊！
　　就算有再多的往事，她依旧是公主，天之骄女。
　　就算尽再多的努力，就算成为了丞相，他又怎能匹配雪国的公主呢？
　　命运啊！
　　从出生伊始，就伴随着种种不公平。
　　就连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也被束缚在了那条条框框之中。
　　时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一切。
　　灵雪公主慕容雪从未主动找过他，尽管他很清楚灵雪早就认出他了。
　　在公主的眼中，他又是什么呢？
　　他自嘲一般地笑着。
　　该放开了，他也以为他已经放开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看着她素衣赤足，受尽屈辱，作为人质被送往夜织，在他平静的心中，不曾激起一点波澜。
　　直到，陛下驾崩，那女人毫无廉耻地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愤怒。
　　他，终究还爱着她啊！
　　他才终究弄懂。
　　佳人被送去夜织时，那亦幻亦真，并不是他不在意，只是他深信，她的冰雪聪明，在夜织仍然会过得很好。
　　不管她怎样，他爱她，不管她是否会与他相伴终生。
　　执着，去爱。
　　或许，与众不同。
　　他就算被关到地牢深处，仍然不后悔去为灵雪争取一切。
　　如果，灵雪有一天回到雪国，偶尔想起他做的一切，那晶莹剔透的眸子中总会有几滴为他的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