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7、第一卷 第四章

　　月色下的林间小道总能让人联想到无比浪漫的情怀。然而，当面对如此冷冽的月光，如此广袤的森林，面对迷路时的惶恐，还有谁会去想那虚无缥缈的浪漫？
　　奔走了一天，陵风疲惫地坐到一处断株上。
　　原本以为入关后找人会方便些。可谁知中原的百姓显然对明哲保身相当地精通。能不过问就不过问，能离远些就远些。这一天四处碰壁，最后还迷迷糊糊地撞到森林里。失去了马匹不说，还迷了路。以他可怜的方向感，自然是越走离树林边缘就越远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真是令人遗憾的一天啊。
　　他默默地坐着，周遭苍凉的氛围让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孤单。从前再落魄的时候，也总有一群好兄弟陪在身边，而现在，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早知道，应该把他带来。”
　　这个“他”指的便是信风。
　　说起来不带信风也是他自己决定的。一来是团中不能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带领，再者便是嫌他的独眼难以掩饰，一路上会比较引人注目，容易暴露行踪。可现在想想，那至少是个同伴，至少不会让自己感觉孤单。
　　忽然，他的耳中捕捉到一丝低微的呼救声。
　　“恩！”他猛地警醒过来，“有人！”
　　好极！他心里一阵欢喜。管他是人是鬼，总比一个人发呆好吧。
　　心想着，脚下微微提速，加上更敏捷地跳跃移动，离呼救声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抵达之前，呼声竟突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他惊愕了。
　　（莫非真是鬼？不，不可能！）
　　“喂，喊救命的，你在哪儿啊！”他扯开嗓子呼喊着。
　　（别耍我，否则要你好看！）
　　忽然，左前方的林子里一阵嘈杂。
　　“哼！”他冷冷一笑，一点一腾挪，越过一个坡头，便来到嘈杂的源头。
　　只见林子里稀稀拉拉站着五六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他们正围着一个大坑朝里面填土，而坑里竟还有个被埋了一半的小姑娘！
　　“这是……”他一阵愕然。但瞧见众黑衣人神色慌张的样子，他便猜出了大概。
　　（想必先前那呼喊就是那女孩发出的吧……）
　　而那女孩此刻已面若金纸，似乎已无法判断是死是活。
　　眼见有人竟在自己面前犯下伤天害理的事来，陵风不由怒从心起。
　　“你们干什么！”他厉声喝道。
　　（那么多人对付一个女孩子，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在这样隐蔽的树林中杀人，应该是不会被常人发现的。但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冒出个非常人来。他们还在怔怔地望着这似是从天而降的汉子。
　　但经他这么一喝，他们顿时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戴着箬笠的男子是谁，但眼见事情败露，便觉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众黑衣人便呼啦一下将他团团围住。
　　“你是谁，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冷冷道。
　　“我，要管！”陵风说着，一股杀气在他身上弥散开了。
　　（果然没干好事！）
　　“既然你那么爱管，那也好，就让你变成鬼再来管吧！”
　　领头的一呼哨，众人纷纷拔出兵器，严阵以待。
　　面对六口利刃，陵风冷笑一声。
　　“要我变鬼，你们，不配！”说着，腰中金光大闪，水柳已紧握在手，翁翁作响。
　　“一起上！”领头的黑衣人道。
　　以一个人对六个草包，陵风显得游刃有余。
　　只见他一攻一收一划圈，简单一式“风沙无影”，便在电花火石间让六个黑衣人便成了六具尸体。
　　“无聊！”他不屑地将刀收入鞘中。
　　这时，原本昏迷的女孩也转然苏醒。
　　“哦，活着。”陵风冷声道。
　　却不想听到这一句，女孩原本迷糊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
　　“你个猪头！有见过死人还开口说话的嘛！”她嚷道。
　　“能说话？很好，那就自己爬上来吧！” 陵风依旧面无表情。
　　“啊……大哥我错了。多谢您救了我，那就帮人帮到底吧，把我拉上来好吗？”女孩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一副“楚楚可怜”相。
　　“一个人上不来？那我帮你。”说着，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抓住她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对方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东西而已。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无比。
　　“你一个人跑到林子里来干什么？”陵风问道。
　　“你傻呀，我这么个小孩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嘛！当然是被这群人绑到这里的呀。”方一落地，小东西又恢复了本性。
　　陵风还是一副石膏脸。“他们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女孩没好气地说道。
　　陵风叹了口气。原本还想找个伴聊聊天呢，不想竟偏偏遇上了个小鬼头。是不是前世亏欠太多了？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喂，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也许这是一个最不幸的问题。女孩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一股杀气油然而生。
　　“哦，不说就算了。”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我叫…千流……”她的声音很低沉。
　　“恩，千流，不错的名字呀……”
　　“我说我叫八千流！！！”
　　一声响彻林子的惨叫声过后，那个连六个大汉也撂不倒的男人此刻却痛苦地抱着脚背颓然倒地。

　　莉雅•迪斯•拉普达•苍月酒吧的角落边，两个旧别重逢的故交纵饮畅叙着。
　　然而气氛却一下子沉重起来。青书直勾勾地看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不妙啊，看来是谈到不该谈的了……）
　　我喝了口酒，借此停顿扯开了话题。
　　“哎呀哎呀，看看你现在的肚子，功力还剩原来的几成呀？”
　　“你少管！”显然，身材问题已经是他不愿提到的痛了。虽然语气中还有微微的怒意，不过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了。
　　我笑着喝了口酒，“对了，你猜我在宫里遇见了谁？”
　　“谁？”他瞥了我一眼。
　　“李煜！”我一字一顿道。
　　“李煜？他还活着？”他似乎很惊讶。
　　李煜，那个孤傲而又忧郁的灵魂。想到他，心中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死？”我不解地问道，“顺便问一下，唐国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简单说来，就是你去了西域后不久，太祖着手吞并唐国。但太祖也知道，那也是个惹不起的煞星，硬拼不成自然只好智取。于是他找了个下毒高手，于庆功酒宴上在李煜的饮食中下毒，废去其天位力量，然后率大军轻轻松松踏平唐国！”
　　（那也算智取？白痴！）
　　青书似是没有察觉到我的神情，继续笑谈着：“呵呵，可怜他还是一世高手，如今只好作阶下囚啦。”谈到此事，他竟是那样的轻松。
　　“西域还真是闭塞，这么大的事，我还是前不久才刚知道。”我轻叹一口气道。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哼哼，说明你的情报工作还不行呀。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多年了，没想到宋王还留着他。这样的煞星，还是早死早好……”他似乎有了些醉意。
　　真不济事，我暗暗想着。
　　“那么，”我开口道，“那个下毒高手是谁？”
　　“呵呵，”他笑着顿了顿，“我！”
　　一时间，我竟哑口无言，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思绪顿时成了片片碎叶，一时间怎么也合不在一起。如果是师弟下的手，那么静航殿一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如果静航殿与宋国真的像外界传言一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话，那么还真……麻烦大了。
　　见我愣愣的，他用胖胖的手肘推了我一下。“喂，你没事吧？”
　　“呵，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些事。”
　　“想到什么？是不是忽然想到了哪个美女？”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越来越不正经啦。”我不满地说，“在这样下去……”
　　“就步了你师兄的后尘了，对不对？”
　　没料到他有这一手，我顿时又哑口无言，只好喝酒充愣。心想以你现在的样子怎么步我后尘啊。除非有人审美疲劳你才有机会呀。
　　“恩，有大哥二哥的消息吗？”我问道。
　　“还是没。自从那年师父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们任务后，就再没他们音讯了。”
　　“是不是去了异大陆？”
　　“不清楚。”
　　“看来现在咱们哥几个中，也只好联系到你啦。”我饮干了杯中的酒，却忽然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异常。“怎么了？”
　　“呃……我想问一下，你出来偷偷喝酒的事是不是暴露了？”
　　“应该……不会吧。我可是易了容出来的。”
　　“那……为什么我们周围会围着那么多人？还个个不怀好意，还有好多人穿得像官兵？对了，你是易谁的容来着？”
　　“不知道哎。我只是按印象中的某个人凭感觉弄出来的。”
　　“呃……不是吧~~~”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嘈杂起来，有人大喊：“通缉犯就在里面的角落里，大家别让他跑了！”
　　“通缉犯！”我大失惊色，“不是吧！”
　　胖子师弟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断绝我所有的侥幸。
　　“那人不是应该有一道疤吗？”
　　“笨蛋，他可以易容嘛！”
　　“呵呵呵，”我苦笑着，“是易容了，就是不太巧啊……”我看了胖子一眼，他一副“算你倒霉”的表情偏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唉，人心啊～～）
　　“呔！贼人哪里走！”
　　伴随暴喝声，一根粗大的铁链从背后袭来。似是试图将我当场击毙——不过前提是如果我处于酒精中毒状态，或是发了白痴观摩他砸过来。
　　“力量不错，就是慢了点。”我微笑着说道。
　　哗啦——木质的吧台一角顿时一片稀烂。
　　而我已飞身跃到店外。
　　只听到背后一声惊呼：
　　“翩若惊鸿！你是静航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