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40、第四卷 第七章

　　一片黑暗。
　　呜呜的声响不时从一些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像是穿透石壁间气孔的风声，却又像是孤舟嫠妇的呜咽。
　　地面黏滑，空气中尽是一股潮湿的气息。
　　陵风小心地走着，一边努力瞪大着双眼，想让他的瞳孔能接纳到更多的光源。可惜，似乎是天不邃人愿，周遭的一切看上去还是朦胧不清。
　　几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滴水之声。若即若离，隐隐散发着一丝诡异。
　　此刻，他的内心混乱如麻，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自己为何是一个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依稀记得之前的最后一刻是在和一大群毒虫、妖女作战，好像八千流那小丫头施放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法术，之后，他便沉沦到了这片未知的黑暗中。
　　他当然不知道，刚才小家伙拼尽全力发动的那招“错位时空”其实是“祭世纪之始”书上的禁忌咒文。而之所以被列入禁忌咒文，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个法术一旦发动后，受者就能瞬间移动，可至于被瞬间移动到什么地方却是不确定的！
　　从古至今，有很多人便是因为使用了它而被扔到了火山或是深洋中而一命呜呼，至于有的甚至发现自己不过是原地调了个头，根本没有达到摆脱危险的目的，结果被敌家一举击杀的也不在少数。
　　甚至有传闻说这个咒文的发明者也是因为使用了这个咒文而最终死于非命的。因此，“错位时空”便被后人列入了禁忌咒文中。因为一个用了会死得莫名其妙的咒文是不可能被推广的。
　　好在这一次的运气似乎不错，因为至少他没有被扔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而因此丧命。
　　然而，一般运气好的人是不会觉得自己运气好的。
　　（唔……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边在昏暗光线中摸索着前进，一边尝试着整理思绪。可不知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各种各样的想法从脑里一闪而过，或者一大堆东西绞缠到一起，分也分不开。
　　前路愈发隐晦，而焦虑感也一点点在他心中累积。
　　（不行，得想办法快点与那丫头回合才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这种地方……不宜久留啊！）
　　此念一出，他的心中阵阵发紧。
　　兴许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某些特殊能量结界，因此当他启动天心意识时，所探测到的竟是不可思议的一片混沌！
　　顿时，他不由大骇。仿佛感觉自己已被投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异度空间中一般。
　　错综复杂的岔路蜘蛛网似的在他眼前铺开，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不得已，他只好靠着最原始的感官在混沌中继续前行。
　　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边上的石壁，顿时又是吃惊不小。想不到在这冒着阴森森寒气的洞穴里，边上的石壁竟是温热得让人感到诧异。
　　忽然，空气中的一丝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恩？那是……天地元气的波动！）
　　他不由大惊，立刻凝神搜索着那阵波动的来源。
　　就这样一边搜一边走着。又走过一段路，地面上的石板忽然又变得干燥而坚硬。踏在上面，他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竟能一次又一次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轰隆作响。
　　突然，只听见一阵劈劈啪啪的嘈杂声陡然间四起。他凝起目力朝着那声源望去，只见一大批见所未见的怪鸟忽然间从一个方向俯冲而下，黑压压的一片，恍若一大团乌云翻滚着朝这边涌来。
　　“嘎”、“嘎”声中，一片尖锐的前缘、锋利的脚爪瞬间将他笼罩。
　　被莫名其妙的攻击，方自心烦意乱的陵风见状，不由怒极反笑。
　　“哈哈哈！连你们这种杂碎鸟儿也敢挑衅，当真不把天位高手当回事了么！”
　　说话间，沛然刀气挥洒而出，蕴涵了天位力量的一式“风沙无影”竟有斩裂天地的气势！顿时，气浪翻卷，洞里一阵“乒乒乓乓”的爆裂声夹杂着一片“呀”“呀”的怪叫声。继而，羽翼纷迭，腥风狂舞，鸟尸、污血纵横乱飞。若是光线充足的话，一定能看到洞壁上那触目惊心的斑点污迹。
　　扑鼻的恶臭，陵风的眉头皱得更紧。
　　（唔……想不到这山洞中竟是充满了危险！不能再拖了，得赶快找到她！）
　　忽然，刚才还若隐若现的能量波动此刻竟猛然如海啸席卷般扑面而来！接着，左前方的一个洞口处又猛然暴出阵阵蓝白色的光芒。
　　他的心中蓦地一紧，冥冥中的一种感觉告诉他仿佛那阵元气的波动就来自那个洞里！
　　犹豫片刻，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朝着那洞走去。
　　绕过一堵石墙，只见一道巍然的半透明水晶墙出现在他视野中。虽然是在这个洞穴的尽头，但他还是能感到那堵墙所散发出来的沛然气势。而那墙的背后更是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
　　（唔……想不到这洞中竟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他想着，一边抬起腿朝着那水晶墙径自走去。
　　蓦地，他目光一聚。只见那水晶墙上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文字。而这些奇怪的符号竟跟他在祭世纪之始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看着这些字，他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他们。
　　没想到这水晶壁竟也是温热的。
　　虽然不认得它们，但陵风还是由衷感到一种肃穆之意。他尝试着从头看到底。然而，当看到最后一个字时，却突然与一双大大的眼眸撞个正着！
　　“呃？”陵风不由一愣。
　　那是一张孩子脸，粉红色的短发分在脸颊的两侧。在看到他后更是立刻开心地咧开了嘴。
　　“咦～～原来是小风～～～”
　　那竟然是……八千流！
　　“丫头，你在这里？！”陵风失声道。
　　闻言，女孩从水晶壁的边上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眯缝成了一条线，绽开了一个招牌式笑容。
　　“咦～～小风，你终于来了呀～～～～”
　　“流……”陵风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你没事就好……”
　　“嘻～～小风真傻，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倒是我还担心你找不过来呢！”
　　陵风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微微蹙眉。
　　“找过来？这里是哪儿？”他道。
　　“嘻～～不知道了吧，这里可是大陆上的四大元气窟之一哦～～～”小丫头一抑一顿道。
　　（什么？元气窟？）
　　陵风张着嘴，心中的惊讶却已是无与伦比。
　　根据大陆史书上的记载，轩辕大陆上共有四处大型元气窟。而这四大元气窟基本上汇聚了大陆上所有的天地元气。
　　从古至今，这四个元气窟一直就是很多妄图不劳而获之人窥觑良久的地方。传闻多年以前异大陆上曾有一处元气窟发生泄漏，导致方圆百里中有些人一夜之间得到几百年功力云云。无奈所有的元气窟都是处在偏远隐秘的地方，沿途更是危险重重。因此很少有人见过元气窟的真实面目。不想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呵……
　　陵风的心里泛起了别样的滋味。
　　这时，小丫头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绪。“恩，祭世纪之始书上说，通过元气窟也是可以进入鬼域的哦～～嘻，看来是歪打正着了啦～～”说着，她又绽开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闻言，陵风却顿觉头皮一阵发麻。“等，等等，你当真要去鬼域？”
　　“恩？”小丫头嘟起了嘴，“怎么小风不愿去了么？”
　　“呃……不，没有的事……我只是……”大汉有些支支唔唔。
　　小丫头不再理会他，开始径自上下打量起眼前的那道水晶墙，一边自言自语道：“唔……这里果真有三重封印呀。如果祭书上没说错的话，那个能量场应该就在第二重封印和第三重封印之间吧……”
　　“能量场？”陵风撇了撇嘴，“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道空间裂缝啊～只要解开两重封印，找到它，我们就可以去到鬼域了！嘻～想到要去那么稀奇的地方，真是会不自觉地兴奋呢～～”说着，丫头回过头看了眼背后的大汉，可却看到了大汉的另一副神情。
　　（原来有三道封印呀……看来要打开元气窟还真是不简单呢……无怪直到今天还没有人能利用到元气窟呢！　唔，真想看看那三道门的背后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咦～～小风的神情好古怪哦～～）
　　“流，”大汉忽然开口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封印都打开呢？”
　　一语既出，小家伙吃惊不小，但再看大汉的眼神，她顿时明白了他的内心所想。
　　“小风……”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抬起头时，脸色认真无比。“这样做可不好喔～”
　　“恩？为什么？”陵风不解。
　　“小风你难道不知道吗，一旦三道封印被统统打开，便会有超乎你想象的天地元气泄露出来。而以我们现在的修为，这样过量的天地元气我们是肯定承受不了的。到时的结果就是爆体身亡！”
　　“有……那么严重么？”陵风的脸微微抽搐着。
　　“当然有！而且比你想象得更严重！如果出口太小无法及时疏散如此庞大数量的天地元气，整个元气窟都会爆炸。而过多的天地元气一旦逸散到大气中，天地间的平衡就会遭到严重破坏。到时大陆上兴许就会天崩地裂、灾祸连连！曾经异大陆上就有一座岛屿因为元气窟被打爆而导致整座岛屿被汪洋吞没。所以，这种要遭天谴的事情我们怎么可以做呢！？”
　　连珠炮似的话语从小家伙口中嘣出，却倒也说得头头是道，听得陵风一愣一愣的。然而当见到她扳着个小脸，煞有介事地说教时，他又不由忍俊不禁。
　　良久，他说道：“你……知道得还真是多呀……恩，太强了……”
　　怎想此言一出，小家伙倒突然得意了起来。只见她立刻又眯缝起了眼睛。
　　“嘿嘿，强，是一种境界！”
　　见她的表情变换得如此之快，念到对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陵风不禁莞尔。
　　“呀！糟了！”她忽然嚷了起来，蹙眉顿足道，“小风真讨厌！就知道乱扯，害得人家差点忘了办正事啦！”
　　（正事？）
　　只见她微笑不语，继而动手打开了手中的羊皮纸，并将它轻轻按到了水晶门上。
　　（喔，这正事……）陵风微微一笑，便静静地站到了一边，只看着，不再言语。
　　然而就在那纸面与水晶壁面接触的瞬间，印在羊皮纸上的字符竟一下子爆发出了耀眼的红芒。接着，那些个奇怪的符号竟突然像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在羊皮纸上跳跃、翻转、游离起来。
　　同时，小丫头闭上了眼，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突然，一阵“嗡嗡”的声响在陵风耳畔炸开，让他感到一阵的晕眩。就好似有千百个和尚在一瞬间开始同时念诵经文一般。他暗暗心惊，当即运起天位力量去平息那翻涌不停的气血。
　　而那些游离着的字符却随着那嗡鸣声开始整齐地移动起来。只几下工夫，它们便以一种全新的排列顺序出现在了羊皮纸上！
　　字符一定，嗡鸣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而这次的响声却是来自那道水晶墙！
　　陵风放眼望去，只见整面水晶壁上忽然间流动起了五光异彩，并一点点将彩光投射到洞内的石壁上。
　　刹那间，两人仿佛置身在一片五光十色中，如梦如幻，美不可言。
　　接着，陵风看到一个巨大的图腾开始隐隐浮现在水晶壁上。那是种他从未见过的动物。狮面蛇身，额头上却又长有一对鹿角般锋利的尖角。
　　小丫头一脸的认真，紧闭双眼，口中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
　　“铮！”地一声，那只异兽的躯体整个的出现在水晶门上。而与此同时，那道水晶门竟也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蓦地，陵风目光一秉。只见小丫头原本按在那道门上的手居然慢慢地消失到一层浮起的淡淡光晕中。
　　忽然，她睁开了眼，那双眸子中所看到的竟又是一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