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手记》亡灵鸟

19、第六章

　　一片迷蒙中，八千流的意识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雨夜……
　　哗哗的雨声，阴森的树林，让她感到害怕。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躯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她忘记了姓名，忘记了年岁，忘记了和她自己有关的一切，仿佛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后，就变成了这样，出现在这里。
　　雨一直下，将她淋了个透。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湿搭搭的头发黏在额上，脸和手也因为在雨里不知摔倒几次而满是污泥，衣服也被路边植被的倒刺划开一道道口子。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狼狈。
　　她在雨里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可森林却依旧看不到边际。
　　她迷路了，或者说从来就不知道应该怎样走。
　　忽然，一阵兵器击撞的声音传到她那尖尖的耳朵里，好奇的她便顺着声音寻去。那声音越来越响，直到一片火光出现在她面前。
　　她躲到一棵树的后面，悄悄地窥望着。
　　她看到了一辆马车，无比奢华的马车显示了其主人的富有。接着，她又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男子，他挡在车前，冷冷注视围住他的一群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这时她才发现，马车的周围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十多个男子。
　　血腥的场面让她震惊，可她竟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感觉这场面她似曾相识。
　　红衣男子伫立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他的周围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的强烈光芒几乎刺得她睁不开眼……
　　片刻工夫，周围安静了下来。她甩了甩头，勉力睁开眼，却惊讶地看到先前还如凶神恶煞般的蒙面男子此刻已经尽数倒伏在地。
　　她感到一阵头痛，仿佛像是忆起了什么，却不怎么真切。然而，一丝恐惧却真真切切地在她心中升起。
　　忽然，那男子看到了她，便向她走来。她惊恐着想逃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只好张大眼睛看着他渐渐走近。
　　她害怕，怕他像杀蒙面人一样杀了她。
　　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忽然，那只温暖的大手落到她头上，精细的指甲梳子一般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她怯生生地睁开眼，看见那斗篷下露出了英挺的下颚，她看到他在微笑。
　　“小朋友迷路了吗？那就跟我来吧。”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听来竟有安抚她慌乱之心的神气力量。
　　她竟然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那个红衣男子轻轻拉开马车的门，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美貌的金发女子。她似乎病了，起不了身。
　　只见他替那女子盖好了毛毯，取了些火柴，又轻轻关上了门。随即在马车边一处干净的空地上伸起了双手。接着，她感到一阵温暖。
　　他仿佛张开了一样神奇的东西，看不见，却真真切切地挡住了雨。他又一挥手，那张东西下的地面也变得干燥。
　　她诧异于这神奇的能力，却又隐隐感到一种似曾相识。那个男子似乎是看到了她的眼神，便微微一笑。他告诉他那叫魔法，而他，则是一个魔法师。
　　魔法师？她疑惑地抬起头。
　　他微笑不语。接着，他坐下，把从马车里取出的木柴堆在身前的空地上，点起一把火。他点火的样子很奇怪，只用手在木柴上方轻轻一抚，火就燃了起来。
　　这就是魔法吗？她轻轻晃着脑袋。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摇了摇头。她没有名字。
　　“你就叫八千流吧。我觉得一定要有人叫这个名字。”他说着。
　　听他说完，她仿佛感觉被人欺骗了一样。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可当她看到他温柔的目光与春风般的微笑时，她就放弃了抗议。
　　布玛仿佛就是团火，让她感到很温暖，很温暖。
　　温暖就想现在这样的感觉……
　　她睁开了眼。看到一团火球正在前方燃烧着。
　　真的，好温暖……
　　倏尔，火球熄灭了。
　　她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随后，昏睡前发生的一幕幕再次回到她脑中，填补先前空白。接着，她看到一个宽阔而熟悉的背影。
　　“原来是小风……”她勉力起身，但浑身酸痛。
　　“流，你醒了。”陵风见她醒来，便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现在的运功要比以前顺畅许多。他来到她身边，关切地抚摩着她微微憔悴的面容。
　　“恩，刚才那是……六阳尊诀？”
　　“流你好厉害，这都知道。”他笑了笑，隐隐包含了一丝惊叹。
　　“你练到几阳了？”
　　“五阳。”他说道，“不过第六阳遇到了些麻烦。”
　　“五……五阳？！”她诧异地张大了嘴，“我躺了多久？”
　　“半天了吧……”
　　半天就能练到五阳？八千流吃惊不小。
　　（这个白痴，难道他没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吗？难道他没察觉自己已经有天位的实力了吗？）
　　她想着，忽然嚷道：“小风，快用三阳的力量攻击结界，我们有出去的希望了！”
　　“是吗？三阳……”陵风目光一秉，随即鼓起三阳的力量轰向结界。
　　一股澎湃而又温暖无比的力量喷涌而出。
　　轻微的一声响，结界应声而碎。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八千流脸上再次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身边的景物飞速地倒退着，我驾着马车一路往西行驰，狂跑了一天一夜。望着手中的缰绳，我仿佛又看到了亦书的脸。我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同时也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决定！
　　马车奔驰着，驶进山道，人烟渐渐稀少。
　　我一边驾着车一边暗骂马车的速度慢。飞起来的话用不了很久的路程马车却跑了那么久。
　　（唉~~要是有天位力量的马就好了～～）
　　我叹着，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宓瑟躺在车里，依旧昏睡不醒。看来所中之毒绝非泛泛。念至此，心中的焦虑感又一点点地增加起来。
　　（这样下去还真是麻烦了！）
　　身边带着一个中毒之人，我的行动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再有，老狐狸一定在各种医馆药铺安插了眼线，只等我们去自投罗网。可真要是不找大夫的话，她说不定真有性命之虞……
　　忽然，车里的一阵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去，却看到宓瑟正在勉力扶起身体。只见她面色通红，怒视着我。也许气力不济，整个人的感觉没有往日那般飘逸。
　　“你干什么！”我厉声道，“小心牵动真气，赶快躺下！”几乎动用了命令的口吻。
　　“不要……你管……”她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你……去……唔……”
　　预料中的“死”字还未出口，她就痛苦地倒下了，呻吟不已。
　　“笨蛋！”我轻声骂了一句，“什么时候了还逞强！”
　　眼前的路越来越宽，马车已经走过这座山里最窄的一段路。
　　忽然，一声呼哨传入我耳中，我猛地凝神，却仍然晚了一步。只见一样东西闪电般从路边飞出，狠狠击中马的侧面。
　　马儿一声悲嘶，顿时脑浆迸裂，仆倒在地。
　　接着十来个蒙面刺客从路边一跃而出，冲上路来，拦住去路。
　　为首的蒙面男子手中握着一条纹花铁链，想必刚才打中马面的就是它罢。但见那条粗粗的链子来回摇摆着，扭动着，像一条蟒蛇一般，似是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扑向猎物。
　　我翻身下车，缓慢而冷漠地扫视他们。
　　“让开！”我冷冷说道，浓重的杀意朝着他们压了过去。
　　刺客们不禁打了个哆嗦，相互对视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家不要怕他，一起上！”为首的男子说着，大手一挥……
　　可是……并没有人上前。其他的人都只是观望着，好像没有人愿意先动手一般。
　　这一下，为首男子不由面露尴尬，却又不敢孤身上前，只好僵在那里。
　　（白痴，我可没时间让你们犹豫！）
　　“不让？死！”
　　我狠狠一声，随即左手一挥，蕴涵天位力量的剑气澎湃而出。
　　（地界与天位的战斗往往耗时较短，除非天位高手想存心戏弄对手，否则一律在电花火石之间完成战斗。）
　　因此一瞬间，游戏结束！
　　面前拦路的刺客被我尽数腰斩，血溅五步！
　　其实我大可不必与他们动手，催动天位力量瞬步离开那群人也是不可能追得上的。但我胸口堵得慌，正好借他们一泄心中不快。
　　（这么快就有人围追过来了，速度还真是快呀……）
　　忽然，垂倒在地上的那条链子再次映入我眼帘。顿时，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想起来了……上次正是这条纹花重链将莉雅•迪斯•拉普达•苍月酒吧的吧台砸了个稀烂……看来……
　　连赏金猎人都动用上了……
　　我猛地皱了皱眉。
　　（难道……我被通缉了？！）
　　念至此，我不由咬了咬牙。无暇多想，回身便打开车门。失去了马匹，马车已经毫无价值。宓瑟依然躺在车里，却已经昏死过去。
　　我叹了口气，打算将她抱出来。忽然，后颈上感到一阵微凉。伸手摸去，竟是水！
　　我狐疑地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天空中飘下了雪花！密密麻麻的飞雪让人感到一阵寒意，我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就在雪花覆盖我的双眼时，一阵清越的笛声划破了沉寂。
　　接着，一份沉重的压迫感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