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2.0》荷畔独语

1、第 1 章

　　我从坟茔里苏醒肤色虚浮透明的苍白宛如满月皎洁
　　那皎洁的满月下立着的是风化的碑石祭着我纵切的脊骨刻着是我而非我的名字
　　若抖落泥土闻见潮湿软腻的芬芳倒梨形的坟坑穿过蚯蚓滑腻的蠕动一圈一圈
　　天上是皎洁的满月月下祭着我纵切的脊骨还有一半藏在背上下落不明
　　断面的肌肉根根分明如同柳絮飘飞的纤维落在纤细的跣足边映红了一季季苦等十二雁季的水仙
　　但没有水仙
　　有的是荒烟蔓草如故有的是带泪的月华如故有的是手指触及坟茔温柔得穹顶湿苔天鹅绒般扫过指尖如故
　　但何事不如故
　　断弦的记忆崩断神经啪的声响滑腻的神经断裂弹回肌腱弹回脑腔你能听见吗刀刃挑起神经摩擦如同蹩脚的玳瑁擦擦作响
　　如同铅笔划过纸张
　　无穷无尽铅笔划过纸张
　　一个精神病对着另一个
　　擦擦作响
　　寻找记忆是从颊骨钻进枕叶的疼痛撕扯这保护的外衣无法蔽体的过去红色柳絮落了一地
　　你怕了你怕了你不能承受我最坏的过去不能承受我最坏的现在你也不想见我最坏的未来
　　你慌慌张张为我拉起保护将冰冷带刺的硬壳套在我皎洁的肢体你用你的爱护拉成密密匝匝的锁链捆绑
　　我挣动我哭喊 你微笑所见你听不到你看见的只是一枚嫣红的樱桃一串阴冷滑腻的艳丽一个中西合璧的隐喻
　　你高歌你用甜腻堵塞我哽咽的喉像是用糖果塞住气管一口一口都是窒息的香甜
　　你不允许我抱怨
　　于是慢慢跳动的火慢慢熄灭慢慢落下红色的柳絮记忆模糊一片像是钢钉打入脑髓搅动
　　一个人
　　两个人
　　很多很多人我困在你爱护的锁链里
　　无法计数
　　什么不如旧
　　垂下头金发打成耀眼的波浪掉落一地油腻腻的内容物替换为海洋般纯净的碎琉璃
　　眼眶下 放干血液一片灰色一只拔了毛的啄木鸟瘦骨嶙峋的影子一个相依为命的叛徒
　　叛徒！
　　他们尖叫
　　一个人尖叫
　　两个人尖叫
　　很多很多人尖叫我困在你爱护的锁链里
　　无法计数
　　他们在细嫩的脸颊上烙下红字他们辱骂丑陋 愚蠢骗子疯子杀人犯
　　剥落无以遁形的过去
　　腐败肿胀淹死在自己的海洋缺了一链的环缺了一块的拼图缺了一页的咒语缺了一角的地图
　　无法原谅
　　无处遁形的永远无法原谅
　　你跪在地上 对最坏的我作呕
　　我却突然狂喜 对你露出的
　　缺了一半的脊骨
　　一个人的脊骨
　　两个人的脊骨
　　很多很多人的脊骨我困在你爱护的锁链里
　　无法计数
　　落下一片片红色的柳絮
　　荒烟蔓草如旧月华如旧
　　一个人欢宴
　　两个人欢宴
　　很多很多人欢宴我困在你爱护的锁链里
　　无法计数
　　你混入欢宴跌跌撞撞放浪形骸那令人作呕的红色柳絮撒了一地酿成你和欢宴共举的酒
　　明月非三人把荼蘼强看为白发三千丈林中鹿影凄迷
　　到底什么不如旧
　　那爱过的与不爱的都在斥责我
　　到底什么不如旧
　　我荒烟蔓草中逃离沉重的镣铐跌跌撞撞野草划伤苍白的跣足枯死的琉璃树凌迟我皎洁的身体
　　血迹斑斑
　　在我的孤独里爆发出了水仙等不到十二雁季的水仙在苦涩里痛苦而高贵的抽泣
　　我看到终点我的坟茔我的碑石我高祭的半条脊骨似乎还连着剥离神经的痛楚
　　羌笛！
　　我的羌笛在哪？那坐在我坟茔上吹羌笛的少年，你说陪我不离不弃的约定，现在在哪？

　　我苏醒
　　夜洪荒的黑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