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错过的青春》梧桐夕子

13、邻居兼校友 下

　　我还是很诧异的盯着老板，心里盘算了一下，我总共就拿了300块出来，怎么办，旁边的夏飞不以为然的盯着我，那种讪笑的表情分明就是再看笑话，或者等着我去求救，现在我心里不光是自尊被伤害了，而且女孩子本能的虚荣心占据了上风，我静了一下，说：“老板，这些单价是多少？”
　　老板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夏飞，那后一样一样的点给我看，说：“笔是10块一支，本是40，剩下的钱就是背包的价格啦，358块。”
　　我一边听着这些价格，一边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什么笔要10块？本的价格好像还可以，毕竟买的还比较厚比较大的那种，最后剩下的那个背包还是必须买的，前面的笔或则本都可以舍弃，但是……就算是这个包，我都买不起。
　　我顿时没有了脾气，只能说：“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要了。”
　　老板好像也傻眼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夏飞也收起了笑容，看着转身要走的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等一下。”
　　我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放下手，继续说：“好不容易挑的东西，怎么不要了，是因为钱不够吗？我这里有的。”
　　又被他占据了上风，在我极度难堪的情况下，他又充当好人，你刚才的讪笑是什么意思，在宣告他的胜利？我冷冷的回道：“谁规定挑了东西就一定要买的，而且，我不需要你帮忙。”
　　他答道：“那这些东西你不要，开学后你用什么？总不能每天抱着书上下课吧。”他的语气并没有一丝气恼，平静地话更加彰显了我的蛮横，我又一次被他阻击了。
　　我心里狠狠的骂道：“关你屁事。”嘴上却说：“这个好像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刚说到这里，我瞄了瞄周围，为了不让自己更加难堪和尴尬，我接着又说：“如果你还有东西要买，我在外面等你。”
　　他无语的看着我离开，然后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我越走越快，自然也没有听见，也没心思听他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他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别扭，我忍耐得很好的情绪就会被激发出来。唉……不管了，反正我就是注定一个人，不会有一个朋友会陪着我超过一个月时间，因为我的确不好相处，不对，应该是很难相处。
　　我站在门口，里面的冷气还是挡不过外面的燥热的空气，本来心情已经不好的我，反而现在冷静了很多，心里在骂自己：吴依，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在乎他看不起自己呢？刚叹了口气，回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出来，眼神就撞上了已经站在我身后的他，他黑黝黝的瞳孔里竟然能看到倒映出了的我的影子，我愣在哪里，心里有些悸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突然很痛苦的一个表情，低了一下身体，我还是那个支持僵持着。他努力站好后，奇怪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扭头望着门边玻璃里看不清的影子，来回的寻找。
　　我被他的话拉过神来，斜看了他两眼，回道：“买完了？”
　　他嗯了一声，又低了低身体，我朝着他的动作看去，原来他要一只手托起背上沉睡的小磊，还要一只手去提那包看上去有点沉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这么多。我看着他吃力的提起来，放在背后，用两根手指勾起袋子，还要伸开手掌托起小磊，刚出门口没多久，汗水已经还是顺着他的脸往下掉。他站直身体一边开始往来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我望着有些吃力的他，在看了看背上熟睡的小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不忍心，毕竟如果我没有叫上小磊，他也许会轻松很多。我往前快走几步，赶上他，伸出手拉住他手上的袋子，果然很沉。他冷不丁的回头看来，又和他四目相对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原因，我的脸开始有些发热，心里也开始加速的跳动，我忙收回眼神，用力抢过袋子，说：“我拿好了，省得等会把小磊摔着。”
　　他突然笑了起来，刚要说谢谢，可这谢谢才蹦出一个字，就被我截回去：“不用谢，不是因为你背着小磊，我才不会大发善心替你拿东西，我们扯平了。”说完，朝着前面快速走着，好像很害怕他会在我脸上或者语气中察觉出那一丝的异样。
　　他还是笑着，虽然笑容停顿了一秒的时间，但还是继续笑着听我说完，看着我扭头就走，他紧上来一边走一边回道：“扯平什么，哦，我背着小磊，还要照顾他不让他摔倒，你就只拿一包东西，也叫扯平啊？会不会太不对等？”
　　我回道：“我又没让你背，是你自己主动献殷勤的好不好。”
　　他反驳道：“喂……话不能这么说好不好，无事献殷勤下面半句是非奸即盗，你看见过那个奸诈之人像我这样盗一个人，还不顾死活的背在身上暴晒在天阳底下？再说，要不是你把小磊叫出来，我现在用得着背他，你也用得着帮我提东西一起在太阳底下晒？”
　　我立马回道：“谁帮你啦，我都说了，是怕你把小磊摔着，才替你拿的。别孔雀开屏，自我良好，好不好。”
　　他笑了一下，说：“孔雀开屏，我为了吸引谁啊？你这个人呢，就是嘴太硬，明明关心别人，却总是要摆出一副寒冰三尺的气势，让人既想感激你，又被你堵到墙角。其实，偶尔软一下、温柔一点，你又不会有任何损失，别人也会觉得你很好相处，而且善解人意，何乐而不为呢？”
　　我听着他为了赶上我加快了步伐，又因为长期背着小磊已经让他很累，还加上又在跟我斗嘴，他的呼气越来越重。听着他说完，我冷不丁的站住望着他，他也猛地一下站住了，喘着粗气盯着我。他的话虽然一针见血的说道了我最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死不承认的扛着回道：“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而改变我的生活、处事态度，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之所以接过你这包东西，是因为你一直背着小磊，我不想欠你人情，所以，我们是两清。麻烦你收起你的屏障，闪得很晃眼。”我一面说一面把手里不算轻的袋子往上提了提，他被我的话呛得嬉笑的脸开始了渐变。我说完话刚准备转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了要补充的话，立马又转回来再一次看着他，而他刚要迈步的身体被我又突然的转身震了一下，异样的瞅着我，我继续说：“对了，你刚才说的话，又一句非常正确，我不但寒冰三尺，而且我还是一棵活的仙人掌，如果你想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平平安安的，我劝你一句，不要离我太近，就像最近这么近的相处，我保证，你一定会被我莫名其妙扎得没有一个好地方，所以，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还是保持邻居兼校友这样最普通的关系。”
　　这次，他用了最久的沉默来分析我说的话，因为从我说完转身就走，到停车的那个商场处，再到一路上骑车回家，再到到了小岛上，最后到了家门口，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心里有些淡定了，还好，原来自己还是自己，刚才的脸红心跳并没有说明什么。对，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只是邻居兼校友的普通关系，我也确实是一个寒冰三尺的人，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太合适了，看来他真的很了解我，而我，也真的不想被人了解这么透，因为这样我就会失去内心坚强的原动力，我需要自己超强的骄傲和冰冷来紧紧包裹我的软弱和自卑。
　　我把车停到了家门口，院里停着顾叔的车，看样子妈他们已经回来了。我走到后面跟着停下来的他，他用了一根绳子把坐在后排座上的小磊绑在腰上的，这样即便小磊还在睡觉，他也不用担心自己骑车小磊会掉下去。我瞟了他一眼，他怎么了，面无表情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的哀怨。我并没有来得及去细想，径直走到后排，一面轻轻摇着小磊，一面喊着他。小磊朦胧的眨着眼睛，又因久未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回道：“姐，我们回家了吗？”
　　我点着头，说：“已经到家了，可以下来吗？”
　　他也点了点头，很轻松的就解开了身上的绳子，我看着他从后排座上下来，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绳子解开了。我拉着小磊的手往家走去，经过他身边，小磊扭头看着他说：“飞哥哥，我先回家了，谢谢你今天背我。”
　　他并没有说话，我们继续走，就在刚到院门口的地方，他突然喊了我一声，我怔了一下身体，眼睛快速的转了一圈，心想，他要说什么？被我堵成那样了，竟然还有话跟我说？我一面在脑海里快速的想着他有可能说的任何话的对策，一面装着镇静的转身看着他，他却停了下来，没有说话，难道我又被他耍了？
　　沉默，让我有些不知道他的套路，他只是肃着脸，眼里还是那一丝莫名的伤感。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他说：“这个给你。”说着把脚踏车前面框里的袋子提出来扔给了我。他的动作几乎跟他话是同步的，我措手不及的接住了，惊诧的盯着他看了两眼，又看了看袋子里的动，顿时我傻眼了，袋子里是我选的包和笔还有笔记本，我心里开始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得慌，好像一口气压在胸口，很闷。我又回头看着他，他已经开始继续说了，他说：“一路上我想了想，没错，你说得对，我们只是邻居兼校友的普通关系，是我太自作多情，还以为我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袋子里面的东西你先拿着，不用还给我，买东西的钱就当是我先借给你的，回头还我就好，如果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接触，你可以让小磊给我，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我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反击，不是一直想着对策吗？怎么这条对策没有。我手里捧着袋子，还保持着从开始接住的姿势。我虽然听完了他说的话，可脑子里还停留在‘朋友’这个词的地方。是啊，要当我的朋友太难了，不但要忍受我莫名其妙的攻击和脾气，还要无比脸厚的主动找我说话，因为不管是我的错还是朋友的错，都不要指望我先开口说话，虽然我也很清楚这些幼稚的行为很可笑，但是强烈的自尊告诉我，如果做我的朋友，这点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是不管我发生了任何事，都必须站在我这边，也必须帮着我说话，不能违背我，更不能背叛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我的出气筒，而且被我骂了还不许有任何怨言，更不能批评我，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时候，他必须安静的陪在我身边一直坐着，最重要的一点事，他必须懂我的每个动作，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对朋友的定义都还不够肯定。原以为，夏飞会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许在我心里也有过一点时间把他定位成了朋友，毕竟前段时间，我转学的事，他是如此的帮忙，会考前，他的帮忙和不计我的寒冰三尺主动攀谈，难道是我想太多了，误会了，他也不过是众多人群中一人，始终经不起我的莫名其妙，他始终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他始终还是离我而去，他始终还是没有懂我。
　　小磊开始拉着我的衣角，好多下，我才缓过神来，盯着他，他说：“姐，飞哥哥已经回家了，我们也进去吧，爸爸跟妈妈肯定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我好饿哦。”
　　他看我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盯着他，他伸出手拉起我还是那个姿势捧起袋子的手，跑进了屋。
　　我看着屋子里果然放了很多东西，妈已经在厨房忙了，听见我们回来了，忙伸出头望了两眼，说：“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没有回话，小磊看了看我，冲着妈回道：“飞哥哥带我们去买东西了，姐姐上学要用的东西。”
　　妈一边忙着手里的菜，一边继续问：“买到没有，你今天顾叔也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已经放到你房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手里捧着什么？”
　　我还是没有回话，现在，小磊就像是我的发言人一样，继续帮我答道：“那是飞哥哥帮姐姐买的，好像是因为姐姐没有带够钱，飞哥哥帮忙付的。”
　　妈哦了一声，又说：“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要嘛回房间看看顾叔帮你买的东西喜不喜欢，要嘛就放下手里东西过来帮忙，我也走了一天了，累死了。”
　　我竟然还是没有说话，耳朵里根本没有听进任何一句妈的话，脑子里想的还是夏飞刚才的话。
　　妈好像又在喊了：“听见没有啊，不动就过来帮忙，我是为你跑了一天，现在还要我来伺候你……。”
　　不知道顾叔从哪里出来，应该是从后院吧，听着妈的话，又看着一动不动发呆的我，小磊忙着看动画片，顾叔忙截过妈的话，回道：“好了……，我来帮忙，依依也累了一天了，让她去休息一会，我来帮你忙。”话挡住了妈，顾叔一边走进厨房，一边对着我说：“依依，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看看那些是不喜欢的，告诉我，明天我带你去挑，依依……依依……。”
　　我惊了一下，微微回过神了，看着顾叔，他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听见他后面一直喊着我，他看着我又说：“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强撑着心里的憋屈，点了一下头，无力的说：“我先回房了。”
　　也不知道顾叔跟妈在说些什么，也没有关心小磊被动画片逗得哈哈大笑，我朝着房间走去。
　　打开门，我看到了书桌上堆成小山的物品，我走过去，低着头想看看是些什么，却又看见了手里捧着的袋子，里面放着我自己挑的包，他偷偷付了钱，开始还担心给我，我会不高兴，一直等着到了家才扔给我，原本他有没有打算让我给钱呢？不管之前他怎么想，结果是：钱我要还，还可以不用亲自给他，他也同意了我们只是邻居兼校友的普通关系。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吗？可我的心为什么竟然开始了痛，那口气越来越膨胀，胸前被我努力压着那口气还是一起一伏，我试着更努力的保持平稳呼吸，但是深进浅出的呼吸只有我知道，原来，我竟然在乎了，在乎了他的想法，在乎了他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在乎了自己说出的话他同意还是不同意。原来，他这个‘朋友’已经被我无形的放在了心里，而我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我突然冷笑了一声，即便是这样，即便我的心还是痛，即便我在乎了他这个朋友，即便他经不起我的反复调试，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去求他，强烈的自尊不会让我妥协，高傲的强势更不可能让我妥协。我注定是我，注定一个人的我，还好，我有了前期N多年的铺垫和习惯，所以，我应该没事的。
　　但是，我忽略了的是，应该。
　　第一次，在乎了那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