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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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才愿意和别人提起年轻时候的那场爱情——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只是现在提起的时候，心里是再不起一点波澜。
以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说每个人有三段爱情，一段懵懂，一段激烈，一段永远。他一直觉得遗憾，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不顾一切，无论男女。
他暗恋过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懵懵懂懂的暗恋着，不告白，只是一直以好哥们的身份待在身边，偶尔开一个或者被开一个玩笑，也挺知足。每次喝多了都会下意识的拨打那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一起回家，或者是散步醒酒。
再后来，上了大学，一个人跑到了挺远的地方，说是想要沉淀一下自己暗恋了十几年的心情。除去了最开始的水土不服，军训结束之后，就只剩下了吃东西上的不适应，其他的，都还自得其乐。
对那个人的思念远没有自己想象得多，甚至没有对于故土的思念多。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立冬的时候会想家里有没有下雪，三月的时候会想家里的河流有没有开始融化，想高中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吃，想家门口包子铺里的豆浆。也会给他打电话，但是说的更多的都是在问家里的事情，渐渐的，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好哥们的友谊。所以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以前喜欢他，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
所以那个时候，所谓的暗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是在论坛里遇到了那个ID叫南枝的人。
因为一个都感兴趣的话题水着帖子聊了一会，算是认识了。再后来一个掐架帖子被炒得很火，两个人再次观点一致的站在了同一阵线，吵得身心愉快之后交换了□□就各自睡觉去了。
之后的日子，似乎有点不在控制之内，交换了□□、YY，一上网就在聊天，天南海北的侃。有时候都忘了时间，直到室友在后面催促，才有种惊醒的感觉。在之后，是手机号码，有事没事的就发条短信，都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比如，单纯的问一句晚安；再比如，讨论晚上吃了什么；还比如，比谁起床更早。
南枝的名字真的叫南枝，岳南枝。这都是后来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大三，申请到了德国的留学，大四的时候过去，在那边待完一年本科，两年研究生。
知道了这些之后，他心里有些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郁卒。后来想了想，本来两个人就隔着大半个中国，即使没有出国这一说，估计也是一辈子见不到面，或者单纯含义上的见光死，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爽之后，南枝只是调侃他，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短信变贵了，“不过即使短信再贵，也改变不了你睡得比我早起得比我晚的事实”。
他说，等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岳南枝走的时候，是最热的八月份。他一个人往包里装了两套衣服奔上火车就跑了，那年大二刚刚结束。
自已站在机场的时候，拨了那个短信数量最多的电话，心中有点什么情绪冲口欲出。
“还有多久走啊？”装作调侃的语气，里面含着点忽略不了的颤抖。
“呵，在机场等着呢，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一路顺风……”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在挂掉电话之后自言自语的说出来的。
半个小时之后，手机响了，是一条彩信。照片里，站在候机厅的身影，修长，温和，身后是整面的玻璃，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是他分明就感觉自己看见了那张脸上的感情。下面有一句话：为了答谢你半年前送我的“花”。
那是半年前，寒假的时候，家乡下了一场大雪，他拿手机拍了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顺手给南枝发了过去，一句话：送给你的花。
两个人都在机场，但是没有见面。这是自从遇到以来，彼此间最近的距离，可是一个知道，一个不知道。他最终还是没能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就在机场，来送他。不过，也许这根本就与勇气无关。
其实像岳南枝说的，往后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勉强说的话，那就是时差，外加月月飙升的手机费。
不过时差这种东西，摸清了规律之后，也是能找到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的。那么那段时间就会想被两个人无限的拉长，但事实却是，那每天仅有的一个小时，让两个人觉得越来越短。
至于手机费，就成了他更加努力的理由，拼了命的学习，为了那丰厚的奖学金，还有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想要出去的渺小的期望。把想念都写成了文字，变成了一些痴男怨女喜欢的小清新小文艺，银行卡里的数字在慢慢变长——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瞒着家里的暗箱操作。
时间不仅可以消磨一些什么，也可以助长一些什么。
消磨掉了所有等待的耐心，助长了与日俱增的思念。
岳南枝会给他写明信片，上面都是自己生活的环境——异域的、陌生的、炫目的。他有的时候会写一封信过去，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像是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聊天内容。但是就是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他的生日在四月末，自己上学的城市花都开落了几个回合，家乡的梅花刚刚飘了点幽香。却在那天看到了早就背了下来的长号码在手机上闪烁着，那首从来没有响起过的手机铃声想了。他甚至是仓皇的抓起手机跑了出去，站到了那个很多人都接电话诉衷肠的地方战战兢兢的按下了接听键。
“生日快乐。”越洋电话，能听到明显的信号延迟。
“够惊喜的啊！”像是那是在机场的故作平静，心里却是暗潮汹涌，手上止不住的冷汗。
“我想见你。”
他愣了愣，两个人在岳南枝出国之后没少开视频，彼此的长相早就熟稔，这次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那边却笑了一下就转移了话题。
晚上毫无意外的为了一个电话失眠，想着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似乎开了点窍。而这开了点窍的后果就是，他不过一切的办了护照，在考试周的前一周停课的时候，义无返顾的登上了飞机。
站在那个岳南枝生活了将近一年而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忐忑，紧张，兴奋，期待，所有的感情都聚集在心里。幸好有热情的德国人，他用自学的蹩脚的德语问着路，好不容于站到了那个学校的门口。
——到门口来。
短信发出去半个小时之后，看到了那个人吃惊的身影。然后看着那个身影快速的靠近，一个用力把自己抱在了怀里。胸腔里的一块空白被填满了——终于有个人，能让自己不顾一切。
岳南枝比他高，高了五厘米左右。很微妙的身高差，不会有压迫感，但是站在身边却有点踏实的意味。岳南枝请了几天的假，带着他走了大街小巷，手牵着手。看街头艺人的表演，去手工冰激凌店吃冰激凌，看古迹，走着那些岳南枝一个人走过的路。
没有告白，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的手牵着手，用母语交流，调侃，说着没有实际意义的话——就像是之前在虚拟的网络上的那样。岳南枝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柔，虽然很多时候是毫不留情的调侃他，但是那种温柔是在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无关言语。
走的时候，笑得是满足，是不舍，是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坚决。其实两个人目光中的意思差不多，所以跑到一个角落里亲吻。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因此让这个亲吻生涩得很，只是都发自内心，因此更加不想分开。
回国之后，同学说他似乎是在一瞬间进入了热恋状态，周遭时不时散发着甜蜜气场。事实也确实如此，每天在网上的一个小时早就不够了，短信，电话，月末的时候，他看着电话账单惆怅的心甘情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直到他毕业前夕。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早就下来了，是很好的学校，但是却离他出国的目标差的太远，处于接受了不甘，放弃了不舍的尴尬位置。
不过那段日子，有些事情都被两个人给可以忽略了——一个为研究生的事愁得茶饭不思，一个为了研究课题忙得昼夜不分。联系自然而然变得少了起来，甚至两个人都在线，也到了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地步。没有人提出分开，但是潜意识之中都有点准备，毕竟这样的情景，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相思欲狂的心思。各忙各的，各自为了自己的未来愁苦，曾经设想过的，两个人一起的未来早就被抛诸脑后，成了谁都不想说的禁忌。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那个学校的研究生。报道之前的那个暑假，又一次踏上了去德国的路，心情却差了太多。这次再去的时候，不管是刻意记得还是潜意识，曾经问了无数人的一条路走的轻车熟路。
——我在你学校的门口。
心中早就没了当时的悸动，平静的有点诡异。
和上次差不多的时间，更加挺拔沉稳的身影隐约的站的还是当年的那个位置，只是这一次，慢慢的向自己走过来。去了上次去过的冰激凌店，没有拿出去边逛街边吃，而是选择坐在了一个角落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说着自己的学业，有时候会有长时间的沉默，只是这回，没有人再想去刻意的说点什么打破这有点尴尬的安静。
“我上了X大的研究生。”
岳南枝稍微的顿了一下，然后带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意，“恭喜。”
后来岳南枝说实验室还有工作，就匆匆告别走了。他一个人走着那些原本陌生却在心中复习了无数次的路，有些感慨，曾经以为的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都不重要了，曾经的年少轻狂，就真的是年少轻狂。
这次岳南枝去机场送他，过安检之前，两个人相对，长久的沉默。
“一路顺风。”
“嗯，再见。”
回头，安检，登机，回国。再没有一点的不舍的，也出奇的，没有一点不甘心。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他看着下面的云，有些恍惚。“南枝，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当年同时站在机场却要隔着电话说出的话，带着不敢出口的感情。而现今，面对着面说出来，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情愫。不过，原本的爱，也没有因为这样的无疾而终演变成恨意。顺其自然，本就没有必要强求对方的挽留，那么就都一路顺风吧。
时间，助长了什么，也消磨了什么。
没有分手，却是真真切切的从此与彼此的生命无关。
很多年之后，他才和别人提起过这段感情，无关遮掩，只是觉得那段感情在心里放着就够了，曾经的爱和傻，没有必要和别人说。可能也是因为，那段感情，真正的上了心，也真正的释然了。
一路顺风，是爱着的时候和不再爱了的时候，给彼此的期许。
穆清言 2012 04 08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