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要不要开？》葱白的

3、第一章 1-2

　　看着连橙清汤挂面的头发打起了漂亮的花卷，苏婉铮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何况连橙这样的美人坯子，稍一打扮便倾国倾城，作为大学死党、最好的闺蜜，她有义务教会连橙做女人的法则。
　　“苏小姐的发型如果上点色就更完美了。”造型师给连橙做着头发，还不忘搭讪苏婉铮。这已经是职业病了，直发让烫卷，卷发劝拉直，再不行就染色，造型师们总能发掘头发的无穷价值。
　　“来不及了，我等下有事...”婉铮说着接起电话，“喂...到哪了？好的，你过来吧。”
　　“男朋友来啦？”连橙促狭地问，“这个我认识？”
　　“这个你真不认识。“婉铮顽皮地挑挑眉，坏笑，”一定要打扮漂亮哦，今晚钓个金龟婿。加油！“
　　”快去你的吧。“连橙就差丢她梳子了，婉铮咯咯笑着下了楼。
　　“看小姐这么文静，不知在哪里高就？”造型师见婉铮走了，只专心恭维连橙。
　　“我在...”连橙刚要说盛嘉，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初见盛亚尘的一幕，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他似乎是不喜欢的。下意识地，连橙改了口：“我是做文职的。”
　　对方见她淡淡的，便不再多话。
　　多亏婉铮提前培训，连橙才对公司年会的盛况不至于很意外。这几乎是企业版的电影节，盛装的男女分别走过星光大道，连橙身着婉铮借给她的银色及地长裙，款款踏上红毯，灯光闪耀的瞬间，她竟恍惚以为自己是公主。只是现实是冷酷的，她是平凡的单亲家庭的女孩，而婉铮才是万千宠爱的公主。如果没有婉铮，这样的生活只会离她更远，更陌生。
　　以窈窕的身姿优雅地穿梭于灯光酒影中固然养眼，可10吋高跟鞋实在累人，连橙捱到舞会环节已经摇摇欲坠了。当主持人宣布总裁将选一位女士跳第一支舞的时候，女士们沸腾了，呼啦啦围了上来，完全不理会主持人的嚎叫。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催，连橙一下子被挤到前面，噗通一声，单膝单手着地，她第一反应是可别摔坏了昂贵的裙子。她挣扎着要站起来，仰起头，焦急的小脸却被人看成是渴望。
　　“啊哈，盛总，这位女士以飞蛾扑火的姿势表达了对您的诚挚邀请，想来您不会辜负这番美意的，大家说，对不对啊？”主持人以为小姑娘迫不及待，到底还算怜香惜玉，连忙扶起她，极力圆场。四周有羡慕嫉妒恨，连橙终于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脑中一团空白，片刻，音乐响起，一双有力的大手揽过她，缓缓起舞。
　　带着古龙水味的男性气息笼罩了她，她不敢抬头，感觉好像云里雾里。她，已经在他怀里了，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男人。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盛亚尘的胸口隐隐有一丝颤抖，仿佛压抑着激动。难道——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心跳加速，惶恐，害怕，心底最深处的喜悦却也无可奈何的涌上来。大约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吧，她想，嘴角悄然勾起。
　　“我不喜欢太直接的女人。”冰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陌生又熟悉。如当头浇了一桶冷水，把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扑了个精光。她慌忙抬头，迎上一双凛冽的眸子，瞬间又错了开去。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发酸，原以为自己多坚定，多与众不同，原来却还是俗女一枚自作多情。想不让人生厌都难。
　　“我不是故意的。”她到底还是有些委屈，虽然有期待，但她从不曾有任何表示。苍天可鉴。不过在盛亚尘，甚至周围人看来，这如果不是一次设计，那简直侮辱了他们对女人的了解。她百口莫辩。
　　他了然、笃定又高傲的神态深深刺痛了她。不是她主动求来的，那么她也不该承受这些轻视。难道她没有骄傲吗？纵使他有无数女人爱慕，他就可以随便冷酷的伤害别人吗？连橙一手撑开盛亚尘，转身要走。她还没有卑微到乞求一份感情，何况，还只是一份尊重。
　　腰间的掌力突然加大，手指也被捏得泛白，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几乎叫出来，她扭头狠狠瞪向男人。
　　“任性，不识大体。”又是凉凉的几个字，将她定性，手掌却牢不可破。好啊，误会她，阻拦她，还诽谤她！连橙的眼里渐渐浮出泪花，强忍着不掉下来。
　　她又想，算了吧，他眼中的自己就是这样的，那就这样吧，从此再无念想。人生交错如织，相识是缘，错识也是缘，如果注定被误解，那便不属于自己，何必希望，何必勉强？她木然随着他的脚步挪动，不再挣扎，也不再多想。
　　好一会儿才掐灭了心思，耳边却吹来一股热气：“满意了？”刚刚经历了灭顶之灾的少女之心正勉强修复创伤的瘢痕，突然一句轻蔑的讥讽如利剑横空刺入，连橙心头腾地蹭起一把火，眼冒凶光，满面挣红，终于惊得盛亚尘一愣，手一松，便由她挣脱而去。
　　连橙顾不上四周的目光，踉跄着跑出去，一头扎进洗手间。隐隐听见身后有人问，盛亚尘的声音似乎也有些不稳：“神经性呕吐，太紧张了。”
　　连橙克制了发飙的欲望，在洗手间冷静了十多分钟才偷偷摸出来。为了避开众人，她七拐八扭到了一处偏僻的走廊，难得这里还能看到窗外皎洁的月亮。歇一会儿就回去吧，她告诉自己。她不爱热闹，总觉得人声鼎沸中不容易找回自己。原本疲惫的身体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更觉得归心似箭。
　　她走近玻璃窗，刚想在凉台上坐下，猛然发现厚厚的窗帘旁边站了一个人，手中握着酒杯，不耐烦地看着她：“竟然找到这来了。我真小看了你。”那人正是盛亚尘。
　　连橙又惊又怒，干脆破罐破摔地笑了：“是啊总裁，您洞若观火，但是我觉得您病得不轻啊？”
　　“你说什么？”盛亚尘脸色一沉，深色的眸子凌厉地盯住她。
　　完了完了，连橙这才感到害怕，脑子一时短路竟然攻击老板。作死啊，这是。
　　盛亚尘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她无疑是个尤物，雪肌凝脂，眼神澄澈，带点婴儿肥的鹅蛋脸显得珠圆玉润，上扬的嘴角透着无法伪装的纯真。纯真？盛亚尘微微眯眼，他本以为她是单纯的，可今天...似乎已经变了。视线下滑到她胸前，薄薄的衣料清晰可现饱满的贲起，再向下是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玲珑的曲线...嗯，她的确有不再单纯的资本。
　　盛亚尘的视线厌弃般略过她转向窗外，举杯一饮而尽。“咳咳咳咳——”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俊伟的身影有了些许狼狈。
　　让你装酷，嘿嘿。连橙坏心地暗爽，假装关切走上前轻拍他的后背，嘴上却没忍住溜出一句“总裁，我说您病得不轻吧。”
　　盛亚尘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紫，接着咳得更厉害了。
　　“走开——咳咳咳咳——”盛亚尘大力地挥开她的手，却被连橙紧紧拽住，一面继续轻拍后背,好在一会儿终于不咳了。
　　突然，连橙小声叫出来：“总裁，你脖子上，起了好多红痘...”
　　盛亚尘没做声，伸手扯开领口，连橙又叫：“啊，胸口也有！”
　　“我知道。”盛亚尘低声说。
　　“呃？”
　　“很痒。”声音淡定得仿佛不是本人。
　　“那，千万别挠啊！挠破了会感染，然后毁容的，然后…”连橙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痘，身上冷飕飕的。
　　“危言耸听。”声音主人一旦不咳嗽，又恢复了欠揍样。
　　“快去医院吧？晚了怕来不及——”
　　“放心，一时还死不了。”
　　“呃，那是那是——我是说早去早回吧，要不要跟您秘书打个电话？”
　　“不必。我叫出租车就可以。”
　　“您，您司机呢？”
　　“临时有事，散会才过来。”说着，盛亚尘拿起电话，连橙一时忘形劈手夺过，说：“别麻烦了，我送您去吧。”
　　当连橙坐进豪华跑车的时候，一时有些发懵。传说中的豪车哎，太豪华了，啧啧。
　　“坐稳了哦。”“轰轰”“吱——”“砰！！”
　　盛亚尘努力从车窗前拔起头，脑门鼓起一个大包，忿怒又哀怨地瞪向连橙：“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连橙忍住笑：“会的会的，抱歉，提速太快了，不大适应。您这车性能真好。”
　　盛亚尘难得变色，沉着脸说：“少罗嗦，快走。”
　　果真，熟悉一会儿，连橙越开越稳，还越开越快，好几次与迎面的车擦肩而过，盛亚尘忍不住喝道：“减速！减速！听见没！？”
　　连橙也不知自己平时胆小堪比老鼠，为何偏偏摸上车就如出了栏的斗牛，狂飙突进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不过总裁的淫威到底战胜了她那点骚动，车速终于降了下来。盛亚尘不觉松了口气。
　　”总裁，您放心，我技术很好的，就是今天没带驾照，没事儿吧？“
　　”你——“盛亚尘猛地坐直，看她一本正经开车的样子，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感，只好又坐了回去。
　　好在两人平安到了医院。
　　”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总裁，我陪您进去吧，还有好多事情...“
　　”不必，我可以处理。“远远看见从医院门口走出几个人，原来他路上已经联系过了。
　　连橙还想坚持，盛亚尘脸上已显出不耐的神色，他是怕自己黏上来吧，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酸味儿。
　　”那好吧，您多保重。“连橙转身就走。
　　”等等，“盛亚尘叫住她，连橙期待地回头，”车，你可以先开回家。“
　　”哦。不用了，我真没带驾照。“连橙垂下头，不想被他看到失落的样子，赶紧走了。盛亚尘深深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身进了医院。
　　好在盛亚尘病情无大碍，休养一周便出院了。这一周里，盛亚尘的病房外堆满了姹紫嫣红，不出所料几乎全是女士们的慰问，有公司内部的，也有世家千金和商业伙伴。盛亚尘闲来无聊留意了一下，竟然没有那个小女人的，颇感意外。原以为她会借机进一步上位，如同他身边许多女人那样，不知怎的却突然悄无声息了。
　　盛亚尘对自己这份留意也颇感意外，将其归结为生病所致，百无聊赖。回公司第一天，他立即让秘书开了一张支票送给连橙以表感谢。用意有二：其一，欠债还钱，不管是钱债还是人情债，他有债必还，还必用钱还，绝不亏欠任何人；其二，表明态度，还了钱，他决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断了她的念想。
　　如此果断，才不失男人本色。盛亚尘正暗自得意，秘书回来说，连橙请假了，不在公司。盛亚尘忽然有种全力备战却被敌方放鸽子的泄气。
　　”那就等她上班再给她。“盛亚尘按下心底的不快，语气有些厌烦。
　　”是。“
　　第二天，盛亚尘等到下班也不见秘书提这件事，终于忍不住把他叫来：“支票她收下了？”
　　“总裁，连小姐还没上班。”秘书敬业地回答，“她请了一周假。”
　　“请假？你怎么不早说？”盛亚尘不由地拔高了声音。
　　“您只说她上班再给她，并没问她是否今天就上班，所以我想她一周后回来再给也是一样的。”秘书先生不卑不亢，盛亚尘一向对女人的事并不上心，这件小事他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盛亚尘这么一问令他有些意外。
　　“因为什么请假？”
　　"这——不太清楚，只说是事假。"
　　“唔，就这样吧。”盛亚尘含糊地挥挥手，秘书先生退了出去。

　　这一周似乎过得比以往慢一些。除了文山会海竞标饭局，盛亚尘居然有半下午空闲，于是破天荒地自己找了个咖啡店边放松边安静地想事情。这家店位置并不显眼，内部装修低调奢华，出入人员素质很好。盛亚尘坐在一个角落，远远地注意到柜台对面的落地窗前坐着一位白衣少女，肤色如雪，眉眼明媚，黑亮的头发盘成精致的梅花髻，一袭纯白蕾丝雪纺裙衬得曲线凹凸有致，两条白皙匀称的小腿紧并着倾斜至一侧。女孩专心在一台白色电脑上敲击着，淡淡的光影勾勒出女孩精美的侧面轮廓，纯美而沉静，仿佛池上悄然绽放的睡莲，无语夺声，璀璨至极。论五官，她比不上连橙，但会打扮多了。盛亚尘心里暗忖。美女效应果然显著，不知不觉已有两三个人过去搭讪，女孩只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盛亚尘远远瞥了一眼，继续看书。
　　十多分钟后，一个衣着醒目的男子推门而入，径自走向某个位子并熟络的点了餐。男子扎着一条马尾，眼睛细长而凌厉，忽然，他的目光钉在白衣女孩身上，随即起身，走了上去。“请问，我可以坐下吗？”男子直接得略显唐突。女孩抬起头，微微惊讶，“呃，请坐。”很快又低头继续看电脑。
　　“打扰了，我叫马尾，是导演，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拍电影？”男子摸出一张名片，女孩疑惑地双手接过。
　　不知男子用了什么方法，很快与女孩愉快地聊了起来，并兴致很好地叫了许多点心。这家咖啡店的奢华当然不止装修，精致美味的点心价值不菲，小小一桌已千元不止。女孩忙说够了够了。
　　又过了一会儿，男子接了个电话后意犹未尽地结束谈话，与女孩告别。男子招来侍者要为女孩买单，侍者为难地说女孩已经买过单了，不能重新结账，男子大怒。在女孩的曼声调解下，男子终于忿忿离开，还边走边比划了个电话的姿势。
　　如今的娱乐圈，不知又要玷污多少女孩。盛亚尘不无叹息地起身走出去，刚拉开车门身后隐隐传来女孩的声音，回头一看，白衣女孩拿着电话匆匆走出来，表情格外生动：“亲爱的，我今天终于等到他了...哈哈...真的，他还请我吃东西，说好这几天联系我，有部电影...哪有那么快，嗳呀，怎么会忘了你呢，多亏你帮我出主意——”
　　盛亚尘飞快地开动引擎冲了出去，一缕青烟缭绕在女孩裙角。
　　尽管盛亚尘在商场摸爬滚打见惯尔虞我诈，刚才的一幕还是令他感到不舒服。他已年近三十，这些年身边女人不断，除了逢场作戏之外，并非没有考虑稳定下来。只是如今的权势地位看似带来美女如云，却也使他更难分辨和决定。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在自己伴侣身上闻到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