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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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1。
乘云私立中学。
早上八点，会议厅。
所有老师正在经历一场视听嗅的污染。
皮肤肥到透明，整张脸都快爆了的校长倪胖子正用他那比吹气棒槌还胖几倍的手颤颤巍巍地撑着讲台，他的眼睛几乎看不到，嘴唇也淹没在一团肉里，却还在讲台上声嘶力竭。
如果你不知道讲话的内容，很可能以为这是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而实际——
“气象台，寒潮警告，为了，我们的，老师，为了，我们的，学生……”
只是一场寒潮引发的放假会议。
每说句话都能让这位胖出境界的校长浑身肥肉跳舞，口水带出的细密白色泡沫粘在他那张“几近玲珑”的乌黑嘴唇上。因为太用力，还有白色的唾液喷溅远射。当然，以说话程度如此吃力的状态，这种口水也是喷不远的。
尽管如此，距离讲台三米远，前三排完全真空恨不能坐到会议厅外的老师们还是有志一同地皱眉后仰，好像碰到了臭水沟里的老鼠。空气里的轻嘘声，不加掩饰的肢体动作把嫌弃这种感情表露得不要不要，也就校长倪胖子眼皮被肉挤没了，每次都察觉不到。
“为了，安全考虑，下午三点，学校，会，提前，放学……”
隔壁两个老师又窃窃私语校长的奇葩史了，其实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体臭如大粪，胖胖堪比睡了百年的猪猡，更恶毒的话也不知在校园的角落里交流了多少回。
至于寒潮？
坐在会议厅角落的美术老师魏真良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高远的青天，想到玛雅人预言里的2012和这个反常的冬季，不由发出深深的叹息。
身边忽然安静了很多，魏真良诧异转头，正对上校长倪胖子白馒头似的大白脸。那双眼就像馒头里的芝麻绿豆。魏真良压根看不到校长先生的深层含义，他寒毛一竖，耳听倪胖子问：“魏老师，你，有意见？”
周围一阵大笑。
魏真良讪讪摇头，垂下头来在心里一掌拍飞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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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各位老师，做好，各项工作——副校长，监督——散、会！”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定，副校长就起立走人了，后面的老师们紧随其后一涌而出。魏真良坐在最后最角落，走也是最后一个。
快到门口了，比蜗牛还慢一直靠着讲台颤颤巍巍的倪胖子叫住了他：“魏老师，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
“诶？”魏真良傻眼，“校长……”
就算全校老师笑你我从来不笑你，为什么你只看到我，为什么?
胖子用五度的角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后续发言，肥滚滚的身躯一步一挪，走得比机器人还像机器人，那沉重的身躯大象一样的腿，拖沓的步伐还有身上腐尸一样的体臭都叫魏真良窒息之余感到深深的悲凉，这种悲凉毫无缘由。
不，也许是有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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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魏真良理想的生活就是工作不苦工资够花，一年中太冷太热都可以带薪休假个把月。他的初中语文老师见到他的《我的理想》，当即批注七字真言：去做体育老师吧！
一语醍醐灌顶，最后魏真良还就做了老师，不过是美术老师，因为他妈说了一句，“宝贝，体育老师有香港脚欸！”
很好，香港脚敬谢不敏。
三流师范学院的学生去江州排号第一的乘云贵族学校，就算魏真良有几年从业资历没有后台那也是不行的，之所以在这里完全是倪胖子的力排众议。
彼时倪胖子三四百斤，走路不很吃力说话也不声嘶力竭，体臭也没那么厉害。短短四个月不知名的原因让胖子一天比一天胖、皮肤撑到透亮，头皮一天天稀疏、发黄、脱落，有时魏真良觉得全世界的恶意都落到了胖子身上，他断定校长有病，可为什么不治又或者已无药可治？
魏真良不敢问。
做了乘云的老师后魏真良才在同事的冷嘲热讽中侧面了解到自己的五年合约、丰富薪资都是倪胖子给他争取的。
胖子是代理校长，还没有一言堂的绝对权力。且全校老师在副校长的推波助澜下都在背后辱骂他，各种绰号满天飞，什么“臭水龟”“代理龟”——胖子校长是留学归来的海龟；“马桶倪”“烂泥胖”“垃圾倪”——六个月前胖子天降乘云，老校长没介绍全名，只叫他“阿倪”。
更恶毒的话魏真良也听过，正因为听过他才越发觉得即使倪胖子臭得要死，他的灵魂也许才是最干净的。
魏真良打心底里感激胖子。时不时在别人说胖子坏话时为他说话，时日一久，就被老师们集体无视。尽管如此，也不代表魏真良就喜欢倪胖子。不是因为臭和胖，是因为胖子话痨啊。
老师们讨厌胖子，胖子完全看不到，每次一有闲就到教师办公室侃大山，老师们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最后就变成了和魏真良侃，谁叫魏•美术老师时间最空呢。
每次看胖子说话费力的劲魏真良都不忍直视，偏偏胖子侃大山，日日不断，侃的内容还全是末日版，什么玛雅预言，外星入侵，什么天灾人祸，丧尸横行，什么宇宙能量变异，特异功能横行……
很多时候，魏真良都有一掌拍飞胖子的冲动：
亲，你的体型跟不上你的天马行空了！
亲，你为什么不学学你亲戚——老校长倪金。
人家七十多岁老人家健身健美英俊潇洒面若神祗，如今带着三十来岁博士后美女环游世界优哉优哉，就算学不会风流倜傥你也不用把老校长帅气逼人的照片放在会议厅正上方，每次上面微笑的他和下面阴沉的你都像天堂和地狱，好辣眼的好不好！
并且为什么只有说末日你的眼睛才会有丝丝光彩，连语速都变快了，你那么兴奋你妈知道吗？
呵呵！
吐糟归吐槽，下午三点，在老师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魏真良还是去了胖子的校长办公室。
这是魏真良第二次来这里，门开着，屋子里一览无遗的低调奢华，三面转折的超大老板桌后方，一堵墙大小的透明落地窗前，肥滚滚的胖子正按着玻璃颤颤巍巍地立在那儿。
魏真良的心顿时提到了太空中。
“校长？”
他惊恐地看着那玻璃，就怕一个大声胖子就砸碎玻璃飞出去。这可是十一层啊，学校的制高点。
“校长，我来了。”看着胖子的手和外面的长空，魏真良等了等又叫了声，“校长！”
“魏老师，你，在害怕？”
你觉得呢？就你那体型分分钟压垮大象好不好？
魏老师愁得不想说话。
“魏老师，你说，人死后，会到哪里？”
“呃？”
“天堂，地狱？”
我可以先看本哲学书吗？
“魏老师，学校，除了你，都叫过我死胖子。”
“……”魏真良挠挠头。
真是的，又不是知心哥哥，叫他怎么回答。“呃，校长你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还叫我小白脸、白斩鸡呢？呵呵，呵呵……”
好吧，你就不能陪我笑两声。
魏真良又叹气了。
倪胖子倒是笑了，沙哑的，带着些许惆怅的意味，说：“我今年，只有，二十五。”
“这么年轻！”说完，魏真良就拍了下自己的嘴，校长一定是得了绝症，一定是。不然怎么会说年龄。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房间里一阵短暂的沉默，胖子说：“你走吧！”
语气很平静。
魏真良无话可接。所以亲，你叫我上来做什么的？
“那，我先走了。”说走，到门边他又停步回头，“其实，校长你不用想太多，末日有没有都是问题。呐，就算发生它也不一定是坏事。像我吧，小时候听人说天堂好还缠着我妈非要去，你说这要发生了，嘿，我不就提前实现愿望了？”
今天是玛雅预言里的最后一天，魏真良想，也许胖子不一定得了绝症，也可能叶公好龙，怕了末日才这么伤春悲秋。
所以魏真良劝了，劝了他又后悔了。
小时候的事能随便说吗，还缠着我妈？噢，你干脆把自己尿床当小新娘的事也一并说了算了？
魏真良懊恼地转身就走，就听身后一声谢谢！
回过头去，他就看到了同样转身过来的胖子脸上那一抹惊悚的扭曲笑容。
“魏真良，”他费力地指指自己，“我，倪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