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岁岁红莲

2、初次相遇

　　第一章
　　又下雨了．
　　高明蹲在一家书店门前的屋檐下躲雨．
　　雨下得并不大，淅沥淅沥，夹带着几许春天的味道．
　　高明眯起眼睛，想透过那密密的雨层看天上飞着的小鸟，可惜云层厚厚的遮掩了阳光，顺带把小鸟的行踪也遮盖了．阴沉的天，令人的心情也不由地低沉了一些．
　　一阵冷风吹过来，灌进了高明的衣领，他冷得缩了缩脖子，把身上不厚的棉衣拢紧了一点．
　　说是棉衣，其实是夹杂着棉絮和某些不知名东西的衬衫．这是便宜货．当然，高明不是没有钱去买更好点的衣服，只是想着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存钱，就没把钱多花在衣物上，还是留着钱来找一个好点的房子．虽然衣服不多又薄，但是还可以忍受，反正春天就快到了．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高明的脑子里突然就弹出了这一句话来．
　　他现在住在建筑公司提供给民工住的房子里．10多个人住在一间大房子，吵吵闹闹的，臭气轰天，高明实在不能忍受这种环境．过惯了好日子的人,那有这样容易就能改变生活习惯.高明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不比以前有家人朋友照顾,帮忙,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动手.
　　来到这个南方的沿海城市已经好几个星期了，却还不能习惯这里的天气和食物．洗澡时候，明显看到了自己皮肤下包着的肋骨，一条一条的，犹如沟壑般．没有镜子，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脸瘦成怎样，用手摸着，却感觉不到有肉的地方．
　　大概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吧．高明自嘲地笑了一下．
　　雨变得有些大了．
　　高明心里盘算着，等工头把工资从总公司要回来，自己第一时间就回去搬东西．
　　刚才就是去打听附近有没有便宜的单房出租，找了半天，都没结果．要走时候，被一个老人家给叫住了，说他家的老房子想租出去．当下就带高明去看了房子．那是一房一厅还有卫生间的铁皮屋．因为房子很旧，也没什么家具，所以租金很便宜．高明开心得连身上用来吃饭的钱当作定金全给了老人家，老人家推辞不了就干脆把房子钥匙给了高明．
　　想到自己不用再住在那间又臭又烂的大宿舍，高明忍不住悄悄地扬起嘴角．天气所带来的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本来，刚到这个城市时，高明的心是自信而兴奋的，因为自己可以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而振奋不已．谁知道来到以后，才知道了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的美好．
　　先是到处找工作碰壁，因为这里的正规大公司聘请人，都是要本地居民的担保．连小的公司也不要生人．高明听到时候，顿时呆了．还以为自己有文凭，有本事，有能力，到哪里不能活．现在才明白找不到工作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再是钱用得七七八八，继续住在旅馆里面肯定不行．只好找了个小公园，窝在残旧的长椅里度过了好几个寒冷的夜晚．巨大的压力和痛苦的煎熬下，整个人瘦了十来斤．身体的痛他可以忍受，但是心里苦得像吃了几斤黄连似的，偏偏没有人能听自己倾诉．只有自己把苦往肚子里吞．后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放下了自己所谓的执着．
　　就随便找了一家正在招民工的建筑公司．没想到负责人嫌他太瘦，怕他做不了．
　　高明心里失望至极，转身想走，却看到一边的柜台里两人在摆弄着一部新电脑，看来是对电脑一点都不了解，只是瞎弄，把什么重要的文件删除了，两人在那里大呼小叫，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后来干脆你推我搡干起架来。
　　负责人站在高明旁边，脸色都变了．
　　高明笑了笑，对负责人轻声说＂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是不是……＂
　　结果，高明做了那家叫＂扬程＂的建筑公司的办公室文员兼打杂．工资不高，一月800，包吃包住．高明已经很满意．
　　不过有些时候，某人原则上的问题是不会改变的．比如高明爱干净，不能忍受衣物有异味．可是他住的大宿舍却把高明的这项原则打破得很彻底．高明说过他们,让他们勤洗衣服,非但不听还想动手打人.在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高明只好另觅住处．
　　高明抬头看了一下雨势，不算大，跑着回去应该很快就到。站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回去收拾东西吧，好过在这里发呆。
　　正在想着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唰”的一声停在了高明面前。
　　准确的说，应该是书店门前。
　　高明有些困惑的看着车窗上映着的人影。高明摇了摇头，直觉这人不是他.以前的他虽然长得是不帅，可是自信满满，脸带笑容，加上待人接物亲切之余，又不让人觉得虚伪，通常刚见面的人都会称赞他一声帅哥。
　　好久没有照过镜子,都不知道自己竟长成那一副样子.
　　脸色灰白,眼睛中以前的神采都不见了.象一潭死水似的,毫无波动.
　　从车里走出一个人，黑衣黑裤一整套西装，脚上的却是白色拖鞋。
　　本是极俗气的搭配，那人穿起来却另有一番气质，显得潇洒随意。
　　当然，这是高明的想法。
　　因为这人正是他喜欢的类型。那人从高明身边走过，一丝淡淡的香味经由风吹向高明。
　　高明愣了一下，这是以前他极爱的一种香水。在中国大陆都买不到，是一个外国客户作为谢礼送给高明的。开始高明不喜欢那种古怪的味道，后来用惯了，竟然除了它，其它都不喜欢。
　　现在没钱了，自然也就用不起那么贵的香水了。
　　雨势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就只是飘来几滴，若有若无的雨点。
　　高明静静的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
　　踢踏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高明的心一阵剧烈跳动，仿佛做贼般悄悄向斜后方转过头，装作不经意撞见对方的视线，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人黝黑的眼睛，深邃迷人。
　　那人左手提着印着“文文书店”字样的袋子，右手掏出了车匙打开车门，顿了一下，转身向后面看过来。高明正盯着他发呆，被他一个转身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高明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逗乐了那人。他笑了一下，转身上车，开动车子，绝尘而去．黑色的车子很快地消失在热闹的街道中。
　　那人的一笑，仿佛定身符似的，定住了高明。他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傻傻地望着黑色车子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