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夜未眠》墨晕素白

21、【第四夜】Part C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创造着故事中的人物，殊不知自己其实也是别人故事里的角色。所有悲欢离合，其实早就写在了故事的大纲里。而那样的大纲，我们称之为命运。”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么一段话。经过一段时间的计划和布置，所有的准备皆已就绪，那些署名为“十二夜”的信已经寄出去，现在，他只等着收到信的人步入自己设下的圈套。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他盯着安装在那些人周围的摄像头传回的影像，冷笑着看他们收到信后终日的惶恐不安。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几乎有多完美。正好相反，这个没经过深思熟虑过怎么躲避警察的计划甚至可以算得上马虎草率。反正生活不是推理小说，不可能真的有完美谋杀的存在。不管是多么精密的计划，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故。

　　但是相对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会失败。

　　因为，这是审判。他，在这个计划里是站在神的立场上，带着绝望与希望，审判那些根本不配存活于世的人。

　　“今天凌晨，一男子在锦城市中心一所居民楼内纵火，造成包括凶手在内的十七人死亡，百余人受伤，其中九人伤势严重……”

　　“今天中午，因与邻居发生口角而失手打死邻居的碰姓男子在畏罪潜逃三个月后向警方自首……”

　　“监控录像显示，昨日深夜，一辆蓝色宝马撞倒行人之后，开车在行人身上碾压两次，而后肇事司机逃离现场，行人在向前爬行约50米后失去意识。目前，犯罪嫌疑人仍在逃亡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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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罪孽深重……”

　　每天，打量类似的新文通过电视、广播、报纸，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着一个纯净的，没有犯罪的世界。所以……

　　所以，那些逍遥法外的人，他决定亲自审判。超越法律的审判。

　　仿佛那才是他存活于世的价值。

　　*****

　　电脑发出干脆的滴答声，提示有消息进来。

　　曹？操！：写得怎么样了？让杜风在游戏里死亡，这么安排没问题吧？

　　杜风：没问题。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写了。时间是杜风大四毕业的时候，正好这篇可以作为整个杜风系列的完结篇。绝对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曹？操！：这个系列要完结了？完全没心理准备啊。下个系列写什么？

　　杜风：这不是才决定要完结吗。之后写什么等这篇写完再说好了。

　　曹？操！：好吧。期待着你的下一个系列，不要让我久等哦。

　　********************十二夜未眠********************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Always like this.”【注1】

　　别墅二楼的窗台上，穿着白色睡裙的，小小的女孩绝望地看着那个男人一把抓住姐姐的头发把姐姐拖回房间。

　　窗户下面的地上，散开铺着自己刚才扔下去的薄被。跳下去，会死的吧？可是回过头，看到姐姐被她死死拖住的男人暴打的场景，女孩说不出话来。

　　“小妹，快跳！”

　　“荀声，别跳！”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传来，看到男人伸过来的手，女孩不由自主地滑出窗外。

　　“荀声！”

　　“不许过去……”

　　房子里所有的动静，在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之后恢复了平静。

　　我……死了吗？女孩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墙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凸出来的窗沿上。窄窄的落脚之地，仅仅能容下女孩的脚跟。

　　已经没有再跳一次的勇气了。女孩紧紧贴着墙，觉得自己稍微动一下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

　　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女孩在心里呼喊着，但是过度惊吓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荀声？”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只手伸下来想要抓住女孩。

　　不要过来。女孩躲避着男人的手，一不小心踩空。

　　“啊……”

　　苏格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眼。

　　“荀声？”这次看到的荀声不再是梦里的那个小女孩，而是长大后的那个自己熟悉的少女。那个在八年前和自己一起逃离原来的城市，然后死在上一个十二夜中的少女。

　　见苏格坐起来伸出手，荀声向后退了几步，抵着窗户。

　　“对不起……”荀声用耳语般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什么？”苏格从床上下来。

　　“离开这里……还有，对不起。”荀声说着打开窗户跳下去。

　　“荀声！”苏格叫着荀声的名字冲到窗前，但是窗外除了飘零的雪花，什么都没有。

　　接着，身后传来了敲门声：“苏医生？你还好吧？”是南宫煜的声音。

　　“我没事。”苏格打开门让他进来，对上对方怀疑的目光，苏格补充道，“就是做了个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苏格说服南宫煜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荀声已经死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梦中的场景就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荀声、荀言以及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实施家暴的男人的面容都那么清晰，清晰到让人怀疑那根本不是梦。

　　“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先下去吧。”见苏格沉默得有点反常，南宫煜说。

　　苏格点点头，最后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和南宫煜一起离开了房间。

　　所有人都比三天前早到了这里，但是雪却延迟了开始下的时间。到现在还只是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末。不过中午离开的方师傅和小李依然没有回来，据说是车坏在半路了，而下午又没有车直达旅馆，所以她们决定坐明天的早班车回来。

　　所以做饭的任务落到了苏松子的身上，乐水引也在旁边帮忙。

　　就在南宫煜推开餐厅门准备进去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本该空无一人的前台那里坐了一个人。然而等到他转身想看个仔细的时候，前台又变回了一开始那样空着的状态。

　　“怎么了？”苏格见南宫煜站在门口发呆，问道。

　　南宫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旅馆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晚饭和三天前的一样。苏松子和乐水引不说，便只有苏格和南宫煜知道，这是他们接下来三天里最后一顿食物丰盛的晚餐。

　　晚饭的时候苏格和南宫煜都多多少少有些食不知味。不过考虑到今晚没机会睡觉，两人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一点。

　　其他人的兴致都还不错，维文和几个大学生以及商雪雪聊得很愉快。从开始度清风故作神秘地卖关子，说这篇小说绝对会让别人猜不到结局，因而打定主意在全篇写完之前，不告诉其他人小说的内容。

　　在商雪雪追问了好几次无果之后，话题又转到了维文擅长的摄影上。维文拿出相机让大家看自己拍摄的照片，对摄影感兴趣的曹大佐之后又和他讨论了一些其他摄影师的作品。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道剑略让苏松子关上旅馆的大门。之后再有人来，就必须要苏松子开门才行。苏格和南宫煜没有回房间，坐在大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守在这里的苏松子聊天。大概是因为这一次雪下得晚，一直到午夜旅馆里也没停电。

　　所以苏松子就要按照旅馆的规定，一直守在大厅。晚上就睡在前台后面的小床上。

　　过了午夜，苏格看出苏松子已经有了睡意，便关上电视，和南宫煜上楼。这一次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两人都在南宫煜的房间里，轮流注意道剑略房间的动静。

　　虽说是商量好轮流守夜，但两人都一夜没睡努力捕捉周遭的声响。因而两人可以确定，道剑略的房间完全没有动静，也没听到有开关门的声音。

　　手机上的数字在两人的密切注视下终于跳到7：00，虽然天色依然昏暗，但南宫煜还是明显松了口气，对苏格说：“他应该没事吧？要不我们去敲门看看？”

　　苏格想了想也点头表示同意：“也行，就是要提前想一个这么早敲门的借口。”

　　“就说……我们要开□□？”南宫煜试探着问道。

　　“……”想不到其他理由的苏格也只能同意，“虽然借口很烂，不过，就这个吧。”

　　“那我去敲门了。”南宫煜打开房门走出去，敲响了道剑略房间的门，“道老板，你在吗？”

　　敲了半天门，南宫煜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

　　“好像房间里没人？还是他睡得太死了，没听见我敲门？”南宫煜有点疑惑地保持把耳朵贴在门上的动作，盯着苏格说。

　　苏格也走到道剑略房间门口，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房间里依然没有反应，倒是把乐水引敲出来了。

　　“大清早的敲门，有什么急事吗？道老板不回答，有事你们也可以找……那啥，哦，苏松子。她应该就在楼下准备早餐什么的。”

　　“谢谢。打扰了。”苏格说。为了不让乐水引起疑心，两人停止了敲门，下了楼。

　　大厅里，苏松子听到有人下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两位要退房吗？”

　　苏格摇摇头，回答：“不，我们只是这么早就醒了，看到下雪，就想出去逛逛。”

　　“哦。你们自己开门没问题吧？我去准备早餐了。”苏松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床，去了厨房。

　　“试试看门还能不能打开。”苏格说着把门往外推了推，意料之中的推不动，“果然已经封死了。”

　　“啊啊啊啊啊……”苏格和南宫煜还在研究着旅馆的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苏松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这样的叫声比起三天前商雪雪的声音有过之而无不及。

　　道剑略果然还是出事了吗？苏格和南宫煜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跑向厨房。

　　*****

　　注1：对话出自《这个杀手不太冷》

　　“生活是一直这么艰辛，还是只有是孩子的时候？”

　　“一直都这么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