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十》清石

29、一直想要的幸福（7）

　　真实与梦想有时候只是一步之遥，就象我和止尚说定的事情一样。我们的想象都很理想，或者说，有些天真。止尚只想阻拦一个人等待的心，而我也只是想阻挡一个人喜悦的心。我们有着相似的目的，所以算不上谁帮谁。也许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于不会有人相信我们单纯的目的。可是人也有单纯的时候，特别是象我和止尚这样的人。
　　不过我们都没有过多地考虑别人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至少对于同在这座房子里的薇薇和止宇也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希望事情会象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至少也不要偏离太多。
　　整个晚上，心情都难以平静。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想象不到的后果越是担心。不知道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许我和止尚现在都需要这样一件事情来结束目前的状况，至少可以不连累其他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是很晚了。也许因为是星期天的缘故吧，房子里很安静，也许大家还都在梦乡中吧。我洗漱完准备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止尚早已坐在客厅里喝茶了。
　　“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虽然自己晚了，可还是习惯地说对方早。
　　“嗯，睡得不太好。”
　　止尚说话的时候，难掩满脸的疲惫。眼神也没有平时的神采，有些黯淡。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彻夜难眠，他肯定也是一夜没睡。
　　“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还有什么事要担心的吗？”
　　“担心的事太多了，只是现在想不到而已。”
　　止尚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可是这样不眠不休的又能怎么样呢？”
　　“我知道的。谢谢你，卢亦。”
　　“干嘛又要谢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算是互相帮助。”
　　“卢亦，你这样的善解人意，为什么还有人不知道珍惜呢？”
　　“我们约定不提从前，可以吗？至少不要轻易提起，好吗？”
　　我的声音顿时暗沉下来，我想他能听出我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遵守这个约定，请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从见你第一面起，就觉得你是个可以让陌生人都能信赖的人。”
　　“是吗？”
　　“是啊。有的时候，我有些主观，所以有些事便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说过不轻易提起从前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不说了，不说了。”
　　怕别人提起，可有的时候，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提起。
　　“卢亦，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事？”
　　“噢，没什么事。吃过早饭，我想回家一趟，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去了。”
　　“是这样啊。”
　　“嗯。有什么事吗？”
　　我听得出他的失望。
　　“我想正好今天你休息，想呆会儿和你一起去商场买些衣服的。”
　　“买衣服？”
　　“对啊。你能不能今天不回家，哪天晚上下班之后，我开车送你回家，好吗？”
　　“那倒不用了，反正离得又不远。不过，是谁要买衣服啊？”
　　“给你啊。”
　　“给我？”
　　“如果连衣服都不买，又什么仪式都没有，你让别人怎么相信我们说的事呢？”
　　“也对啊。不过，买衣服的钱还是我自己出吧。”
　　“你怎么这么爱斤斤计较呢，干嘛要算得这么清啊？”
　　“不是，我只是想清清楚楚的。”
　　“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也应该清楚我的为人。几件衣服算不了什么的，别那样别扭，好吗？”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计划了好几个星期的回家的计划又打乱了，我打电话和妈妈说的时候，话语明显地言不由衷。可我知道妈妈不会听出来的，她永远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女儿。而眼下所发生的事，在这所房子里所发生的一切，我并不打算告诉妈妈。我怕她的担心，怕她的伤心，怕她和我四目相对时的眼神。
　　只是一段经过，和以往的任何一段经历都差不多的。过去了可能什么也剩不下的，所以不必太在意的。而且有些事父母和儿女的想法永远是不能相通的，即使是象我的父母那样开明的人。
　　夏日的上午，天气还算凉爽。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的止尚总是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不知道止尚的想法，但是我是刻意维持这个距离的。
　　他来这里不过几年，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应该没有太多熟悉的人。而我不同，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随便走在街上，都有可能碰到一些熟悉的，或者是不太熟悉的人。太多了，昔日的同学，老师，同事，邻居，亲戚。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周围的环境就是如此的。别人总在有意无意地关心着你的事，关注着你在生活各方面的发展。所以我是不敢轻易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在大街上的，即使走在一起，也还是显得普通的好。
　　因为只是工薪阶层，所以平时很少逛那些昂贵的商场专柜。可是止尚却总是要求我跟在他后面走，仿佛要买衣服的不是我，而是他。
　　盛夏，也是一年里最是五彩缤纷的季节。大街上到处是裙角飞扬，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花，很是漂亮。那些高档商场里的服装更是缤纷亮丽，只是那些价格牌让我有些怯步。
　　“穿上这件试试吧。”
　　止尚的眼光其实是很不错的，也和我差不多。可是看到价格之后，我又摇了摇头。用他的钱，我更不能乱花了。一件裙子差不多要我一个月的工资，我穿在身上哪里还会舒服呢？肯定是浑身不自在啊。
　　“算了吧，我们再看看吧。”
　　“先试试吧，不合适我们再走，好不好？”
　　止尚的语气总是这样让人难以拒绝，我点点头，走进了试衣间。
　　“真的很漂亮。”
　　其实刚看到这件裙子穿在模特身上的时候，我就能想象出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肯定也是不俗的。可是从止尚的嘴里听到漂亮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脸还是微微有些发烫。我不习惯这样直接的赞赏，或许太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尤其是这样面对面的。
　　“真的吗？”
　　心里其实是喜欢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犹疑不定的。
　　“当然是真的，你自己也看得到的啊。”
　　止尚把我推到了镜子前面，也许是动作太亲怩了，惹来了旁边的营业员一阵低低的窃笑。
　　镜子里的我一脸的愕然，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可是衣服是漂亮的，穿在身上也很合适，有股说不出的气质。我的头发自然地束起在后面，露出直直的颈项和白晰的皮肤。虽然现在夏天里到处是这样的衣着，可和我平时的穿衣风格还是有些出入的。
　　“我，我不太习惯穿这样的裙子。”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习惯穿这样吊带的裙子。虽然整体看起来挺漂亮的，可是我没有穿出去的勇气。
　　“怎么了，很好啊。”
　　“不是，我，．．．．．．。”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明我一直以来的保守思想和衣着，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先买下来，好不好？我真的觉得挺好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好是好，可是，可是，白天我肯定不好意思穿的。”
　　说完，我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止尚怎样想象我的话，也许在他看来也是难以想象的。
　　“不要紧的，那就晚上穿啊。”
　　不会吧，这么贵的裙子买回去只能晚上穿，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可是只能随便他了，他那么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购物持续到下午才结束，虽然我一再坚持，可是还是买了四件裙子。他自己也买了几件衣服，有衬衫，有裤子。等他把车停好，从车后座里拿出那些大包小包的衣服的时候，心里的感觉真的是怪怪的。
　　我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一走进客厅，气氛就与昨天，与平时不一样。薇薇和止宇都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可捉摸的神色。杨大姐正在厨房里忙着，当然嘴里也没有哼歌，可能她也觉出了空气里与平时不一样的味道。
　　我和止尚同时止了步，顺手把手里的包放在了茶几上，并肩坐下。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当他有意靠近我的时候，我没有挪位置。
　　本来止尚还在想，今天晚上要怎么开口对他们说这件事。看来现在说更好，在这样的场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