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与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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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的行李。”
“谢谢。”接过机场工作人员帮忙搬运的行李箱，她随手招了辆的士上车。“麻烦去太平山顶，谢谢。”
眺望窗外斑斓多姿的夜色，顾晓安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别十八年后的归来。
三十多年前她从末日世界中一眨眼便来到这里，香港回归之前的岁月。在这里出生的她虽然双亲故亡，但她还有个可爱的弟弟。靠着父母遗留下来的遗产她手把手拉扯着弟弟长大，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供他读书。家境不穷再加上她的纵容，造成弟弟许家明十分天真单纯的个性，为此顾晓安一直很头痛。奈何发觉时为时已晚，家明的性格早已定型。
她承认，因为上辈子环境方面的因素，她一直将家明保护得很好，让他误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凡事都往好的一面想。有时候她甚至想这厮真的是他弟弟吗？该不会医院抱错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吧？每当她这么想也这么跟他说时，后者总是一副泪光曈曈眼里写着满满‘控诉’来无声鞭笞她的质疑。
顾晓安失笑，她的弟弟•••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太平山上的房子空空落落，少了一个人就好比失去全世界的感觉。顾晓安一点点掀起盖在客厅家具上的白布，崭露出的一景一物提示着她过往的一切。
物是人非事事休。
十八年，当真变了个天地。
家明••••••
••••••
“以朗，你说这件好不好看？”拉着未婚夫穿梭在一个又一个衣架中，翁卓桐不时回头询问身后未婚夫。
“只要是你穿，都好看。”宋以朗笑笑。
“嘴巴真甜。”谁不想听见爱人的甜言蜜语，她很是欢喜。
“等我一下，你自己慢慢挑选•••我去外边接过电话。”
“好。”
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他边往外走边接起：“喂？”
“宋先生，许小姐回来了。”
•••••••
宋以朗驾车来到太平山顶自己最为熟悉的地点，熄车停在一旁身子倚在车旁眺望不远处房子三楼那扇留意了许多年的窗户。里面灯火通明，显示房子主人深夜未睡的事实。微醺的暖昏色窗影下，那个人的影子斜斜映在窗棂，怀念而美好——足以勾起他无限心事。
曾几何时，不知多少次每当他心情烦躁或郁闷之时他都选择来到这儿，远远眺望着那扇可望而不可即的窗户，盼望着那个人能够回来，哪怕只有一次。可现在他却胆怯了，不敢上前与之相识。十八年，他们都变了。
时光，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
宋以朗突然害怕，她还是以前那个她吗？
抽烟驻足良久，直到窗棂灯火熄去他才转身开车离去。一地的烟头，昭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
熄灯，顾晓安坐在窗棂旁边静静聆听房间内的交响乐，自从出国后她就很喜欢于黑暗中细品东西，那样会令她心灵平静。提着红酒杯支起下巴，她微微眯眼——方才她往窗外远远一眺时貌似瞥见了熟悉的车子，拉风的法拉利。真像那人华丽张扬的作风呢。
不知道曾经的故人们，会不会欢迎她的归来？冷笑，她这次回来可是来讨债的呢•••••••
••••••
“梓恩，明天见。”
“再见。”最后一个留在办公室处理后续文件，叶梓恩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自从她和丈夫离婚搬出他们家后她就患上了一定轻微的骨质病，每每到风雨时节就关节疼痛容易疲累。若是以前还会有丈夫替她按摩，现在自己一个人单独住根本没有办法遏止。刚想拿起桌面的三明治当今天的晚餐，案桌侧的手机短信提示新的来信，她打开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梓恩，我回来了。方便出来一趟吗？——许家吟。”
•••••••
气氛环境幽静偏僻的西餐厅，由餐厅侍应带领叶梓恩一进来便看到了那个气场出众的女人。一如既往地娴雅，经过岁月沉淀过后的雍容华贵与美丽，时光仿佛在许家吟身上静止般，她还是当初初见那个人时的样子。这么一想叶梓恩的心底里不由微微发苦，为啥多少年来自己始终忘不了？
走过去，“吟姐。”
女人回头，精致的侧脸美丽而优雅。“梓恩，好久不见。”
“吟姐，这次回来打算常住吗？”
“不一定，趁着放假回来看看，省得老了忘了自己的本家•••”名唤“许家吟”的顾晓安笑笑，实际上十八年一别这里当真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香港回归，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过几天是他的忌日，我特意回来•••”
闻言梓恩一怔，神情恍惚。十八年前她和面前女人的交集就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你呢，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顾晓安问。
叶梓恩低头，苦涩的笑容始终伴随着她，“我离婚了。”
“••••••因为家明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她神情恍惚说道，“我总感觉我一直都没能走出家明的影子，我和现在的前夫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他和家明性格有些像•••”而外遇的情人也是因为声音酷似家明被她当做替身。只是她现在明白，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有些事，放下会好过很多。”所以梓恩，别再折磨自己了。当年梓恩的落魄伤心程度完全不亚于她，这些顾晓安看在眼里。
“可是•••吟姐，我放不下。”叶梓恩一字一字说道，“这么多年我根本没睡过什么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以前和家明一起相处过的日子•••那些美好的回忆•••”
顾晓安无言，自己又何曾放下呢。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吗？
手掌覆上对方，“别想了，难得我这次回来•••你就当一回地主之谊领我到香港到处看看吧，十八年的时间当真天翻地覆呢••••••”
叶梓恩这才收敛眼泪，“好呀，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个人比较喜欢美食，有好吃的地方就行。”
“行，吟姐的爱好还是没变。”就跟那时馋嘴的家明一样。
“是呀。”谁让他们是姐弟呢••••••
向电台请了几天假，叶梓恩便带着顾晓安逛遍香港一些著名的大街小巷，品尝美食。或者光顾着介绍的叶梓恩没注意到，顾晓安留意到了——无论她们去到哪儿一辆黑色车子总是紧随她们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她敛下眉目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
“吟姐，你尝尝这个。”叶梓恩夹了块港式煎饺到顾晓安碗里。
“好，谢谢。”她笑笑，然后装作不经意开口，“对了，梓恩你现在还有跟俊雄他们几个联络吗？”
执筷子的手一僵，叶梓恩停下手看着顾晓安，“吟姐，我做不到原谅。”
原谅，对于她来说谈何容易。明明说好的，四个人一起回来。只是他们对她失约了。
“年少时候的友情，毕竟你们当初那么要好•••”暗示性的话语，“如果家明还在，必定不想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家明•••一直是那么好的人，对待他的朋友几乎是掏心掏肺。”是啊，掏心掏费到被朋友出卖。
“这••••••”一提到家明，聪明的叶梓恩也难得犹豫。“吟姐，事实上•••他们最近都分别来找过我•••”
“哦？”
然后叶梓恩将自己离婚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近来刘俊雄、郑振轩来找她的事。
“吟姐，你说我该做那么办？郑振轩希望我能够跟他们重修于好，放下以前的恩怨成见大家聚一聚，可是•••我的心、我•••”
“你不情愿？或者说你心里还有疙瘩•••”
“吟姐，我不信你没有。”
顾晓安叹气，“不错，我心里的确有疙瘩，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十八年了•••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如果家明还在他必定不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让你和他们闹得这么僵•••”
最后叶梓恩还是听了顾晓安的劝，决定和家明昔日的朋友们缓和关系。
她在电台播放了家明以前创作的一首歌，成功引起其实都有收听广播的刘俊雄、郑振轩、宋以朗三人，几人不约而同等候在电台门口。
“你们来了。”十多年来第一次正眼面对他们，叶梓恩不由深深吸气。她怕自己忍不住如同以往无数次那般迁怒。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们一伙人捣腾的事我根本不想管也不想插手，看在昔日家明的份上我不再怨恨你们，可是•••”面对几个默默无语的男人，叶梓恩往日憋在肚子里的话语通通顺溜而出，“你们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说好四个人一起平安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少了他••••••”泪水缺堤而下。
十八年前同为好朋友的四人一起上天山探险爬山，途中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雨，最后下山的只有幸存下来的刘俊雄、郑振轩、宋以朗三人。他们的好友许家明——被永远留在了那座美丽圣洁的天山。
事后家明的女朋友，同样是他们三人的好友叶梓恩和他们翻脸，埋怨他们没有遵守承诺，十八年不曾联系。
十八年，曾经年少青涩的他们经已成长。当初的叛逆少女叶梓恩成为如今著名电台深夜档情感节目主持人；当初和家明一起组团的其他三名乐队乐手刘俊雄、郑振轩、宋以朗纷纷放弃他们的音乐梦想，投入到现实的工作大军当中。
自当年天山事件后性格开朗活泼的宋以朗脾气越来越暴躁，现在任职香港最大金融集团正灏金融营运总监，事业有成之余也有个貌美多金的未婚妻，人财两得。
几人当中性格最老实沉默的刘俊雄则是香港最大工会维护工人权益会总干事，每天每日拼老命为那些穷人维护权益，对抗资本主义家。后来和交往多年的护士女友结婚，至今未育一子。
脾气谦和的郑振轩十多年前出国，当上有前途的精算师，有个会算计的老婆和一儿一女。近几年因为眼疾问题辞职回港居住。
昔日互为好友的五人，如今除了刚离婚处于独身的梓恩外皆家庭美满。一直都有留意叶梓恩动静的刘俊雄几人见她如今落寞的模样都暗地里默默关心着她，尽管后者不领情。
四人不欢而散。
一个星期后，几人相继收到宋以朗结婚请帖。奇怪的是顾晓安本人也收到了请柬，看来宋以朗早就知道她已经回港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叶梓恩会不会去，可顾晓安打算赴宴。热闹的剧目总少不了她，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天与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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