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先生》山魈青大

12、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一起去公园、街边热狗摊、参观小型博物馆，晚上在一家小餐馆吃饭。诺德承认科瑞的说法：即使是小餐馆，也会有美味出现。那家店，标语是“绝不出售卡布奇诺”，标榜自己的纯正地道的黑咖啡。
　　晚上住在科瑞的公寓。早起时相拥而眠。诺德显露了一下手艺。
　　科瑞是很有计划也很会生活的男人。他的家具偏注于实用，不花哨也不奢侈，没有什么过多的花纹，但也不会单调无趣。墙上没有挂什么当代艺术大师的作品，但有许多家人的照片，从中可以大致窥测他生长的脉络。由此可见，每一个得到邀请进入这个家的人一定是主人十分认可的朋友、家人。诺德对此十分感激，诚惶诚恐，他觉得这只是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见面，太正式太隆重了。暖色系和冷色系完美搭配，齐全整洁的衣帽间，书房里一个在舒适沙发背后的落地灯，卫生间里为数不多的洗护用品，小巧常用的健身器材，一点一滴，科瑞允许，甚至是欢迎，诺德进入他的每一个私人空间。
　　科瑞不掩饰自己在家务方面的不擅长，也不掩饰在下属面前的严格要求，坦坦荡荡把自己的一切展示给诺德看。他知道自己喜欢的诺德是那种不轻易下决定、外表温和、内心有很高的道德标准的人。他喜欢这种性格，想要把握着这个难得的男人。而且，他知道自己对诺德的真心会得到相应的重视，不会被错待，某一天会有答案，好或者坏。在美国，他遇到的好男人，太少了。
　　他们互相观察，彼此评估，小心翼翼，进入一段彼此会认真对待的感情。当事双方都不知道事情会进展到哪一步，这大概就是感情的奇妙之处——未知，令人想要一探究竟。
　　目前的估测结果是：良好。
　　诺德在跟K通话时忍不住透露一二。K，有了孩子之后多愁善感起来，语带哽咽地祝福他。
　　K说：多做些尝试，诺德，你值得好人。

　　第四天，接到亚德里恩的私人电话后，诺德前往一家高级饭店去接他，顺便送衣服，男女整套，包括内衣。
　　科瑞本来要开车送他，诺德拒绝了。
　　他说：BOSS还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见面。
　　言下之意，只当这是在美国的欢愉一场。
　　科瑞假装不懂，轻轻一吻别。

　　话剧巡演两个月，亚德里恩在两个女人之间纠缠不清。艾普丽几乎跟他日日混在一起。阿芙拉每月总要飞抵美国十几次。美国的报纸杂志网络媒体不是吃素的，他们无孔不入，甚至拍到亚德里恩一前一后跟两个人在同一间饭店吃饭的画面。这个风暴可大可小，亚德里恩一直持暧昧的态度，什么都不回应。这给了当事人，艾普丽和阿芙拉，不同的感觉。
　　阿芙拉不堪忍受，跟亚德里恩下了最后通牒。亚德里恩百般许诺，暂时劝服女友。但稍后就跟艾普丽情意绵绵的通话。诺德就在一边，什么都没说。
　　他早知道亚德里恩不是会认真的人，他都知道。所以他保护自己的真心，不轻易透露，不轻易托付。
　　每次到一个新的城市的第二天，科瑞就搭飞机或开车来见诺德。
　　科瑞会带一些点心给诺德。他们在公园的长凳上，在街角的咖啡厅，在拍摄间隙的某个摄影棚的角落，避开熟人，一起分享美食。
　　开始时，诺德不希望被同事们看到，科瑞尊重他的决定，尽量选择一些远离拍摄地的地方。
　　他们坐在公园草地上分享午餐的时候，有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女士热情地跟科瑞打了招呼。他们闲聊几句。诺德感觉女士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于是，他主动上前说：嗨。
　　科瑞介绍：这是我的合伙人之一，萨伦。这是我的男友，诺德。
　　又聊了几句，萨伦主动离开。
　　科瑞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说你是我的男友。
　　诺德知道他的小把戏，知道他的忐忑，他心里叹了口气，展眉笑道：你好，我的男朋友。

　　科瑞紧紧拥抱了他的男友。
　　很多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但还有一些人，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这样的人，如果特别幸运的话，会遇到一两个。

　　在话剧两个月的巡演之后，一部电影找上亚德里恩。大制作，名导演，好剧本，完美搭档，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电影拍摄周期大概四个月。
　　亚德里恩开始忙起来。他跟阿芙拉和艾普丽都保持联系，诺德对此沉默不语，只到处为前期准备。
　　转战好多地方拍摄，但最多的还是室内搭建的场景。亚德里恩出演私人侦探的忠心助手。有许多跟男主角——私人侦探之间的友谊或者称得上“暧昧”的情节。
　　电影背景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大萧条时期的美国。前任总统赫伯特·胡佛反萧条措施不力，人民陷入贫困。第22任总统罗斯福上台仅两周，就通过一系列讲话、条令让人民对政府重新充满信心。但针对罗斯福本人的政治阴谋也徐徐展开并日趋激烈。
　　智力超群却孤独应战的私人侦探，忠心无二的秘书、赞助人兼助手，破获了一系列大案小案。期间穿插着好莱坞的特色：妄图颠覆的□□政治组织，诡异的献祭仪式，无辜单纯的美女等等。
　　两位男主角，侦探由好莱坞著名影星罗伯特·昆恩出演。他是一位很有个人魅力的演员，在片场风趣幽默喜欢开玩笑，私底下极为重视着装打扮。第一次见面时，诺德注意到他的西服，绝对的定制，也许来自意大利。拍摄期间，他给亚德里恩选择的着装都是些低调奢华的较正式服饰。
　　亚德里恩跟罗伯特相处称得上愉快。他们交流一些对于表演的看法和经验。罗伯特问他在哪里定制的西服，诺德识趣的送上一位意大利设计师的私人名片。
　　第一场戏，罗伯特受伤，躺在租住的阁楼地板上，独自整理伤口。
　　亚德里恩下班回来，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小心翼翼走入阁楼，见到受伤的侦探，善良的他当即给予救助。
　　侦探常常接不到案子，穷困潦倒，亚德里恩慷慨解囊。作为报答，侦探答应可以带着他一起冒险。两人的友谊很快升温。
　　本来只是都市里的小人物，但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二人卷入那个危险的案子里。
　　莎士比亚说过：没有什么比希望不平凡更平凡的了。
　　但，真正的英雄人物会达成愿望。
　　私人侦探和助手在破解了案子之后，得到总统的接见和感谢。他们信心十足踏上新的征程。结局很开放，为接下来的第二部留足空间。
　　在接受影片时，制片方就告诉诺德可能会拍摄第二部，只要受欢迎。

　　四个月，诺德跟随亚德里恩，这是他担任助理之后参与的第一部电影拍摄。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重打好跟工作人员的关系，跟罗伯特的关系。
　　邀请剧组成员一起吃点小东西。在某个工作人员生日时送上祝福和礼物。亚德里恩在一片赞美声中工作。服装贴身，灯光柔和，饭菜可口，人人都乐于跟他打招呼、聊天。罗伯特会说一些好莱坞明星的故事，甚至介绍了他的妻子跟亚德里恩认识。
　　亚德里恩知道，诺德在其中功不可没。他给予诺德更大的权利，更多的钱财处置支票开具权利。其他几位跟到美国的助理或是在美国新招的助理都直接受命于诺德。
　　探班的媒体都被精心挑选过，诺德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新闻。亚德里恩干劲儿十足，有些打斗的戏也会亲自上阵不用替身。这为他赢来好评和其他演员的认可。
　　罗伯特曾经出演过一系列好莱坞救世英雄的影片，树立了硬汉的形象。他的影片很多都用“不用替身”来做卖点，在媒体上形象正面。他的父亲叔叔也都是在好莱坞打拼多年的制作人。跟他打好关系，好处多多。他所扮演的侦探，带着一点野性，是很有男性魅力的人物。他本人也是如此。
　　亚德里恩出演话剧时锻炼出的肌肉被导演充分利用，他们安排了一场打斗后互相抹药的戏码。
　　侦探的标准打扮是：软毡帽，款翻折领双排扣雨衣，有包扣的腰带，大贴袋，裤口翻卷的直筒裤子，皮手套皮鞋。
　　助手的着装正式一点：衬衣领带，长袖针织套头衫，有贴袋的粗花呢上衣，前中有折缝、裤口翻卷的羊毛裤子。
　　经过一番激烈打斗后，狼狈的两人脱去衬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时而因为对方碰触到伤口而发出“嘶嘶”的声音，映在墙上的身影并肩而坐，不时重叠在一起。整体气氛温馨，但诺德还是感觉到一点暧昧的气息。
　　现场的女性工作人员在镜头拍摄结束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的谈笑，但她们谈论的不止是“两个人的肌肉很不错”等等，还有人出声说“感觉他们很搭”之类的。

　　宣传单位很注重让亚德里恩和罗伯特互动，还拍下他们聊天打闹NG的花絮放到网上。世道不同，似乎男男之间的情愫也可以成为宣传的热点。

　　在拍摄地，诺德依旧是助理的角色。他负责订餐，买水，整理服装，撑伞，打理亚德里恩的三角恋。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现在是某人的男朋友，有人，除了家人、K之外，牵挂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的名字叫“被爱”。
　　纸包不住火。
　　诺德取了定制服装去给亚德里恩。BOSS正在跟罗伯特聊天，他们商量好一起去城里某家餐厅吃饭。罗伯特大力推荐：那里的主厨很神奇，一定要见一面。
　　本来是亚德里恩和另一位助理去，但那位助理没有及时赶到，本来调好班可以休息一下午的诺德临时上阵，随BOSS前往。
　　是一家法式餐厅。诺德几乎不会参与他们的交谈，闷头欣赏美食。
　　吃完饭，亚德里恩坚持要罗伯特引荐那位主厨先生。罗伯特笑而不语，吩咐身边的助理去请主厨过来。

　　诺德没有见那位大厨，他来到前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餐厅的地址和具体联系方式，以备后用。
　　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是萨伦。她着装正式，一身紫色收腰晚礼服，艳光四射，但一双迷离的明眸，身上难以挥去的酒味，昭示她喝了许多酒。
　　两人礼貌地互相致意。然后萨伦说：科瑞也在这里，他没告诉你吗？
　　语气阴晴不定，表情颇具进攻性。诺德只当不知道，冷淡回答：嗯。
　　但是萨伦仍然不放弃：他父母也在，还有他未来的未婚妻。
　　诺德依旧不动声色：嗯。
　　萨伦似乎怒火中烧：你就这么不在意？！随后，她粗鲁地骂了一句，应该是俚语，诺德没听懂，估计会具有侮辱性。他记录完想要转身离开。但萨伦一把拉住他，跟身边的跟班说：去叫科瑞。
　　诺德牢记母亲的教诲：绝不打女人。他试图挣脱，失败了，只好任由萨伦拉扯。周围有保安围上来，可是似乎忌惮萨伦的身份不敢下狠手。
　　他的新男友，科瑞，衣着华贵从某一个隐秘的包间出来，见到诺德后明显震惊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镇定。他笑着向诺德致意，走上前，左手用手帕捂住鼻子，右手拉起诺德，完全无视那个已经有点站不住的女人。
　　萨伦醉得厉害，但她尽量保持跟科瑞的距离，咕哝着：哦，科瑞对酒精过敏，我得远一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也终于松开了诺德。
　　科瑞冷静地说：萨伦，你喝醉了，我让玛德露送你回去，好不好。
　　诺德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低声对科瑞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但科瑞握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萨伦同意了，比起刚才的癫狂，她现在安静的像只猫。
　　一位精干的女性出场，半扶半抱着踉踉跄跄的萨伦走了。
　　整个过程都被控制在前台的范围内，前台离大厅有一个软隔断，没有引起更多的骚动。

　　科瑞把他拉到一边。随着侍者的引导，他们来到某一段空寂的走廊。两边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人。
　　诺德沉声问：萨伦说的，我不信。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科瑞沉吟良久：我只是陪父母来吃饭，在座的都是家里的老朋友。
　　诺德紧跟：有未婚妻吗？
　　科瑞皱眉：萨伦说的？不是，是好友，她也知道你的存在。
　　诺德没有再说话。两人相对沉默。手机响起，是诺德设定的BOSS呼叫专门铃声。他接起电话：好，是，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诺德说：BOSS叫我，我先走了。
　　科瑞忽然问：你愿意出去吗？出去，告诉所有人我和你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问出来，这不是他想好的出柜的最佳时机、最佳地点。然而有一个想法直击他的心海：如果此刻不拉住诺德，就会失去他。这个想法如此强烈，强烈到他的心都在痛。
　　诺德没有犹豫：愿意。

　　他们手拉手出去。亚德里恩和罗伯特正在跟一对年老的夫妇交谈。科瑞拉着诺德直走过去。他笑着说：这是我的男友，诺德。

　　他们在各自看重的人面前出柜。罗伯特先打破沉默，他对科瑞的母亲说：哦，姑姑，我得说，诺德是个好孩子。原来世界那么小。科瑞的母亲，是罗伯特的姑母。
　　科瑞的母亲，布鲁克夫人，立刻反应过来，她柔声说：你好，诺德。并伸出手来。诺德半俯下身亲吻她的手背。
　　亚德里恩没有出声，但脸上带着温和鼓励的笑容。
　　科瑞的父亲不发一词，只在诺德看向他时稍微颔首。
　　他们一起回到包间。布鲁克夫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介绍诺德。一位老妇人笑着说：没想到科瑞出去了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位男朋友，萨伦去哪了？
　　科瑞回答：她有事先走了。
　　那位老妇人笑道：哦，我还以为她又喝醉了呢，原来是有事。是什么事，让她错过这么好的事情，等你回去一定要告诉她。
　　科瑞彬彬有礼地回答：她已经知道了。
　　诺德没有参与这一场小小的交锋，他正在应付一位笑容满满的杰西卡小姐。杰西卡看似好奇地问：你就是诺德，我听科瑞说过你。
　　诺德回答：你好。
　　杰西卡将垂落胸前的发丝拂开，露出欣长的脖子和一条小小的链子。科瑞也有一条这样的链子，他说是家人送的礼物。
　　她接着说：以前很多人拿我和科瑞开玩笑，说我会嫁给他之类的，你不要当真。
　　诺德回答：不会。
　　杰西卡说：科瑞以前有女友男友，不过都维持不到三个月，不过，我看好你。她的表情慵懒，像只餍足的猫，或者刚刚玩弄过老鼠的猫。
　　诺德回答：谢谢。他不欲纠缠在这些话题上。杰西卡也看出来了，但似乎让她的兴致更高。
　　布鲁克夫人现身，她说：杰西卡，玩笑不要开过火。然后，她又介绍了一些女性给诺德认识，都是年轻漂亮的未婚女性。每个都谈吐优雅，家世良好。每个都虎视眈眈，虽不屑却又认真。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相亲大会。科瑞的未婚妻就要从这些女性中选取。而诺德，像是灰姑娘，突如其来，打破战局。之前萨伦的行为就有了解释：她在这一群女子中孤身迎战，溃不成军，只好踉跄离场，结果竟然见到诺德。真是上帝都想不到的巧合。
　　也许不是巧合。布鲁克家族真的对科瑞对诺德一无所知吗？罗伯特的邀请真的只是邀请亚德里恩？那位临时不能来的美国助理，真的是有事？甚至这部电影找到亚德里恩，真的只是看重他的表演功底？
　　那么真是太可怕了。这些看似柔软的力量，从未露出锋芒，以至于回头逐个审视也会认为只是巧合，但无数锋芒凝成一束，在今天给予致命一击。每个人的举动都被算计。
　　科瑞在他的家族面前，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他把诺德介绍给家人，只是最后的孤注一掷，注定不会成功。
　　诺德不允许自己狼狈退场。

　　他打起精神，温和交谈。只要他愿意，总可以得到一些隐隐的欢心和尊敬。
　　科瑞被以他父亲为首的一群老年男性围堵，完全脱不开身。他有时忍不住看向诺德，但被他的叔辈挡住视线，或者有人会突然开始另一个重要的话题。
　　亚德里恩忙着在一群中老年女性的随身用品上签字。他大致揣测得到今天的局面和缘由。傻大个，真是个傻大个，亚德里恩一边在心里感慨诺德的坏运气，一边快速消耗脑细胞。该死！这些成精的老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的问题巧妙的环绕数圈，最终总能让亚德里恩透露出更多诺德的讯息。

　　应酬完，科瑞送父母回去。他只来得及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就上车离开。诺德跟亚德里恩目送所有女士离开才上车回酒店。一路上，诺德累得说不出话，亚德里恩也没有出声。

　　他们，科瑞的圈子，没有一个人直言“拒绝”，但每个人都不接受。没有一个人口出恶言，但那些话中暗藏玄机。诺德跟这些人打完交道，身心俱疲。他仿佛坐在花团锦簇的棉垫上，被里面的细针刺得生疼，却只能忍受，脸上还要做出微笑的表情。

　　科瑞没有打电话来。之后一个月，诺德没有接到一通电话。亚德里恩还带着他到片场去，但气氛尴尬，罗伯特每逢此时就不说话。有些人似乎应知道了什么，难免有指指点点的声音。诺德很有自知之明，他改做其它对外交流的工作，不再出现在片场。庆幸的是，亚德里恩隐隐站在他背后给予支持。他邀请诺德出去吃饭，逛街，被人拍到也有恃无恐。而关于亚德里恩和他助理的绯闻甚嚣尘上。

　　亚德里恩的戏接近尾声。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场离别戏：新婚的助手告别侦探，去度蜜月。绵绵细雨，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很压抑。侦探独自坐在屋子里。他接到电话，有新案子了。整装出门，门口衣帽架上还有助手的旧帽子挂在上面。他凝视数秒，大踏步离开。

　　杀青少不了告别宴会大吃大喝一场。亚德里恩带着艾普丽一起出席，俊男美女，谋杀现场菲林无数。

　　随后，他们，亚德里恩和诺德，飞往美国边境某个地质公园，进行三天两夜的旅行。露营、打猎、远足。诺德肆意发挥厨艺，亚德里恩大呼过瘾。阿芙拉率先跟亚德里恩提出分手。亚德里恩最后送她一份分量十足的礼物。而有记者采访阿芙拉关于她的前男友和助理的绯闻时，她大呼：不可能。这也算是有所回报、物有所值。
　　艾普丽则对诺德充满敌意，不允许他出现在她身边十米之内。她最近名利双收，担任某个大品牌的新季度代言人，又有为数不少的戏等着拍，工作计划安排到明年。
　　诺德隐晦的向亚德里恩表示他可以暂时休假，多长时间都可以。BOSS简洁的回答：不用。

　　事情远没有结束，诺德有预感。但他不知道下一波的袭击是什么。

　　他告诉K：我恢复单身了。
　　K追问缘由，诺德直言相告。K大骂那些人“装模作样”，叫嚣“要打到美国去”。诺德被他逗笑，回答：不要担心，我挺的过来，他能介绍我，承认我的存在就已经很好了。
　　K笑骂道：你的要求太低！他跟丈夫的感情一直维持着甜蜜。诺德本来担心帕特里克为人冷静自持，K外表热情心里疏远，两个人结婚后会不会只能维持没几年。幸好幸好。

　　接到科瑞的电话，两个人开始都没说什么实质话题。一个说，天气不错。一个回答，是啊，几天之后有雨。
　　诺德问：要不要见一面？
　　科瑞回答：好啊。
　　他们相约在某处小咖啡馆见面。诺德提前出门，但交通不好，还是迟了20分钟。科瑞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有些电影、小说、电视剧，都告诉我们，情伤会让人不思饮食，消瘦。可是两个人都没有明显的憔悴。
　　再难过，还是要工作，要在其他人面前保持最佳状态。医学上说，人在应激的环境下，有的人会准备战斗，有的人会逃避，有的人会呆若木鸡。他们的状态，大概是第四种，随波逐流。也许是刺激不够大的缘故。他们会回忆，会想念，但同时他们也向前看。丘吉尔说：你回首看得越远，你向前也会看得越远。
　　诺德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科瑞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他们拘谨地坐在桌子的对面，不再是恋人的身份。

　　诺德很想问，你是不是也遇到一些事情？对你的工作生活的影响大不大？但他看到科瑞若无其事的表情，不忍心戳破。他笑道：你准备要养猫了吗？
　　在某天早上，他们一起看日出，在酒店的高层，太阳光经过许多玻璃窗的反射，分外刺眼。映在两个人的脸上。诺德懒懒的不想动。科瑞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一定要养只猫，英国短毛猫，跟你一样，懒懒的躺在我怀里。
　　说毕，他用手来回拨拉诺德的头发。诺德把他的手打掉，睡眼惺忪，强睁开眼回答：好啊，我会送你一条。

　　科瑞低垂着头，半天挤出一句话：也许没时间照顾。
　　诺德觉得有点糟糕，因为科瑞已经开始伤感，可他没有相应的等重等量的感情回馈给他。他只能伸出手，拉起科瑞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
　　之后，咖啡凉了，他们就那么坐着。
　　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对不起，只能给你这一点温暖。对不起，没有坚持到最后。
　　或者，多谢你的陪伴，我永远不会忘记。
　　但，没有人再说话。

　　科瑞开车回去，诺德要打出租。科瑞执意要看诺德上车才走。一直没打到车。科瑞说：我送你回去吧。诺德没有反对。

　　只送到离酒店还有一条街区的路边，前面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同志骄傲大游行”。多讽刺。他们坐在车里，看着一群又一群人从车边走过。相拥的恋人手牵着手，时而互相亲吻。满脸都是笑容。
　　还有穿着大胆的人，也是笑着叫着。还有彩车。今晚上在广场和某些酒吧还有更香艳的节目，更盛大的party。
　　大多数的路人会停下鼓掌，有人叫好，甚至有人直接加入队伍里。以前的很多同志孤军奋战。尼采说：个体必须始终在社会中挣扎求生，才能使自己不至幻灭。如今有了来自不同方面的支持。在美国甚至有专门的协会机构审查一些针对同性恋的歧视漠视不支持行为。
　　但还有很多人，深藏起自己的秘密。就像科瑞，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恋人离去的背影。

　　诺德说：就送到这里吧，我可以走回去。
　　科瑞打开车门，然后轻轻的亲在诺德的脸颊上，低声道：不要回头看我。

　　就是这样，诺德告别了他的第一个男友。K知道情况后大骂科瑞：没有骨气，不够坚持，软骨头。
　　但是，诺德始终感谢他。第一个男朋友，留给他的，不是什么“被抛弃”的痛苦，而是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是他曾经“被爱”的证据。

　　制片方安排了一系列的宣传活动。算是环游世界。
　　亚德里恩跟罗伯特一起接受访谈，是一家专业的媒体，现场直播节目。
　　诺德坐在观众席中间。
　　以“言辞尖厉追问不休”出名的主持人询问了一些常规问题，都是脚本上的，事先安排好回答。
　　“合作愉快吗？”“可以透露一下电影剧情吗？”“英国跟美国的区别”等等。
　　在采访接近尾声时，脚本上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们有什么对彼此的建议一直想说却没说吗？
　　答案已经做好，有笑点，也有亮点。诺德已经准备好要站起来回后台。
　　但他听到记者尖锐地问道：亚德里恩，一直有人问你是否是homosexuality，你愿意对此谈一下看法吗？
　　所有的血液直冲大脑，诺德呆立在座位上，后排观众拍了拍他，他反应过来，一下子坐回座位上。

　　为什么？怎么会？

　　亚德里恩换了一个姿势，直接面对镜头，答道：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过去曾有人反对黑人从军或反对黑白婚嫁，但现在我们回过头去看，很可笑。而将来我们回头再看，也会发现把同志当成一个“问题”是很可笑的事。我不觉得同性恋是多么糟糕的事。私生活是我的私事，我爱怎样就怎样。如果有人以为我是同性恋，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妨碍。我的一生还很长，这个话题还会被挑起。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
　　他的表情庄重认真，不是开玩笑，是正式的发表看法。诺德做了这么几年助理，自信可以察觉BOSS每一个微表情，能发掘他的话是真是假，是玩笑还是认真。

　　现场静默了几秒钟，掌声如雷。诺德一动不动。待他反应过来，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慢慢地走到后台。亚德里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任由化妆师卸妆。罗伯特已经走了。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亚德里恩没有回头，说道：要不要做我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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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完结？还有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