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天涯》茶子

17、左府话别 笑世间多情

　　寒秋未尽，万物已凋，上城的天空一片阴霾，飞鹰在其间低低的盘旋。左神武大将军府内仆役往来，一片忙碌。
　　成萧齐坐在书房内望向窗外。
　　“二哥，你找我？”成萧然急急从门外进来。
　　“坐！”成萧齐道，遂为成萧然倒上了一杯茶。
　　成萧然接下茶杯，却不明所以地看着成萧齐，只等他说话。成萧齐什么也没说，却将桌上铁筒推向成萧然。
　　“小妹有消息了？”成萧齐忙从铁筒中取出一张纸展开，快速一览，惊道“就任大典？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呐？”
　　“小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成萧齐道，却也眉头紧锁，“小妹聪明自主，但终究年岁不大，经验不足，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也好有个照应。”
　　“好是好，”成萧然沉默片刻道，“但你马上要出征西番，府中只二嫂一人带着瀚儿……”
　　“瀚儿一直很乖，静初也会好生安排的。”成萧齐道，眼中尽是温柔。“我新近又挑了些武功上佳、品行不错的护卫军安排在府中，你不用但心。”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成萧然起身欲出。
　　“回来！”却听成萧齐喊道。
　　“二哥还有事？”成萧然转身问道。
　　“你……你走前还是去一趟明香那吧！”成萧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你……哎！”
　　成萧然脸色突变，他下意识的抹抹额角狰狞的伤疤，静立了片刻，只轻轻说，“好。”便挪着微有些沉的步子走了出去。

　　成萧然的乐居后面有一片梅园，冬日里总有阵阵清淡的梅花香，几年前的梅花酿似乎还在唇角余香不绝，等到大雪压枝的时候有个女子会在清晨用个小小的瓮坛装上些雪水，为他泡一壶清茶。
　　而今，物逝人非。
　　梅园早已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那女子……
　　成萧然静静的站在明香墓前，“你还是在怨我的，是么？我知道你在怨我。”
　　“你怨我只为了牢固将军府的地位，便是知道你心里有他却仍然娶了你，你怨我负他负你，没有同你们一起抵抗这荒唐可笑的婚姻！”
　　有时候在深夜，他一身微醺，拖着疲惫的身躯，却一定要到梅园来看看，看看三人煮酒谈天下的茅屋，看看他们挥剑比武的场坝，看看这见证着他们友情的梅园……这一片灰烬的梅园，埋有多少他们的血泪？却没有痕迹。
　　“四年了，日子过得真慢，我以为已经过了一生一世那么长了呢！你看看，这额上的伤都节疤了呢！你那一棍真厉害，我以为我就那么死了，死了也好，能同你们一起去，哪怕你们说我薄情寡义，说我十恶不赦！”
　　“呵，我究竟做对了没有，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别无选择……”
　　这个男子，深深的伏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着一把泥土。
　　“老三，你们自幼便在一起，他们懂你，也是不会怨恨你的。”成萧齐不知何时已默默的站在一旁，他长长的叹气，想了许久终于说道，“明香来找过我。”看成萧然头微微抬起，便接着道，“她说，是她父亲将他毒死，而她唯有一死才能摆脱她父亲的控制。她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你为他们报仇，只将你打晕了抬出火场，而自己却冲了进去。”
　　“二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成萧然血红着眼睛吼道。
　　“接到秘报，右相昨晚已死。”成萧齐缓缓道。“明香说，右相死之日便是你们解脱之时。”
　　“老三，忘了吧！”
　　良久，一个男人压抑许久终忍不住嚎啕大哭。有泪洒在土里，落成一片梅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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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成萧齐身披战甲玄台点将，成萧然轻装简行远赴赤峰。迟静初看着一时间空落落的将军府，心中也隐有些失落，抱着瀚儿亲亲他粉嫩嫩的脸颊道，“瀚儿乖乖，爹爹和三叔不久就会回家了，小姨也会回来，还会给瀚儿买糖糖吃哦！”
　　瀚儿澄清无暇的双目对着迟静初眨巴眨巴，突然一咧嘴“哇哇”地哭了起来。

　　西山勾日落，弹袖磐石坐。黄云不及底，只将赤峰没。
　　登高于赤峰山一崖之上，小六子只觉天地辽阔，俯仰之间终于明白，为这一片山河，多少壮怀激烈之辈，可抛颅，洒热血！又有多少英雄枭雄，纵横四海，骁勇群豪，却不得不被这苍茫天地所臣服。
　　“落日余晖，更显赤峰山的壮阔呐！”萧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小六子的身后了。
　　“是啊！站在高处才知，为何有那么多的人为这江山拼个你死我活。”小六子闻言一愣，遂转身对萧离道。
　　“林胥兄可有此凌云壮志？”萧离笑问。
　　“萧兄弟莫要见外，叫我小六子便可。”小六子笑了笑道，“说实话吧！什么壮志都没有！小六子此生只有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萧离闻言心却一顿，想要保护的人……自己多久没有想起了？原来那一世的记忆已经离得那么遥远了，只垂目轻声道，“有些事情我以为会一直记得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忘却了。”
　　小六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道“忘便忘了吧！能忘记也是种福气。”说完一愣，只想到了那个只见一眼的女子，不知能否有缘再见，神情有些黯然，自言自语道，“我以为很快会忘记，脑海里却时时都有她的影子。”
　　“可是你的意中人？”萧离心微一跳，不自觉得紧握双掌问道，一时间却又不想听到他的答案，只微转了眼不去看他。
　　小六子却是喉头发苦，只看着她，心中骂了自己千百遍，一个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一个是一路行来的兄弟，自己却…… 忙转移话题，问道“萧兄弟，今天听人称你为影教教主？”
　　“是。”萧离见小六子没有回答，便也不再问了“以前未曾说明只是为了路途方便，小六子莫见怪。”
　　“怎会！”小六子笑道，“但那白茹却颇有怨言的唠叨了两句，你…与她……”似乎想问却又吞了下去，但想到两人那日亲密的拉着手，腹中泛酸问道，“你与她可私定终生？”
　　“未曾。”萧离忙解释道，“白茹性情直率为人仗义，萧离与她一见如故，便认了她作姐姐。”
　　“那就好。”小六子心下一松，“萧兄弟可是有了意中人？”打趣的神情却掩盖不了心中的不安，隐有些期盼。
　　萧离迟疑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道，“有的。”
　　小六子心脏停止了片刻，抽动脸皮一拉嘴角，问“是什么样的人？”
　　萧离只是看着他，心中却已一片清明，“他是个可能算不上漂亮的人，但性格却是活泼有趣。他说话时，我只是看着便能微笑。他沉默时，我在一旁却觉温暖。平日里虽然只聊得一些平常小事，却觉他该是心有担当，胸怀广阔之人。”
　　小六子心脏似乎已毫无知觉，“听你说来，她便是个极好的人。”呼吸却急促，“真想亲眼看看呐！”便是看到了又能如何？
　　沉默片刻，萧离抹抹早已浸汗的双手，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一个女子……”
　　“哈哈，萧兄弟莫说笑了！堂堂男儿不作，为何要作一个女子。”小六子大笑两声打断她的话，心却虚了起来，若他真是女子……唉！甩甩头把这个念头甩掉，只道“况且，你若真是女子，你那意中人岂不伤心？”
　　“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萧离微微笑道，“但他若是不喜欢，我便把他送的丝帕还给他。”
　　小六子睁大眼盯着她，此时他脑子已是不转了，浑身早已僵直。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一定要有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难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