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奋斗史》暮瑶

7、第七章

　　大顺朝太祖深感前朝宦官乱国的灾难，对宫内宦官管理极严，但内侍时刻都陪在皇帝嫔妃的身边，多少也会对自己的主子有些影响，加上为了和朝内的外戚大臣对抗，多年来宦官的地位多少也有了些提升。现在大顺朝将所有太监分为两省，分别为内行省和内侍省。两省下设四司八局，四司是指内行省下的宫闱司、监察司和内侍省下的内府司、礼设司；八局则是宫闱司下的文理局、诏令局，监察司下的兵仗局、内监局，内府司下的内仆局、杂役局，礼设司下的礼祀局和御设局。这两省四司八局管理着宫内所有太监保证皇宫正常运行，内行省虽然平时的任务是掌理文书、传达诏令，甚至可以监察外官，但却没有审理抓人的权利，这就避免了宦官乱政的可能性，也让皇帝多了一条消息通道。内府省才是主管奴仆、杂役、采购的地方，而林文轩刚刚进宫，还是以罪籍入宫，自然是个无级无品的小太监，所以被分到了干活最累，待遇最不好的杂役局。这杂役局一般就是干些又苦又累的活，也不跟在贵主子身边，升职极为难得，吃的住的都是整个皇宫里最差的。

　　林文轩好不容易熬过了宫刑，被分到杂役局专门负责清理皇宫西边偏远的冷宫外围，这个面积极大却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负责此处，每天要打扫两遍，这几乎占用了他全天的时间，有时连午饭都吃不上。新来的人总会受排挤，这他在魏六儿那就知道，可这皇宫中的小太监看着一个个都笑脸迎人，可背地里的阴损还真让林文轩长见识。

　　他住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十个人一间，刚去的时候大家都对他有说有笑，还帮他拿行李什么的。可不过几天功夫就流传出他之前是个小偷，还有人命在身。那些人就开始疏远他，也不和他说话了。他边想这世态炎凉边扫着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扫到头。这时边上有人尖声嘲讽道：“哟，小林子；你怎么连扫个地都不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大少爷呢，其实也不过是个偷儿，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偷儿，呵呵！”

　　林文轩不知哪里得罪过这些人，最近总有些这样的人来挑衅他。不过他并不想惹事，只是低头继续干自己手中的活。那人见这么说林文轩，他还一点反应没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想之后就坏笑着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太监领着一个管事太监走过来，边走还跟那管事太监在窃窃私语，不知说什么。两人走到林文轩跟前，那管事太监道：“小林子，刚才小李子提醒你没扫干净是为你好，你怎么不领情还骂人啊？”说完还没等林文轩回话就又指了指刚才他扫过的地面，继续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扫的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别以为这是在外面，可以偷懒耍滑！”林文轩转身看了看他刚扫完的地面，上面又有了些树叶枯草，可他明明刚刚扫的很干净，他知道一定是有人的陷害他，于是反驳道：“不是的，王公公，我刚刚明明扫的很干净…”还没等他说完，管事的王公公就怒斥道：“你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把他拉到刑房重打20大板，让他知道厉害，打完后继续扫，扫不干净就别吃饭睡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从暗处走来几个小太监，将林文轩拖走了，一看这架势，他心里也清楚这事根本就是针对他的。刑房是处罚宫内所有犯事的宫女太监的地方，那里的老公公和老嬷嬷手都重的很，特别对他这样没有银钱，没有势力的小太监更是如此，像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一样，一板一板打在他身上，但他没有叫，因为他知道越叫这些人就越起劲，他只是默默承受着。

　　打完后没有人给他涂药，只是催促他快点去干活，他一瘸一拐的拿起扫把又开始扫地。晚上他一天没有吃东西，挨了打还干了一天的活，全身疲惫。等他回到房间准备睡觉时才发现自己的铺竟然是湿的，别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他只有自己悄悄的拿起被，到外面晾上，自己就蹲在门边睡了一夜，早上还要正常打扫呢！

　　第二天，昨天那个小李子又过来了，说道：“昨天板子的滋味儿如何？”林文轩本不想理他，可小人最是得罪不得的。于是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呵呵，不怎么样；咱俩负责的地面是连着的，就想让你多运动运动把我那块也扫了！”原来小李子负责的藏书阁附近与林文轩负责的地方相邻，他就是想欺负欺负新人，自己少干点活。“好！”林文轩倒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多扫一处吗？反正他每天都在扫。“好，你要早这样也不会受那板子，你可别耍什么花招，要不有你受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威胁了一下，小李子觉得像林文轩这样胆小的人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就潇洒的走了。

　　从那天开始虽然林文轩每日干的活多了，可日子也能过的平淡，没有人再找他麻烦。大概小李子也知道，多扫他那个地方已经是林文轩的极限了，所以他和别人已经打好招呼，不许再去打扰林文轩，省得他自己的地方扫不干净受罚，开始的时候小李子还会每天都去检查，可看林文轩天天干的都很好，慢慢的他也就懒得来了。

　　就这样，林文轩这么干活干了半年多，他已经14岁了，现在是大顺王朝的嘉文元年春。

　　一日，林文轩还像往常一样帮小李子打扫藏书阁附近。今天与平日不同的是，一个老太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痛苦的摸着自己的腿，满脸的老褶都皱在了一起。林文轩看着很是不忍，上前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太监看到林文轩，张着嘴痛苦的哼唧道：“我…我的腿…”林文轩将手附上老人的腿，原来是骨折了，可能是因为老人不小心摔了一下，将腿摔折了，而且这老人腿上有旧伤就更是疼痛难忍了。“没事，您的腿骨折了，我先将您的骨正一下，然后背您回去，好吗？”老太监赶紧点点头。林文轩将老太监的腿骨仔细接好，又找来木棍，用自己的腰带绑好，背起那老太监问了问他住的地方，那老太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藏书阁。

　　林文轩背着老太监走向藏书阁，还没等到门口呢，就有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迎了过来，哭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啊？”林文轩最受不了这个，赶紧回答道：“没事，可能是摔了一下，骨折了，你快去找御医吧！”那小太监一听到此话，马上跑了出去。林文轩摇了摇头，因为小太监还没告诉他这老人家的房间在哪儿呢！还好这时背上的老太监已经略有好转，告诉了林文轩具体位置。

　　林文轩将老太监放到床上，屋子很干净，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可桌椅家具一应俱全，床还是单人的，可见这老太监的地位还可以。那老太监也在打量着林文轩，一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这是老太监现在对他的印象。“你是杂役局的吧？之前负责外面打扫的不是小李子吗？”没想到这老太监对宫里的事还真清楚。林文轩恭敬的回答道：“我叫小林子，刚刚进宫，现在只是帮忙而已。”老太监又看了看他，了然的道：“被小李子欺负了吧。”

　　林文轩惊讶的看着老太监，没敢回话，可他这幅神情更肯定了老太监心中的猜测。这时，那小太监已经领着太医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老人家不满的说道：“小福子，都说过你多少次了，遇事要稳，你怎么还这样！”小福子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也没有答话。老太监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徒弟，也没有深究，而是与太医打起了招呼：“刘太医，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走一趟！”

　　那太医长得温文尔雅，嘴下胡须飘然，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神情倒是和程伯有几分相似。“您客气了，这是我们的本分啊，我先给您看看！”他的声音很低沉，说的也很慢，不过声音让人听了心中就会安稳。“咦！穆公公，是谁给您接的骨啊？这手法还真不错！”刘太医有些惊讶道。穆公公抬了抬头说道：“就是那孩子，他还真是个好心肠的，根骨也不错，我还打算收他做义子呢！也不知他愿意不愿意，要不您给说说！”

　　“瞧您说的，这么好的事儿，有谁会不愿意的。”刘太医为穆公公上药后仔细打量着林文轩。“小公公，穆公公想收你做义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愿意吗？”

　　“我愿意！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为什么不愿意，林文轩也看的明白，在这宫中想出头就一定要有依靠，拜个义父他就能从杂役局的最低级的杂役太监中脱身而出，这才是天上掉馅饼呢！

　　“哈哈，好！我儿放心，为父明天就将你调来我这里，我好好调教调教，将来你必有出息啊！”穆公公很高兴的道。“不用，还是等您病好了吧！”听到林文轩这话，穆公公心里就更满意了，这义子收的不错，挺有情意的。刘太医也笑着说道：“恭喜两位，看小公公接骨接的不错，要是对医术有兴趣，可以来找我，也可帮你一二。”“谢谢刘太医！”林文轩对自己能学医术的事非常高兴。刘太医对林文轩的态度也很满意，点点头后对穆公公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再来给您换药，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好，孩儿，替我送送刘太医。”

　　林文轩将刘太医送到藏书阁门口，刘太医转头看了看林文轩感叹道：“你的命还真好，好好珍惜吧，穆公公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林文轩知道刘太医是在点他，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刘太医知道这个小公公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未来的人。也许应该早点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