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奋斗史》暮瑶

53、第五十三章

　　京城中的百姓忽然发现京中的治安变好了，原本遛狗斗鸡、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忽然间消失的不见踪影了，这还当真是奇怪啊。朝臣们感到的变化更是大，因为他们原先惧怕的世家大族忽然间都变得低调起来。原本朝堂上的掌控朝政的几个世家大族都不吭声了，反而是新提拔的一些官员开始活跃起来，皇帝的威望与权势渐渐变高，这个现象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司耀对京中的变化时刻关注着，他自己看到这个情况心中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可在心底却隐隐感到一种不安，林文轩作为离司耀最近的人，他当然能感受到司耀每天的志得意满和不知所措，可他没有说什么。每一个帝王都称孤道寡，他们自己独自站在最高的山巅之上，俯视天下。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揣测帝王心思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林文轩暂时还不想以身试法，不过他心中也有些不忍，害怕司耀在这条弯路上越走越远，到时候有难的就是整个大顺朝。

　　还好司耀没有沉浸在这胜利的欢呼声及朝臣们的歌功颂德声中，他终于察觉出不对，而给他这个提醒的就是林文轩的弟弟孔逸群。早朝之上，针对大军还朝及边疆守将的安排之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其中一方自然是司耀新提拔的人，代表就是信任兵部侍郎韩越，他本是文人出身，不过熟读兵书，对兵事有独到的见解，而且他的想法深和司耀的意思，特别是在收回各大世家的兵权这个问题上，他主张迅速彻底的接受兵权，将各世家在军中的势力彻底消灭掉。所以早朝上，他上书的人全都是新人，这自然引起了各大世家的强烈反弹。而司耀当然也想将各大世家打入尘埃，可又怕适得其反，将各大世家逼入绝境引起叛乱。而让他最感到意外的就是孔逸群，作为清流的代表他竟然反对边疆的全盘换将，在朝上痛陈厉害，明明白白的反对司耀的意思，司耀怒而退朝。

　　回到盘龙殿之后司耀大发雷霆，道：“他孔逸群仗的是谁的势，原本朕计划好要削掉各大世家的兵权，可他竟然说什么边疆不稳，怎能随意换将。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不知道边疆如何吗？林文轩你说，他是不是被那些世家给收买了！”林文轩早在司耀开始训斥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听着司耀句句诛心之语，林文轩忽然觉得古人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人只可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原本司耀在没有扳倒方家之前是多么的礼贤下士，对文芷又多么的重视，为何一朝掌权就会露出这幅嘴脸。林文轩忽然觉得很累，心很累。他突然不想再伪装下去，就看司耀今天的表现，林文轩觉得很没有意思。

　　“陛下真的知道边疆的情况吗？”林文轩语气沉重的问道。司耀已经很久没有仔细阅读暗部递上来关于边疆的情报了，最近司耀忙于给那些他欣赏的人加官进爵，忙着消减世家的势力。

　　司耀一下被林文轩的话问道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强硬道：“小林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您可知虽然北狄战败，岳将军又深入打击，将北狄打得元气大伤，一时间不能恢复。可西疆新换了大土司正蠢蠢欲动，加上原来的西疆元帅方韬身死，由于方家在西疆经营多年，新任的元帅根本还没有完全控制，所以西疆大营本身就处在军心动荡之计，要不是我们大胜北狄，说不定现在西疆已经打起来了。另外蜀国已向南夏称臣，成了南夏的属国，我们与南夏之间本就多有摩擦，以后的战局还不一定如何呢？难道这些陛下都看不到吗？您不可能不知道边疆之中除了北疆大营没有被世家掌控，其他原本都在世家手中，几大军营中世家子弟遍布，是什么让您认为可以一下就将他们彻底消灭而不引发动乱？再说这朝堂中原本的关键位置都是依附各大世家的大臣，您的新人有什么能力能迅速的掌握全局？”林文轩越说越激动，他觉得司耀根本就处在一个纸搭起来的高台之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着台子就会塌掉，可怕的是他自己还浑然不知，自以为胜券在握。

　　司耀被林文轩这一句句的问话给问呆住了，他傻傻的愣在那里，看着一脸悲愤的林文轩，心中不断的在问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朕真的错了吗？”看着司耀不断变化的脸色，林文轩心中也后悔不已，怎么一时冲动竟然说了这些话。

　　“奴才该死，满口胡言，请陛下恕罪。”林文轩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请罪。司耀看着林文轩一脸懊恼的样子叹道：“你何罪之有，是朕错了，被一时的胜利蒙蔽了双眼，竟然看不到四周的危险。原来朕以为的国之栋梁竟然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呵呵，你说朕是不是很傻，要不是你们兄弟及时提醒朕，朕这个皇帝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当下去。朝中的老臣抱怨很多吧？”司耀被林文轩给问醒了。还好他错的还不是很严重，很多事情还来得及补救。

　　“陛下…”被司耀这么一说，林文轩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于是劝慰道：“也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朝臣们虽然有些意见，可他们还是很尊重陛下的。只是奴才希望陛下下决定的时候再仔细考虑一下得失，另外也不要对世家抱有太多的偏见。”

　　“哦，你这话中有话啊！好了，别跪着了，快起来吧！”司耀从牛角尖中钻了出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因为还有人是真的为他打算的。说完拉起林文轩的双手，同他一起坐到了桌旁，招人上了茶水，打算与林文轩好好谈谈。“说吧，你是不是觉得朕对待世家的态度有问题？”

　　“陛下觉得世家是什么？”司耀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文轩，反问道：“你觉得世家是什么？”

　　“在我看来世家其实是一种传承，现在朝堂上的所谓方、楚、林、白等几大世家不过是大顺建国之后的新贵，靠的是开国的武勋之功，底蕴却并没有那么深。真正的世家乃是百年传承从未间断的世家，即使几起几落却从未间断。如山东孔家，南阳薛家等等的老牌家族才称得起世家之称。而且每个朝代的兴衰都会有一些家族陨落，一些家族兴起。比如陛下现在觉得方家这样的家族是您的制约，岳云等寒门子弟才是您放心之人，可您能保证百年之后不会出现如岳家这样的世家吗？别忘了，有了您的看重，这所谓的世家其实很容易形成。我觉得您之所以想消灭世家不过是您怕世家的权势压过皇权。可这手握大权，君临天下，无人能劝阻的皇权对大顺来说就一定好吗？”林文轩看着认真思考的司耀继续说道：“我倒不这样认为，这世间的世家是断绝不了的，只要一个家族出了人才，一个家族能传承下去就会形成世家，您不应总想着将世家消灭，而应该想着如何将这些世家收为己用。陛下也需要敢于直谏的诤臣，而不是要所有的大臣都唯陛下马首是瞻，因为陛下也是人，人都会犯错，所以您需要当您犯错后敢于站出来让您意识到您的错误的人。”

　　司耀看着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林文轩，思绪随着林文轩的话而动。心中暗想这自己这段时间的错误，虽然他不是完全赞同林文轩的话，可林文轩的话给了他几大的启发。特别是他最近在人选上的失误，选的都是赞扬他、附和他的人，可他是帝王啊，一个帝王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而不是满口一词。

　　“你说的不错，朕承认这段时间的错误，谢谢你们两兄弟的提醒，现在我真诚的想你请教补救方法。”司耀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向林文轩。林文轩看了看司耀，面带微笑的伸手接过茶杯，喝上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啊！”“既然是好茶，那就好好品尝一下吧！”

　　“那谢谢陛下了。其实陛下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安定人心，变革要缓缓图之。我们已经开了一个好头，方家如今的情况很好，但您别忘了太后还在，只要太后还在一天，奴才就不建议您将方家赶尽杀绝。别忘了，大顺对孝字的重视，一旦您在这方面私德有亏很容易授人以柄。那些文官清流特别看重这一点，再说您也要为下一代做个表率啊。对其他几大把持军权的世家最好是又打又拉，贬一贬那些野心大的不安分的，提一提那些还算忠心的，最好您在找几位家主好好谈谈，也请他们尝尝这么好喝的茶水，如何？”说完林文轩还朝司耀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