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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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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妖·巫女·初识
“如果你敢随便死掉,我、绝、对、绝、对、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面前的这个人说道。口气凶狠,眼光却是诚挚。
子衿想了一想,道:“那就把你的‘定情信物’给我吧,事先说明,我可不会还哦。”
筝把锅子递了过去,“你可要记得了!我说话从来算数!”又小声嘟囔一句,“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只不过是幽雪好不容易找出来弄干净的,不想让她的功夫白费罢了。”
子衿一笑,转身,“那么别了,我的对手,希望还可以再见面。”
“开玩笑!是一定可以再见的!”筝怒吼着对着子衿的背影扬了扬拳头。
眼看着那银发的身影渐渐被迷雾掩去,回过头来再看看阳光照耀下闪着粼粼波光的小河,金发的女孩突觉一阵无力。默默地拈起一枚隐身符,转眼间小河边便再不见人迹……
醒来后从口袋里搜刮出最后两粒还灵丹,子衿微微叹了口气。把鲜红的丹药托在掌心里,最后看了一眼当作致意。倒入口中咀嚼了片刻,头一仰,仅剩的丹药就消失了踪影。
子衿又轻叹了口气,一抹笑意却爬到了嘴角上。
这两天还真是走运,尸鸟、棱甲蟹、山魈、木怪、鬼蝙蝠……崔嵬先生曾经在课上提到过的几种常见中级妖物几乎碰了个遍。高位的妖物除了那个土蜘蛛,还撞上了玄鼍外加一只狐狸精……
之前遇上的中级妖物只不过让自己费掉了几粒还灵丹而已,即便一拥而上也不怎么打紧,打不起还躲不起么?只是碰到了高位妖物,这“麻烦”是躲也躲不掉了。且不提那只土蜘蛛,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主要还是因为玄鼍和狐狸精。
就在和筝分开的那个晚上,妖物在一夜里接连毁掉三座阵法,她们几天来留下备用的阵法便只剩下子衿现在居住的一座。阵法先后被冲破时放出的灵力往复冲击,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子衿自然立时便感应到了。
“哎——?好快哟,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不像,是想让我出去?”子衿一笑,自是没那份好心照着妖物的期望行事。虽然决定留在原地,她的心里也在暗暗吃惊——这一次的妖物比起土蜘蛛来,似乎妖力更强、心计更深。
快速冲破那几座阵法既是断绝自己的退路,更是施压——能那么准确地知道阵法所在,想必也知道自己正在这里。没有后路又感觉到强敌来袭的自己,若是惊慌之下离开阵法另觅安全住处,恐怕半路上就会和它遭遇。即使自己决定留在这里,心境也再难保持从容安定。无论哪个结果都对对方有利。但也正因为如此,今夜应当无事。
妖物的狡猾在预料之外,但事情也仍旧照着子衿的希望进行。这也是她故意显露踪迹的原因——有一个那么显眼的自己,筝应该可以更安全些吧?
那一夜如她料想,妖物冲破了其余的阵法后并未立刻来袭。子衿也乐得睡了个饱觉,第二天天亮照样采食取水,静候夜晚来临。
当夜,不待妖物冲阵,子衿自己出外应敌。明知此次妖物强大,见时还是吃了一惊。面前的两只妖物,一个狐头人身,一个是满口獠牙、全身都是黑色的鳞甲,居然是狐妖和玄鼍联手。两只高位妖物,不太好对付呢。
想起昨夜死战,子衿仍是觉得幸运。幸好遇到的狐妖虽然狡猾,但妖法只是些魅人惑术,妖力也并不高强。而那只皮粗肉厚兼且甲胄覆身的玄鼍则是吃亏在头脑愚笨行动迟缓。子衿先是一边躲避玄鼍,一边全力攻击狐妖。没多久狐妖负伤逃走,扔下玄鼍孤身应付巫女。子衿先前的闪避让屡击不中的玄鼍发了蛮劲。也不管盟友的妖狐已经逃走,仍是全力攻击。子衿手持佩剑找准机会对着玄鼍甲胄的缝隙全力一刺,剑没入柄,玄鼍仍是未死,重伤之下反而更加凶猛。子衿无法,只得躲到远处对着露出的剑柄连施雷击咒,也不知打了多少个雷咒,玄鼍才轰然倒地归了西。玄鼍是除掉了,佩剑也折弯融化,毁得不成样子。接连在远处施展咒法,子衿只觉得眼冒金星,好在当时没有别的妖物,才得幸免。快速回入阵中,将还灵丹吃得只剩下两粒也只能勉强保持清醒。休息了一日,灵力又恢复了少许,晚上却仍是不得安宁。昨夜逃走的狐妖不知从哪里带来一大批妖物连番对阵法冲击。子衿无力再战,只得勉力耗用灵力支持阵法,到天亮时妖物才各自散去。她也随着初升的旭日晕倒在地。
才不过两晚,就到了这个地步……还灵丹已经没了,须臾丹倒是有两粒……
吃掉最后的还灵丹,子衿觉得身子好过了一点。微笑着拿起从筝那里要来的铁锅,“要是她知道我拿这锅子这么用,大概会气得发疯吧……就连我都没想到呢,虽然早想好了用法,到底还是没料到现在居然要把自己都算进去……活下去么?我确实尽了力……”
夜,很快又再度降临。和昨天一样,大批妖物轮番冲击。子衿在阵中勉力支撑,直到天将破晓,终于不支倒地。妖物立即一涌而上,带队的狐妖更是得意洋洋地冲到最前面。狐性多疑,更何况是狡猾的狐妖?只是眼见着巫女的灵力渐渐耗尽,又生怕被别的妖物抢了先去,心里只盘算着怎么消化这些血肉灵气,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等冲到面前,一切都晚了……
原本伏在地上的子衿突然抬起头来一笑,红眸闪烁的异彩仿若可以划破黑暗的黎明,魅惑处,比上妖狐的秘术更动人心魄。妖狐直觉到不好,要待退回远处观望一番,那边的子衿手指划动,阵法翻转,变作了只可进,不可出!
狐妖更觉不妙,躲到了其他妖物身后。子衿早已站起身来,傲然卓立。有些妖物也看出不对,脚步缓了下来,但看到身旁的同伴仍是一个劲地前冲,深怕没了自己的份,缓下的脚步又朝前紧了紧。
躲藏的妖狐、扑来的妖物,子衿再没放到眼里。少女嘴角带一丝傲气的冷笑,右手大开大阖凌空书写着咒文,寒风中,银色的发丝共衣袂翻飞,似欲飘然飞去。
最近的妖物已经来到五步内,垂挂的口涎再也止不住,滴落在地上蚀出一个个坑洞。
咒法完成,子衿仰望天际,“可惜看不到月亮……”这样想着,双手交叠往前推去。
地面随着冲天的巨响炸裂开来,雷电、火球在阵中左冲右突四处咆哮,炙热的水气弥漫,无数白光飞射。妖物躲避、哭号、死去,转眼间便是尸横遍地……
天渐渐亮了,又是一片宁静。若是没有满地的尸体、地上的大坑和四周倾倒的树木,实在难以想象之前炼狱般的光景。
“今天是第——十二日……果然……我的结业典……过得好快……下一次祈祷……”
银发的少女倒在血泊里,四周,一片狼藉。
嗅嗅,好重的血腥气。
“一群废物,”妖狼不屑,“废物终归是废物,再多点也还是废物。”身子朝后一蹶,伸长前腿打了个哈欠,“不过,那个女人……”想了一想,一甩尾巴,飞奔而去。
十几天前,它就听说过,雾之森里竟然来了两个巫女。
“少女鲜嫩的血肉,充溢着灵气的魂魄……”愚蠢的傻瓜们流着口水,消息一夜间传遍森林。
人的血肉、人的精魂,吃了的话,可以迅速增长妖力。但对妖类,却也是有害的东西。这种东西吃得多了,妖力便再难提升,因为那里面有太多脏东西。世人无止境的欲望比小妖有过之而无不及,魂魄上还层层叠叠地套着虚假的面具。无尽的欲念会损伤心智,而虚伪则会削弱妖类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
不过……也难怪啦……妖类之间,强弱的差别就是地盘、食物、地位、生死,有条捷径好走,难免不会动心……
再加上大部分妖类都是从普通的活物一点点积累妖力变过来的,心智随着妖力提高。在蒙昧时依照本能,心智健全后改变食谱的高位妖物比比皆是。
不过也有天生便智慧超常的。其中大多是能够通过血脉传承妖力的妖族。其实修炼而成的大妖怪也可以自己决定分一部分妖力给自己子嗣,但妖族的子女虽说强弱无法掌控,却是必然天生就带有妖力。月影一族的狼妖便是妖族中的一支。
一出生就是高位妖兽的妖狼,当然无法理解小妖的艰辛。不过在传言还没有散开的时候,它就见到过巫女。不是它有意去找,而是凑巧被一种好闻的味道引过去。一个漂亮的银发女人在小河边煮着什么叶子,香味就远远地散开来。“真的是很好闻的味道啊……”感叹一番,不过还是没有跑到跟前看个究竟。高位妖兽的骄傲使得它不太想跟人打交道——毕竟这不是对身体有好处的食物,不是么?
不过还是觉得很有趣。闲着无聊的时候,它就跑去看看那个女人和另一个金头发的忙忙碌碌。金头发的嗓门好大,还整天对着那个女人嚷。“人还真是麻烦啊……”免不了再感叹一番,对自己的生活更加满意。
所以也就默许那两个女人在它的领地上住了下来,毕竟有她们在,就平添了一项消遣。
经常看到傻乎乎的小妖在那两个女人的帐篷外面转来转去,就连几个中级都进不去,反正那两个女人放着也不吃,狼妖老实不客气地把迷路的小妖吃个干净。终于抑不住好奇,想看看她们在外面布的防御有多厉害。跑过去只看到一堆乌龟一样的烂石头,爪子轻轻一拨就碎掉了。不过里面有很美味的灵力……而且还算干净……没有吃坏肚子……
“我还是很大方的,”它评价自己,没有把那些小石头都弄碎来吃光里面的灵力,虽然弱得可以,那点东西对付小妖和中级还勉强过得去。要是吃光的话,两个女人会很麻烦的吧……至于吃掉的那一个——那只是不小心,反正碎掉了,不能浪费不是?舔舔嘴巴,“不过真的很好吃……”
但是接下来的事让它认定了两个女人的愚蠢,于是一下子兴趣大减——她们居然连续三天停在了原地!
妖类的追踪力本来就很强,对着三天都不曾移动过的猎物,怎么可能放过。果然,第二天晚上就跑来一只土蜘蛛。“想到蜘蛛就来气”,甩甩尾巴,走了。“两边都好弱,才不要看无聊的戏。”
果然如它料想中的无聊,没多久土蜘蛛的妖力就消失了,还传来烧焦的味道。不过讨厌的蜘蛛被除掉还算让它满意。第二天那个金发女人的味道也消失了,灵力也弱了许多,却还感觉得到,它知道她一直都停留在小河边。
“大概受伤了吧,想了什么办法躲在那里。”它想着,“不过,那个女人……就只剩下一个人了……”,甩甩脑袋趴了下来,“关我什么事,反正只是个傻乎乎的笨女人……”
当天晚上就又嗅到一只魅影家的狐妖还有一只玄鼍。两个家伙大张旗鼓地把几座阵都毁了。妖狼心里直骂“蠢货”,那么好吃的灵力啊,都白白糟蹋了……呜——……
下一个晚上,那两个蠢货就找到了笨女人那里,“我才不在乎呢”,妖狼继续趴着睡,耳朵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地面。听着那个魅影家的狐妖逃走,再听到那只蠢到没救的玄鼍被轰死。妖狼摇摇尾巴,“虽然弱了点,那个女人还不算太笨……”,打个哈欠,“呜……好晚了……睡了……”
第二天晚上,魅影家的蠢货又带来了一群杂碎跑到女人那里,妖狼有点生气:“我没出声,还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了?”越想越气,索性跑到女人的帐篷附近,“我是来找那些个蠢货晦气,和笨女人一点都没有关系……”
就守在暗处,打算等着蠢货们出来后再好好教训一顿。天快亮了那些家伙才走,刚想追过去就看到那个女人居然晕了过去,“也太弱了吧……白长那么漂亮了……”妖狼有点生气,一生气也就把狐妖忘到了脑后。看着女人吃了两粒药,它才放下一点心。“那是因为还要靠这个女人把那些蠢货引过来。嗯!就是这样!”妖狼为自己的担心自圆其说。
然后女人拿了个锅子,在里面放了好多好多传出香甜味道的小纸片,嗅嗅,好香……,嗯,先把有水灵味道的放在最底下,还放了一大把的银针。然后是一层有火灵和雷灵味道的,最后再用土灵和风灵味道的纸片封住了锅口,再挑了个地方挖个坑把锅子口朝下埋了下去。妖狼点点头,“嗯,孺子可教,好吃的就应该埋起来慢慢吃。不过银针有什么好吃的?奇怪的女人……”但它还是大度地摇摇尾巴表示赞赏。刚才那阵味道搅得它肚子饿,出去找吃的去……
晚上再来看她。狐妖又是带了一大批的杂碎,“它还有完没完了……”妖狼不耐烦地磨磨爪子,“没揍你皮痒了怎么着?”
又是一阵乱闹腾,天快亮了,妖狼也放下点心。“那边的蠢货和废物是没法在阳光里呆多久的,再撑上一会儿就好了。”正想着,却看到女人倒了下去。那群混账就那么冲了过去。女人嚼碎了什么东西,灵力也一下子暴涨。然后……然后就看到女人又在笑了,血红的眼睛……好漂亮……
再然后,那个女人就站了起来,手在天上乱划——不过动作蛮好看——呜,她银色的头发在飘,白色的衣服也在飘……
妖狼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有点飘……
“灵力随着她手的划动在聚集,而且还挺强,嗯,放心了”,妖狼又坐了下来,“我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它想了一下,眼睛却只盯着那个女人,看着她嘴角的笑,总觉得这种笑容里嗅得到和自己一样的味道。看了一会儿,连自己刚刚在想什么都忘了。
女人双手一推,那股灵力就朝她埋的锅子那里撞去。
“作什么?那些小纸片要炸开的!”
果然,那些小纸片上的灵力全部释放开,雷和火把水灼成了气,却被土和风封住了口,终于那只锅子炸了开来,水气包着银针到处射,火球乱滚,雷也击了出来。那些杂碎当然挡不住,不过那个蠢女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妖狼就一直这么怔怔地站着,看着满地的尸块,看着一只半死的尸鸟叫了一声,看着那个女人扭那条断掉的腿,再看着女人一点一点挪到石头上靠着……
四周的妖类蠢蠢欲动的气息让它回过神来,散开了少许一直收束着的妖气,那群杂碎便都吓跑了。
“废物……”它觉得很无聊,打个哈欠。这个动作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让自己舒服一点。总觉得有什么舍不得……想了想,终于朝着那个女人跑过去。
跑了两步,变成了走,走了两步,变成了蹭……等到它蹭过去的时候,女人早就又晕了……
凑近点看看,“嗯,只不过失血过多再加上灵力用尽,还有救。大概是无意识里用灵力做了屏障一类的东西才勉强保住性命。”它得出结论。却忽然听到那女人咕哝了一句“要吃的话请安静点,我要睡了……”
“吃?吃什么?吃你么?”妖狼愤愤地想,“我生活习惯很好,从不吃有害健康的东西!不对……她说她累了……”
…………
银发的少女静静地卧在地上,呼吸细微,正在沉沉睡着。身上盖了条不知用什么动物的毛皮拼凑出来的薄毯。从露出的手臂可以看到原先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虽然裹伤的带子有点凌乱,但也可以看出包扎者的小心。
此处是一个山洞,洞里昏昏暗暗,只有一侧的壁角晃悠悠飘着的两团光球才使得洞里不至于黑漆一团。
洞口出现了一个美貌少女,身上穿着深红的纱衣,圆圆的面孔,水灵灵的桃花眼,看上去娇憨可爱。只是此时少女面容严肃。只见她略微紧张地一点点靠近沉睡中的子衿,一边小心谛听四周动静。走到几步远时,缓缓地从怀里抽出了张粉红色的帕子,作势要往子衿的脸上拂去。
“呦,这不是魅影家的老二么?跑到我这小小的窝中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扫榻相迎?”
低沉柔和的话语听在少女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可怖。少女全身一震,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回过身来。妖狼正靠在洞口一边的石壁上眯着眼笑。
魅影家的狐妖显然想挤出副笑脸,但面容僵硬地不听使唤,做出来的便是一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怪样。“这么早便回来啦。”
“不早不早,刚刚够我看上一出贼闯空门的好戏。”妖狼眼半睁,微笑的嘴角向上扯得更高了些。
狐妖脸色微变,“我来并不是要与你为敌,只是这个人”,指指子衿,“居然杀了我妹妹鸠尾。我只是想找她报仇,所以才特意挑了你不在的时候。”
“用迷魂纱报仇,真是好办法。”妖狼的笑意愈浓,“吸掉一身灵气再顺道榨点精血,来不及一下子消化还可以存在帕子里慢慢吃。”
狐妖知道事无善了,也不发话。变回了原形,化作一只狸猫大小的火红狐狸飞身一跃蹿出洞去。
“啪”的一声,赤色的狐狸落到地上,原来只是一段树枝,妖狼坐在地上咧着嘴笑,爪尖把树枝钩了过来,对着按在另一只爪子底下的小狐狸说道:“很漂亮的障眼法,只是和树枝换位时再快点比较好。太容易拆穿,很没意思的。”
爪子底下的小狐狸显然没听到这几句话,它大声尖叫着捂着自己的尾巴,血丝顺着妖狼扣紧的爪尖流到地上。妖狼一笑,改用掌根摁住它的尾巴,把脸慢慢凑近小狐狸,轻声地说道:“闯到我的窝里还说什么不想与我为敌?算盘打得也太好了。”侧着头离开了一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眯着眼淡淡地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小狐狸。“不过你的确不是我的敌人……真是难看呢,才流了那么一点血……叫得那么凄惨作什么?”,叹了口气轻轻地续道:“那么害怕死么?若是真的想逃,刚刚就应该自己把尾巴咬断掉是不是?既然你自己不愿动口,那就由我来帮帮你吧,以后变成人形破绽也少点是不是?”爪尖微划,随着一声惨叫,小狐狸失掉了尾巴。
狐妖三步蹦到洞口,妖狼也不追,侧着头看她。
“你……你……收留巫女就算了,居然还伤害同胞?你忘了大姐了么?”失掉尾巴、屁股上血肉模糊的狐妖愤恨地指责,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疼痛微微颤抖。
“同胞?笑话!我是月影,什么时候和你扯上了亲戚?”妖狼咬着牙笑,语气倏转冰冷,“别在我面前提鹰羽,你根本不配说出她的名字!早就听说过魅影家最没用的两个家伙,一个是你雀翎,一个叫做什么鸠尾,居然都让我见到了。”慢慢支起后腿站了起来,“想吃那个女人不要紧,不过她既然在我这里,要动她就准备好与我为敌。要是你以为可以偷偷摸摸那也不妨试试,我会让你知道月影愤怒的狂岚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和我动手那么现在就滚!滚到你自己的角落发着抖流口水去!不要让你丑恶的样子再现到我的面前!滚吧!” 由低声细语渐渐转变为咆哮的声音,妖狼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尖利的犬齿泛着寒光,碧森森、翠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
赤色的狐狸呆愣了半晌,定了片刻转身便仓皇逃出,连撕裂伤口都顾不上了。
妖狼冷冷地扫了一眼狐妖失落在这里的帕子和断落的尾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狐妖留下的痕迹便化作灰烬。
“无聊的废物……”妖狼不屑再多看一眼,尾巴一扫,一阵风把灰烬扫出了山洞。
“刚才的说话好像大声了一些,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被吵醒……”妖狼凑近子衿想看个究竟。
恍惚中又听到了筝的声音,她大声吼着什么快点走……子衿不太明白,声音却越来越大吵得人头发昏,“好吧,好吧,我起来就是了……”
“起来?”子衿皱了皱眉,“是梦……”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毛茸茸的脸……
“视线有点模糊?”,子衿眨了眨眼,面前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狼,正伸长脖子低着头审视自己。
狼妖……,虽然在它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妖气,但子衿的直觉立刻告诉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妖物。或许不是直觉……常识里,普通的狼能长到一人多高么?!……
“感觉不到妖气,能收束住妖气的强大妖物……就是它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么?对了……”子衿终于想起靠在石壁上等待死亡时看到的翠绿色的眼。
子衿坐起身,毛皮毯子滑落下来,露出到处都裹着绷带的的身体。略微扫了一眼,知道自己在一个山洞里。洞里有点暗,顶上飘着两个光球,但却很干净,也没有野兽身上的气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从自己身下垫着的草垫上散发出来。
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只妖物。
“唔……好大的狼……”,虽然最初被它的大小震撼了一下,但子衿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立刻被别的地方吸引了去。
妖狼的体形虽然大了一点……不,很多……但是四肢细长,体形也是漂亮的流线形。脑袋是标准的倒三角,吻部略微突出一点,头顶上支着两个毛茸茸的尖耳朵。很完美的……狼脸……
妖狼的毛色苍灰,是如同蓄满了风暴的乌云一般深沉的颜色,但是毛的锋尖处银白,仿若在漆黑的夜空里铺上一层淡淡的霜雪。
妖狼的眼是幽深湖水般的碧色,眼角微微向上吊起,使得眼神无论怎么看都有点阴沉凶狠。但是现下,它翠绿的眼睛里却闪着些微的不解和无措,毛蓬蓬的大尾巴不安地轻颤扭动。
子衿眨了眨眼,继续眼光直直地看着妖狼。又过了良久……低下头去。“快要不行了……”
“?”
子衿倏地抬起头,妖狼明显被这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后脚不自觉地向后点了一下,却被子衿眼中闪出的坚定的决心?……镇住而无法动弹。
“毛毛的……”,子衿缓缓地伸出手……摸摸……一下一下顺着妖狼头上的毛。
“!”
“唔,滑滑的……”子衿的眼角泛着泪光,忍不住一把抱住。
“!!”
“这边好软……”双手环在妖狼的脖子上,还用下巴蹭蹭它颈部的软毛……
“呜啊——”巨大的妖狼显然受了惊吓,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逃命般从子衿的怀里钻了出来,缩到山洞的一角。“女人,你疯了么!”恶狠狠的口气和它夹着的长尾巴和竖起的毛发倒是不太相称。
妖狼现在很生气,生自己的气。闲着没事居然捡了个女人回来,居然还帮她治伤,居然还把睡处让给她自己跑到洞口睡,呜,用点妖力封住洞口是不会挨风啦,但睡觉的地方对狼来说有多重要……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妖……虽然是妖狼……呜,都是这个女人啦,自己找死不成反而受了伤,那也算了,居然还对救了她命的我做出那么……那么失礼的事情。想到这里不由得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居然也正侧着头看它,妖狼不由得心里一震。
“不必那么客气嘛,”女人拍了拍身侧,“你可以和我一块儿睡啊。”眯着眼笑的样子简直就像自己刚刚看魅影家的那只狐狸!
哼,不理她。妖狼扭过头去,还拿尾巴盖住脸,把自己缩成一个圆球。“谁和你客气,明明是我的地方好不好,居然说得好像是你家一样……和她一起睡……”忽然想到女人的手划过自己皮毛的那种麻麻的怪异感觉,妖狼又是浑身一颤,心也不知怎么躁动不安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果然人是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妖狼闷闷地想着,把脸又埋得深了点。“呜,嗅得到那个女人的味道……好香的味道……”
赶跑了狐妖,凑过去想看看女人的动静。正看到女人皱着眉,睫毛轻颤,似乎正要努力醒过来一样。
“果然还是惊动了她。”妖狼有点抱歉。
女人已经睡了两天了,刚把她叼回来的时候虽然明知不会有什么事,但看着她浑身血污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清理干净她的身体,却发现半丝灵力都没剩下的她根本无法承受治愈术。妖狼无法,除了在女人折断的左腿上用了一点点妖力帮她加快恢复速度外,其余的大小外伤都只得用布带裹着。现下女人就要醒了,妖狼却并不怎么高兴,心里似乎更加希望她再多睡一会儿……再睡得久一点……
妖狼正在对自己的心情迷惑不定的时候,女人睁开眼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裹着绷带的身体……
看着布带的缝隙间隐约透出的玉色的肌肤,妖狼倒吸了一口气,当初替她清洁裹伤的时候什么都不觉得,现在却浑身都不自在。
女人略微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盯着我干嘛?”妖狼被看得有点心慌,又想起了当时替她清洁治伤的情景,愈发地不自在起来,觉得耳朵好热好热……“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明白……”
女人低下了头,又突然抬起头来,妖狼被吓了一跳,想退开,却被女人雾气蒙蒙的红眸镇得动弹不得,只有怔怔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突然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脑袋。
“做什么?!”妖狼不解。
女人抱住了自己,还往自己身上蹭。
“你在做什么?!”妖狼浑身僵硬。酥酥麻麻的感觉、毛皮上女人的味道和温度……妖狼的脑袋有点晕,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从女人的怀里挣开。
“女人,你疯了么!”妖狼用咆哮来发泄对自己奇怪状态的不解。但随即看到女人皱着眉,冷汗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下来。
妖狼知道自己慌张之下太过用力了,又弄伤了她。赶紧稍稍送出一点妖气帮她止痛。女人的身体还是那么弱,让它连帮她治伤都得小心翼翼。“可恨,笨女人的灵力怎么还没有恢复!”妖狼有点焦躁,却又莫名地感到安心。
好不容易帮她绽裂的伤口止住了血,妖狼抬起头来,正对上女人微笑的脸。赶紧又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是你救了我么?”女人温软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不救人的!”妖狼粗声粗气地答道,“只是闲着没事罢了,指不定哪天把你吃掉……”天,我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吃人对身体不好……不对,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吃她……呜——
“还是谢谢你。”女人依旧微笑,对刚才妖狼要吃她的宣言丝毫不以为意。
“你伤得太重,再睡一会儿吧。”妖狼缩到角落里趴下,真是讨厌,几天来自己都是古古怪怪的,今天更加离谱。算了,我也早点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嗯,就是这样!
子衿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那个毛球,微笑起来。
“筝说得对呢,我或许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所以第一眼看到那个锅子就想到了如何使用它,所以决定拿自己作饵的时候才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以靠在石壁上等待死亡的那一刻才会那么安心。只是筝到底还是没有全部说对呢,在这个世上,我根本就找不到让自己留恋的东西。”
“当时并不知道,所以无法反驳。离死亡那么接近的一刻才惊觉,寂寞、茫然、不甘,或许再加上些微的羡慕?——单单这点就已经耗用了我全部的感情。留恋着想要留恋的感觉,这已经是我所有的执念了。现在想来,一直逃避着和筝做那个约定,或许我心里早已厌倦了活下去?”
“作为巫女的心如止水我做得理所当然,又有多少人知道东方家的嫡女居然比妖物还要无情?”
“可这才是他们需要的——没有喜怒哀乐,永远做着最正确选择的巫女。我当然不会为了那些人活着,只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过去、现在还有以后,大概也会一直这样无情下去。身为巫女的选择……或许也不过是习惯罢了,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无情的同时,心里却持续烧灼着莫名的不满足,大概是因为这颗心对于前路已经没有丝毫的在意才会造成这个无法填平的空洞?我不明白。”
“无情、却不满足。这样的自己是危险的,或许迟早有一天,在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的这份空虚会把一切都毁掉也说不定。”
“这样一直戴着虚假笑容掩盖着危险的我,才会引起筝本能的不快吧?作为巫女,筝的直觉向来也是非常强的呢。所以这么快就看穿了我的面具。”
“筝,谢谢你呢,看到了我的泪,看到了我的寂寞。所以请你好好地活下去吧,带着我的羡慕,还有祝福。”
“既然已经判定自己无法继续活下去,就干脆点再利用一下自己,当作诱饵来吸引妖物们踏入死亡的陷阱。又或许这样做只是因为我恶劣的天性?只是纯粹不想让那些被我认定为肮脏愚蠢的东西接近?”
毛球除了随着呼吸收缩伸张,一动不动。
“睡了么?”子衿微笑着闭上眼睛。
“为什么呢?进入雾之森以来这份空洞突然烧灼得更加剧烈,还伴随着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看到了你,一下子就知道了,应该是你吧,居然让这样的我也会如此不安。知道了以后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过没有关系。有点奇怪呢,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或许……用你的手,可以把一切都完结吧。我有这个预感,你所说的,一定会实现……但是在此之前……”
夜,春夜。飘着那种混合着湿气的淡淡花草香味。风吹着四周的长草,发出沙沙的声音。天很亮,因为雾散了。雾之森里雾只有一个晚上才会散去,满月的夜,好亮。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天上,让我全身的血液像要止不住的沸腾起来。但为什么会感到哀伤?是因为你么?喂,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抬起腿追逐着前面那个白衣的身影。一向轻捷的脚步却似千钧重,追不上……
喂,等等!叫得再大声一点。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风吹起,银发和着白衣飘飘。“你不明白,而我希望你永不要明白。”话音落处,那个身影消失不见。
喂!等等!回过头来跟我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回来!
鹰羽!
随着急促的呼吸,妖狼睁开眼。森冷的绿眸瞟了一眼沉睡中的子衿,转身跑出了洞外。
洞外的景致和梦中一样,一样的春夜,一样的气味、风声还有光亮。“该死!”妖狼一甩尾巴跑了起来。
四足踏在软软的草地上,飞速地向前奔驰。
飞奔!
爪间划过脚下的碎石,留下身后飞扬的沙砾。
飞奔!
越过横在面前的河流小溪,跨过倾倒的树木。
飞奔!
不再压抑身上的妖气,弱小的妖类四处飞逃,来不及躲闪的便被张扬的妖气撕裂。
飞奔!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该死!该死!该死!该死!”风划过皮毛的感受却没有带来疾驰的喜悦,反而越跑越是郁闷,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
等到妖狼回过神来,脚下踏着的已经不再是青草砂石,而是厚厚的一层湿腐落叶。四周黑魆魆一片,巨大的树木丛生的枝叶遮蔽了难得一见的月光。
妖狼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宛如绿色的萤火,“该死!居然跑到了最不想来的地方。”
还未来得及转身离开,一股巨大的妖气升腾起来,与自己的碰撞、冲击。
“可恨!来得那么快……”妖狼将身体伏低,做出快速应对的姿势。
半空中突然射下几道白光,如利箭般直插到土里。妖狼轻松避过,原来是上端直连到半空树枝上、手臂般粗细的巨大丝索。妖狼露出尖利的爪牙咆哮出声:“你做什么!”
树枝上传来懒散的声音:“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呢。没事放什么妖气。一路上把我明天的早饭到晚饭通通吓跑了。”
“我这就走。”到底是自己误闯他人地盘,妖狼语气虽坏却也隐约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在。
“没事跑到我这里乱闹一气,说走便走么?”半空中缓缓降下一个嬉笑的黑衣少女。
“那你要怎么样?”妖狼不耐烦道,不当心跑到这里真是晦气,它可不想再多留哪怕一小会儿。
少女却对妖狼的态度不以为意,“听说你捡了个巫女回去?”语调嘲讽,却是掩不住的好奇。
“关你什么事?”
“我还听说,那个女人是和鹰羽一样的银头发。”黑衣少女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妖狼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喂……岚……你这家伙怎么了?”黑衣少女虽然存心气它,却也显然被它过分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什么……”妖狼抖抖身体,长毛柔顺地贴回了身上。
“你这可不是什么没事的样子。”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妖狼,少女一脸严肃。“什么嘛,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想好好嘲笑它一番,但看它的这种反应,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我……我又梦到鹰羽了……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走掉了……”妖狼语气平静,眼睛却扫向一边,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黑暗的密林深处。
“你白痴啊你!做个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满月的关系啦,让你的脑筋神经兮兮的。跑到你的山顶看月亮去!很快就会好的啦!”少女勃然大怒,面前的这个家伙还真是没用,居然又为了这件事情露出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不用你管!待在一边织你的网去!”妖狼回了一句,转身就跑。“可恨,我跟她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
看着妖狼一阵风地远去,消失在密密层层的枝叶里,少女又沿着丝索缓缓移回了树上。“今天又是满月……已经好久了……切,无聊死了。”
“真是倒霉,居然撞到臭蜘蛛那里,不是自己跑去找气受么……”妖狼耷拉着耳朵慢慢地挪着步子,“可恨的家伙,算了……”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毕竟妖狼还是很有肚量的,所以片刻后就决定不和她计较。
“不过那个家伙说的还有点道理,应该是因为月亮吧……这样,我这几天的异常就很好解释了……呜,难得的满月,看月亮去……”
想到月亮,妖狼的心情好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些,收束起妖气,简单的几个纵跃,便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月亮、月亮、月亮、月亮……”妖狼嘴里轻哼着,跃动的脚步也不自觉地踏着节拍,“真是的,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还好没耽误……”
经过自己现在住的山洞口,妖狼略微放慢了脚步,静静地继续朝上。山顶平坦,有一小片正缓缓飘洒着花瓣的稀疏树木,顶峰上有一块突起的青石仿若宝座般正对着空旷的夜空,正是它最喜欢的观月所在。妖狼身子一纵,安安稳稳地跃上石面蹲坐下来。
仰望天际,仍旧残留着几缕薄纱般的云雾,却是全然无碍。月正中天,四周只衬着稀疏的几颗星子。月早已高悬天际,脱离了横斜的枝影的枷锁,看上去比初升时小了许多,却不减其圆润洁白。先前因为止不住微笑而眯起的双眼渐渐睁开,碧幽幽的眼睛溢满了赞美和叹息。妖狼怔怔地对着这美好,而又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光华。
全身的血沸腾,却没有丝毫炽热,只是安静地奔腾着汹涌着直到再难抑制。妖狼闭上眼,向后伸展着身体,仰起脖子,任由悠长的叹息由喉间溢出。身体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耳朵也已经贴到了后背,深吸一口气,正要吟唱出月影一族对月亘古的赞曲,身后却传来了十余日来听惯了的脚步声。
就着原来的姿势,略微侧着头向后看去,一样的白衣如雪,一样的银色发丝,但确实知道那不是鹰羽。不是因为那如血般鲜红的眸子,而是在那个人的身上有着从未曾在鹰羽身上感受到的东西。或许这十余日来真的有把她和鹰羽搞混也说不定,但在这一刻,眼里分明的是那个女人。
这个走来的女子带着地面上氤氲着的些微水气,全身洒满了柔和浅淡的月光。风起处,凋零的花瓣漫天飞舞,几片略带粉红的残瓣纠缠在了随风扬起的发丝间。花本无香味,却因为你而带上了特别的气息。
转身,跃下,走近。告诉我,你是不是月的精灵?
半夜醒来却不见了本应在角落里的身影。起身,不为寻觅。带着伤的身体,微疼,行动却已是无碍。洞外一片光亮,正是久违的月色。信步所之,居然一路行到山顶,花树丛中一眼看到了正仰首对月的身影。毛皮早已在露水中微湿,银白的锋尖处沾着无数细微的水珠,全身笼在月色里,描出泛着银色光华的轮廓。听到动静,只略微向后侧仰着头,目光微转,眼中似欣喜似悲伤,又好像一片平静。雾气朦胧的碧瞳,一片凄迷。
转身,跃下,走近。走到面前的,是不是月的精灵?
“月影·岚”平视着白衣的巫女,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想让她知道,又或者她不知道也不行?
“东方·子衿”平视着高大的妖狼,第一次告诉它自己的名字。是出于习惯了的礼仪,还是无论如何也想让它知道?
无从分辨,只是那一刻,心平静着乱了。
无从分辨,只是那一刻,心已悄然改变。
(本章完,下一章妖力·灵力·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