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幕》赵静笙

17、怅然若失

　　羽扬已经走出篮球场了，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甚至有些怨气。
　　看球的人还没有散去，四周的声音依然喧嚣，想象着宫晓亮站在球场中央那英雄一般的样子，羽扬愈发觉得不应该来看这场球了。
　　人群中，羽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件浅色的衣衫，在秋风中衣角微微飘动。
　　是晚玲——羽扬心中甚至有些嫉妒，晚玲从来不会穿什么特别贵的衣服，但她的衣服永远都那么合身那么得体，让人简直跳不出一丝毛病。
　　羽扬有些兴奋，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晚玲了——另外，她内心总觉得见到晚玲就能见到顾桦了。
　　望着晚玲的背影，羽扬感觉她飞扬的衣角仿佛能翩翩起舞一般，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羽扬觉得自己的心却并没有那么轻灵。
　　羽扬准备叫晚玲，发现人群中有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地牵起了晚玲的手。
　　一个消瘦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晚玲身旁，两个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并肩朝前走去。
　　羽扬的感觉很对，看见晚玲就能看见顾桦了，此刻，他们正走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羽扬觉得自己在人群中很孤单，她本来想叫晚玲的，但是觉得很无力——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呢？
　　终于，羽扬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晚玲……”
　　晚玲用手拨了一下头发，回过头来，她也看见了羽扬。
　　“羽扬……”拉着顾桦的手，晚玲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她又用手微微拉了一下顾桦，顾桦也转过身来了。
　　羽扬努力在自己脸上摆出一个最自然的微笑，然后平稳地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你们……不会这么快把……”羽扬一边说着，使用询问的口气，笑得很开心，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空洞。
　　“呵呵，是啊，我们……”晚玲脸上流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看了一眼她和顾桦握在一起的手。
　　“羽扬，这段时间一直没遇见你，所以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有些害羞的顾桦却并没有害羞，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感觉很幸福，笑得很开心。
　　“那真的要恭喜你们了，下次再一起去吃冰淇林吧。”羽扬看着顾桦眼中流露出的喜悦，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太差劲了：为社么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顾桦有多么喜欢晚玲。
　　“好啊，下次，我们来请你把。”顾桦咬了咬牙表了个态，可是他不想在晚玲面前表现得太没有面子了。
　　“恩，别客气了。”羽扬轻轻地说了一句，冲着他们挥了挥手，便扭头走了。
　　羽扬走得并不快，她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波动，只是她有些不太清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她不想回篮球场，但是更不想继续跟着顾桦和晚玲走，但是她在脑海里却不断在回忆着刚才顾桦牵着晚玲的手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们两人走在一起也挺般配的，也许他们在火车上就已经互相有了爱慕之情。”羽扬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是她先认识顾桦，那么现在会不会牵手的就是她和顾桦呢？
　　有些事情是没有“如果”的，就像时光不能倒流覆水难以再收一样。
　　从第一次见到晚玲的时候，羽扬就觉得很投缘，两个朋友之间会很投缘，两个对手之间同样会很投缘的。因为羽扬从未遇见一个和自己在气质上如此贴近但又截然不同的女孩，这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和晚玲在一起的时候，羽扬往往会暗中留心对方的举止和言行，她在那里面能感觉出很多和自己相似的东西，但从根本上说，羽扬又觉得晚玲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两棵平行生长的树，能望见彼此，却永远都存在距离。

　　看着羽扬的背影远去，晚玲拉了拉顾桦的手，继续朝前走。
　　“今天看了一天书，你觉得累吗。”顾桦小声在晚玲耳边问她。
　　晚玲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还在想：刚才羽扬是怎么想的？
　　在接到顾桦的情书之后，晚玲的确有些犹豫，对于大学时代的爱情她曾经充满期待，但是来得有些太快了，她总觉得自己很多方面都还没有准备好。晚玲能感觉到羽扬对顾桦的想法，这让她又有些不想拒绝顾桦了。和羽扬一样，晚玲在第一眼看到羽扬的时候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当时楼道里有很多人，她一眼就看见了羽扬，在和羽扬说话时，晚玲总能感到一种特有的默契就像在对待顾桦的态度上，但是，羽扬拥有太多她所没有的东西，顾桦却只有一个。
　　“羽扬心里也许会不太舒服吧……”晚玲想着，但是她也没有法子去想太多了，因为很多时候人们就算想搞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都很难。
　　在确定顾桦和晚玲已经走远了之后，羽扬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顾桦和晚玲了，她甚至希望顾桦和晚玲看着她，可是他们为什么又要看她呢？他们一定还牵着手在走，他们会走多远呢——羽扬不知道，她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像今天这样失败的一天。
　　羽扬过去也会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比如爸爸和妈妈吵架了，上课看小说挨老师批了，男同学莫名其妙地揪她的头发，但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有如此强烈的挫败感。从小到大，不管在家人、老师、同学眼中，她都是绝对的宠儿，大家都捧着她，因为她样样事情都要比别人强，也许不一定每件事情她都是最强的，但是每件事情都像她这么强的就没有了，学习外表就不用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羽扬也能做得很好，比如打台球，很多男生都不是她的对手，再比如，下围棋，整个学校都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也许她唯一的缺陷就是英语，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成天捧着一本英语书的原因。而在秋原师大，羽扬感觉自己遇到的每一个女生都很优秀，很多人都比她要强，就像晚玲，顾桦选择了她，羽扬在心里没有一丝觉得不对的地方，如果她自己是男人，她也不想错过晚玲这样的女孩。
　　“也许这就是大学吧，苦恼会越来越多。”羽扬心情低落地回到宿舍，拉开被子，在这个深秋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也快要进入冬眠地状态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在梦中能梦到顾桦和晚玲还在牵着手一起走，也许在梦中她就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自己所有失望和沮丧的样子都写到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