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桃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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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如此喧哗！”
凤头拐杖咣地一落，全场跪倒一片，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尚俭礼佛，如果你只凭这个认为她是一位和蔼慈善的老人，那你可就要吃亏喽。太后自皇上登基后就甚少回宫，根本就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慈眉善目，生平就讨厌柔柔弱弱的女子，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爱憎更为分明。小女子不才，平时就爱看佛经。为了这个大寿，不久前才为太后抄过经，最大的感慨就是传言害死人哟。
柳如是当然不知道这些，就连宫里的妃子们，也没几个有缘见过太后的。
“都起来吧，你，说刚才怎么回事。”太后不等底下请安完，就随手指了一个一旁侍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倒也机灵，不偏不倚的说出了他看到的经过。
太后听完用拐杖一敲地板，“谁是柳如是？”
“民女柳如是参见。。。。。。”柳如是迤逦出列，一字一句，举手投足，尽显其柔弱温婉。
但不等她说完，太后就重重敲了一下地板，说：“哼！扶柳之资，柔弱不堪，难成大体！”
然后看向我：“生性凉薄，自恃清高，有违内和！”
我想耸耸肩，不置可否。但我不敢，所以我说：“太后教训的是。”
柳如是明显是被惊着了，一脸委屈，欲言又止，不愿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皇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皇额娘，今天是您的好日子，莫要让这不知收敛的小辈扰了兴致。这边景色甚好，可坐下一观。”然后看向我们，佯怒道：“如是，还愣着干嘛，过来扶太后坐下，含思年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吗？”
太后最不屑刚才那些伎俩，但皇后就不一样了，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柳如是。
柳如是倒也是个人精，立马一改刚才的柔弱模样，站得笔直赶紧过去搭手。但太后岂会领情，重重地哼了一下扭头走了。突然又偏过头来冲我说：“纪含思，过来！”
我赶紧乖乖地过去，临走不忘观摩下柳如是那五颜六色的美丽脸色，再在经过她时对她轻蔑一笑。我仿佛听到了她的磨牙声，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多了。
我不怕麻烦，就怕她不找麻烦。她柳如是在乎的无非是我将来的位子，可惜的是，我不在乎。再说了，这年头本来就是谁在乎谁吃亏，谁付感情谁受伤，可惜偏偏有人看不开。
我不声不响地跟在太后身后，皇后也装没看见我，自顾自地给太后汇报这宫里的十年记事、人事家常。一直走到了外围臣子聚集的地方。
黑压压跪倒一片，我跟在后面，狐假虎威。
“母后不等儿臣带他们到后面给您拜寿，怎得自己过来了，这可折杀儿臣了。”韦惊天一脸惊愕，赶忙起身让座。
“后面太闷，哀家就是随便走走，顺便来看看这些为咱大梁鞠躬尽瘁的臣子们。这么多年没回来，这留春园也变样了呢。”
我站在太后身旁，一眼就看到了我爹，还真的是老了呢。想想他这几年来为了照顾我而损失的暗卫，明知道是韦惊天有意为之，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冒险。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别开脸去。
太后一一对朝中重臣客套慰问，我跟在太后身后给他们一一请安。
其实大梁的席位是分得很细的，除了刚才的宫外小姐席，还分了宫外命妇席、宫外臣子席、宫内嫔妃和公主席，倒是皇子和宫外的少爷们可以同席。开宴前可以四处走动，开宴以后就必须各安本分了。太后领着我和皇后过来其实是于礼不符的，但太后历来是记不住这些规矩的，要不也不会躲到庙里去图清净了。
终于到我爹了，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含思给纪——给爹爹请安。”做戏要做足，再想再熟也要陌生。
“嗯，含思长大了。”我爹赶紧虚扶起我，脸上无喜无怒。
太后似乎没打算留给我们话家常的时间，与问候其他大臣一样，匆匆走过。看到爹爹眼里的哀伤，我是真的恨呢。
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我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好歹结束了这个亲民慰问，我的心情却久不能平静，想不透太后要干什么，抹不去爹爹眼里那浓浓地哀伤，好烦躁。
“纪含思，你可看清楚了？”太后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个不留神，踉跄了一步。
“啊？！什么？”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已没了皇后的身影，只剩下我和太后在一条黑乎乎的不知名小路上，还有几个嬷嬷远远地站着。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在控制怒火，但还是说道：
“相由心生，刚才我领你走了一遭，你可看清了每一个人？”
我很想实话实说我没看清，但我怕她老人家一拐杖敲死我，所以我继续保持我的冷漠清高，轻轻“嗯”了一下。
太后显然也没打算在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慢慢环视了下四周，有些伤情地说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含思不知，望太后解疑。”我是真的很疑惑。
“跟我来。”
看来太后今天是铁了心让我疑上加疑，竟问些明知我不知道的还不打算回答的。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这黑灯瞎火的，跟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拐了好几道弯后，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小院落。为什么是小院落，因为这里与宫里的其他房子比起来，宫墙明显地矮了一截，里面的房檐也明显低了。给人的感觉也不像下人们住的地方，这里每一砖都透着精致。
太后在院门前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抬头，门上无匾无牌。心里的疑惑更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太后爱惜的抚摸了几下门板后把门推开，院里霎时亮起了无数灯笼。进门时借着灯笼的光线我瞥一眼门板，竟发现那门板上飘着无数的桃花花瓣，虽然因年岁久了颜色暗了些，但也当真是落英缤纷，栩栩如生。待看清院中的景象时，心中的波澜已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见无数灯笼挂在一片浓密的桃花林里，一条小溪自桃林里蜿蜒穿过，一座竹制小屋在桃林里依稀可见。
在前面的太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几条人影便从院中的各个角落里退了出去。
我心里一惊，早在灯笼亮起时就知道这院里有人，没想到却是这么多高手，而且我毫无知觉。不禁有些自卑，暗卫们拼死给我带进来的心法看来也就能防备下不防备我的人了。
“这里曾是先帝最爱的女人所住之地。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起来，她是你的姑奶奶。先帝爱她，她的心却不在这里。纪家的暗卫存在已久，无从考究。但这宫里的暗卫却是她所创的，她临走前送了先帝一支暗卫，先帝那时才知道：她要走，是谁也拦不住的。
自她走后，这里就没变过样子。她极喜欢桃花，也极喜欢你额上的玉佩。因为她喜欢，先帝就不顾祖训，把这佩送给了她。但她临走时却把这佩留了下来，先帝睹物思人，便把这佩带在了身上，直到逝世才交给了现在皇上。
因为她的原因，先皇爱屋及乌，我以后便被封了皇后。我本来就不喜欢这宫里，在她走后，我也想到寺里终此一生的。但又可怜先帝，便留了下来给他讲讲佛经陪他看看桃花。我和先帝与其说是夫妻，其实更像是朋友。
第一眼在庙里见到你，我觉得你像极了她。而现在看来，却也只是长得像而已。”
太后说完看了我一眼后便看向了桃林，晚风吹过，一片妖娆。
我心头闪过了无数疑惑，但太后却没有给我任何发问的机会，继续说道：
“哀家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里了，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好歹是纪家的女儿，有空多来看看，但一定不要让外人知晓。不论以后怎样，一定要善待这玉佩。”说完这些后太后突然语气一转，一拄拐杖，面色严肃地看向我，说：
“纪含思，你可记下了？！”
太后凌厉地目光扫来，我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太后能走到今天，决不只是先帝的爱屋及乌，自有她本身的魄力所在。
我其实很想问问我姑奶奶是个怎么样的人的，其实我也很八卦这些陈年往事的，但太后显然不打算发掘我这闷骚的本质，继续自顾自地交代：
“桃林护卫听令，以后这里就交给她了，你们过来拜见新主子吧。”
“怀一”，
“怀三”，
“怀五”，
“拜见主子！”
含思看着眼前的帅哥，又一次睁大了眼睛。暗卫不是应该穿黑的吗，可眼前的三个人居然——居然都穿着粉红色的长衫，还每人手里一把折扇，俨然就是富家公子哥。
含思忍着诧异装皱眉深思状时，太后已开始往外走，走到门前又不禁伸手抚摸了几下门上的桃花，口中喃喃道：“婉柔，我能为纪家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然后一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似有瓣瓣桃花，追随而去。
“小主子需要怀一到里屋看看吗？”怀一说完竟打开折摇了摇，笑容可掬地等含思下文。
含思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且抬眼哪还有太后身影。
含思不禁有一丝惊慌：“太后呢？”
怀一听言啪地一声一阖折扇，嘴角带了一丝戏谑地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走了，现在估计拐出去了。”
走了？！给我留下一堆疑惑不说，还把我扔在这里就这样走了？这个死老太婆，自己的大寿自己旷席不说，现下还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虽然这里很美但我总不能无故旷席吧。好吧，我承认我今晚是还有好多事没有做，韦华还没有被我赶到明处，可也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吧，不行，这样不行，我得回去。七年来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怎么可以这样半途而废呢！我是要他们还回来的，错过这个机会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得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脑中一个声音混乱地叫嚣着我的不甘，心里暴躁得无以复加，我无法思考，控制不住得朝门外冲去。
我还没跑到门口，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模糊中听到有人“咦”了一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桃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