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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花终复始开始 ...

  •   从后院回到花园日已升得老高,今天家中只有她一个主子在,也就不急着去用午膳了。
      看着几个下人正在荷塘里捞残叶,她忽喝止住:“别捞了,明儿再说吧。”
      众人看她颜色不悦,就赶忙欠身离去了。
      为何要去捞它?它本就是个注定离去的生命。就让它在生的地方结束死不好吗?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她该如何做才能让屋里的人不要那么心凉。看着自己爱的人娶妻成婚,另觅新欢,会是一种怎样的痛楚?这不是她该得的,她有爱的权利,更有被爱的幸运,只是怎样她才会相信。
      “少夫人…不…不好了…少爷他!”眼前的四儿像是换了个人,惊慌失措,话不成句。
      “少爷怎么了?你不是陪他一起去南平王府的吗?”娉心什么也不怕,但关于他一瞬的不佳到她这里都是惊天霹雳。
      “爷在南平王府上吃了酒,不知咋的刚喝了几杯就晕了过去,怎的也唤不醒,这会子朝家拉了,我…我…都怪我没看住爷!”四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还不住的长着自己的巴掌。
      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廊上,“不怪你,是命…我还是没有守住他。”
      自己嘱咐了千遍,他应道百遍,该发生的终归是要发生的。
      “少夫人,快走吧,爷也该回了。”四儿不顾逾矩,一把拉起呆坐的娉心,向院外跑。
      娉心不知道怎么去的,脚下的路被风送了起来,眼前的他躺在冰凉的床榻上,一声不响的睡着了,好香。
      众人也不顾一旁傻愣的她,只忙着去通知老爷夫人,各种唤太医,忙照看。整个上官府顿时乱作一团。
      她仍旧不言不语,直直的向着厢房走去。看着床上好困的上官宇。
      那是他给自个儿画的画,画上的人依旧看不清容颜,就像眼前的他,怎么变得好模糊,看不清了。
      “少夫人!少夫人!”这是她借着最后的光亮,听到的声响,然后再幽暗的夜里睡着了。
      他醒了,朝着自己在笑,他拉过自己的柔荑,在河边奔跑。天上没有悬着的纸鸢,倒是远处站着一个周把的小男孩,在一声声的唤着“爹!娘!”
      “宇哥哥!”娉心一身大汗淋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她脑子一片空白,模糊记得他躺在自己的面前睡着了。
      “宇哥哥!”她掀开被角,鞋也不穿的向外跑去,把给她端洗脸水的侍女撞出老远,一盆水撒了一地。
      她不顾湿滑,光着脚向隔壁的屋子跑去。
      还好,他还睡着。
      她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要留下来照顾他。她身上披着那件上官宇长穿的外衣,笑望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贪睡了?你瞧,睡个觉也不老实!”说着将上官宇的手臂放进被里,笑捏着他的脸颊,“被也不知道盖好,着凉了怎么办?又得我来伺候你!”
      一旁的下人见她这幅模样都当她是中邪了,赶紧去唤老夫人。
      娉心看着他们在窃窃私语,怒斥道:“没看见爷在睡觉吗?还不快出去!”她笑拂过他的束发,“就我们俩儿,谁也不许来打扰咱们。”她安静的趴在他的胸前,好想和他一起安睡,想知道他在做着怎样的一个梦,就那么香甜吗?好到比自己更重要。
      “娉心… …”上官夫人看着她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子骨很是心疼。
      “娘,别说了,我什么也不想听。”她微笑着享受着一切,谁也别来打破。
      老夫人什么也不再说,合上了门。是不是心因为另一个人而变得有些淡漠,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儿子。
      娉心忽然有点心寒,血脉至亲,慕容霄,你终于赢了一次。
      床上的他依然动也不动的躺着,一句话也没有。真的只是一杯酒吗?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柳娉心就那么守着他,整整一个月。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日渐消瘦。心上挂的,念的都是还在梦里的他。
      “娉心。”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毫无精神的笑了笑,眼眸不住的牵挂着床榻之上的人。
      “是朕对不住你!”慕容霄一脸自责的落了座。
      “呵,别这般说,与您无关!”娉心不想将这份罪孽牵扯到任何人的身上。
      “朕…朕让王太医对上官宇说他不能生育的!”慕容霄的脸已憋得通红。
      这话说出来,仅剩的“可怜”也变作“可恨”了吧。
      “什么?!”她脸上的错愕,他低着头也想得出来,“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呵呵…呵呵… …”她笑得好无力,她笑自己好傻,笑那间屋子里用自己的青春庇佑他的人好傻!
      “朕也没想到,当初一句话,竟会成这样,当时你们还未圆房,我只是想让他和你分开,哪里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方法!”他很自责,为他的自私,想拥有一个替身的自私。
      “那你一定知道救他的方法!”娉心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跪在地下。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吃的是灵思草,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草不可和酒一起混合,否则… …无力回天,他这般已经是好的了。”
      “哈哈…哈哈… …”她像是失了魂魄,自言自语的抱着榻上的上官宇,“无力回天…无力回天,你就那么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吗?”
      她今生的希望已经看不见了,瞬间毁灭的何止是不会苏醒的上官宇,她早在他沉浸在“美梦”里的一刻就再也看不见天明了。
      手指上的戒指,毛茸茸的穗子被吃了不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扎痛一次。她拿着有些柔软的一端抚着他的耳郭,“我知道你什么都听得见,只是不愿意回答我。你猜我在想什么,我啊,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我想听你哄我,跟我说‘别怕!’”
      因为现在的她开始怕了。
      “娉心,对不住你,朕… …”慕容霄歉疚的看着她。
      “你走吧,我想和他两个人呆着。”她不想怨恨任何人,他说过,只有傻傻的人才会幸福,她愿意傻,愿意被别人欺负,只要他说的话,她都会听。
      她很乖,她怕如果她不乖,心上的人会生气,不愿回来。她很乖… …
      “你多保重!”慕容霄抚了抚她的肩,知趣的离开了。
      也许他醒或者不醒,对眼前的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若他还活着,只若她还能守着,就是幸运的。可惜,他没有她俩的幸福。
      娉心毫不在意别人的去留,恰如别人毫不在意此刻的他们。
      上官华和夫人迎来了自己的儿子。哪里还会惦记这里的孤独。
      不!她一点儿也不孤独,有他在,抚得到他的手还有他的温度。
      “宇哥哥,你还没有娶我记得吗?我等着你娶我呢!”她忽然想起他还欠着自己一个洞房花烛夜。
      成亲的那晚他耍赖晕倒,圆房的那晚他偷懒没办,此刻的他终于欠着自己一样了。就为这个,也要醒了,要还他自己的那段缠绵。
      “恩?”娉心觉得自己的手动了一下,可趴在他身上的自己从未移动过。她想着许是累了,就摆了摆头,“恩?”手中有一点触动,是… …
      “宇哥哥?是你吗?你醒了?”娉心笑抱过床榻上的他,依然昏睡着。
      她失望的将他放下,“呵,我什么时候也学会自个唬自个了。”见他脸颊上有些脏,她赶忙起身从铜盆中取来毛巾,为他插着那张俊颜。
      他和好好的时候一样,会穿的整齐,带端正,娉心不允许丝毫的马虎,她怕他会生气。
      “呃?”她看着上官宇的手,总觉得有种幻觉。
      “好了,擦擦手,咱们一会儿吃饭。”她笑着抬起他的右手轻拭。“动了?动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少爷醒了!呵呵… …”娉心笑望着他,一把将自己拥入他的怀里,可是没有换得一个拥抱。
      她抬首张望,上官宇只是无神的瞪着双眼,除了搏动的心跳,他还活着吗?
      娉心的手不断在他的眼前滑动,可是他的眼睛仍然一动不动的盯着床榻上悬挂的香包。他毫无知觉可言。
      “不可能啊,明明动了,不可能的,你吓唬我对不对,宇哥哥你是吓我的对不对!”她嘶吼着摇晃怀里的人。
      但他,对这份绝望没有任何怜悯,他冷眼旁观着世道,却不知道自己把她的心彻底冰封。
      她学会忍耐,学会活着。现在,她再也不用和他分割一刻。他再也不会怕自己把他忘了。
      今生都是他的妻。
      可原来做了他的妻子,就连死亡和绝望的权利都没有了。她要活着,充满希望的活着,否则,他再也不会活。

      柳娉心从此再不去看日落,她会每天起得早早的,用木椅推着上官宇,带着他们的宝贝看日出。
      没错,她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会像她还是他?每天她和上官宇总会有聊不完的话。
      从廊上路过的下人,时而会听见几声爽朗的笑,时而是略带撒娇的埋怨,可相同的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他像是一个木偶,你往他的嘴里喂饭他才知道张口,你给他穿上寒衣,他才过到了初冬。
      娉心说这样很好,他乖乖的做着一个“惧内”的好丈夫,自己就做那个蛮横霸道主张一切的“悍妻”。
      “看你敢不敢欺负我,等我们儿子长大了让他保护我!呵呵… …”
      “你看看,儿子。来!摸摸!”
      “呵呵… …信不信我瘙你的痒!哼!”
      … …
      这就是她每日里的对话。也许别人会觉得她魔怔,但她其实每一句都听到了回答。只是这个答案只有自己和永远望着自己的他知道。
      “咱们今儿去哪儿啊?”她坐在廊上笑问他,多了一会儿她自答道:“好,就依你,咱们去柳岸河堤。”
      她推着上官宇望着片片凋零的秋叶,怎么觉得时光被冰冻了呢?似乎这世上仅剩下自己和他。
      自己从不必知道他在哪儿,也不必去寻他,只若知道这世上有个人一直在等着就好。
      四儿驾着马车,把他们送到了柳岸河堤。如今柳岸只剩下萧条,河堤也没了涟漪。但这儿有他们的梦,纸鸢,星星,还有那枚狗尾巴草做的戒指。
      娉心从腰间掏出那枚已经枯朽的指环,撑在木讷的他面前,“还记得吗?你送给我的。呵呵… …可惜快朽了,什么时候你再给我编一个?”
      他没有回答,像守着陌路一样守着她,但心里定是火热的,谁也驱不走的存在。
      老天爷也许听到了也会感动,但寒冷的冬他落不下那滴沉沉的泪,化作飘絮而下,白茫茫一片大地,裹着温暖。
      “下雪了!呵呵… …”她欢愉的拍着手掌,像个孩子似地欢腾,“宇哥哥,快看,下雪了!”
      他若自己一样,爱煞了飘荡的情思。白色的雪花落在红梅枝头,他会穿着貂裘,牵过自己的手,任白色染了鬓角。他说,那是年老后的自己,他给不了那时的情,雪替他给了。
      “落雪若水,秀水似梦。娉心姑娘久违了。”
      娉心没有回转,她半蹲在地上抚着上官宇的手掌,笑言:“皇上倒是很有雅致出来赏雪。”
      “姑娘一定还在记恨朕吧,朕又何尝不是?白白毁了一段大好的姻缘。”慕容霄一袭湛蓝,在冰雪寒天看起来更多了些许忧愁。
      “圣上,还要民妇说多少回,真的不怨别人。”她细心地为上官宇掖紧盖在他身上锦褥的被角,“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哎…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这倒是像在劝慰自己,不要想那么多,现在不是挺好的了吗?至少再不会忧心他明日去哪里,后日做什么?
      “你总是这样把什么都抗在自个的肩上,为何不让别人为你分担些,毕竟上官宇也是有爹娘、家人的啊!”
      这是在劝她活的轻松些,还是在讥笑自己和上官宇的孤独,她冷冷笑道:“他,还有爹娘吗?自你常常去府,他还有吗?”
      她只是在为上官宇打抱不平,凭什么为了他的儿子能卑鄙的成为皇上,却要用别人儿子一生的健康和亲情做代价。
      她不在意至上的地位,上官宇也一定不会计较,只是那么多都取走了,为何还不能给他和自己留下一份平凡的相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是粗茶淡饭,粗布麻衣,亦很幸福。但这仅剩的渴求也被拍向了现实的洪滩。
      “朕…朕知道你什么都晓得了,那你也该懂得一个从小没有父母的孩子,他的心吧。”慕容霄的防线在一步步的后退。
      “呵!”娉心的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我是什么都知道,圣上是要收买我,还是要杀我灭口?”
      她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现实的冷淡给她上了这一课。自上官宇病倒,已经两月了,上官华与夫人只来过几遭,养了二十余年,这点情分都不剩吗?
      “你何必把朕想成这样,我知道你恨的是上官大人。”他长叹一声,望着平静的河面,“你那日在门外偷听时他就已经晓得了,落在门外的罗帕被他轻轻藏了起来。当日他不过是念在朕没有那么心狠手辣,想用这段父子之情融了朕的心。可你却因此误了他。”
      娉心翠眉紧蹙,扶着上官宇的肩膀,以此获得一些支撑,“可他们现在… …”
      这些冷漠是她看在眼里的,如何能够辩驳。
      “你根本不准别人靠近上官宇,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是别人把你拒之千里,实在是你将他人搁在门外。”
      慕容霄无意间道出了她的心思。没错,但凡和他有关,所有的事情她都要操持,似再也信不过别人了。她怕别人会伤害他,却不成想自己伤了多少人的心。
      “也许你说的对,我眼里只有他。”她在上官宇的脸颊轻啄一记,笑道:“有他就够了。”
      “别这么说,毕竟他们对于上官宇是至亲,你总不想他除了你什么都没了吧。”慕容霄像是在揭自己的伤疤。
      “没了?你知道什么叫没了吗?”她忽然想起她。
      “没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何为没了。朕失去过,朕知道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看着与娉心相依偎的上官宇羡慕的笑道:“还是上官兄幸福啊!有你那么一个红颜知己,此生足矣!”
      “你不是也有吗?”娉心说完之后大惊失色,她要守的秘密自个怎么说出来了。
      慕容霄对此却毫无察觉,“是有,可是她永远的走了。”
      “她是谁?”
      “雪儿。”他笑着扫过眼前一身白衣素裹,落入凡尘的雪花,“她很像你。”
      “怪不得您把我当成了替身。”她笑趴在上官宇的肩头道。
      “你晓得朕为什么把你许给上官兄吗?”他笑看一脸茫然的娉心道:“因为我曾经以为,你会给他若雪儿给我的幸福。”
      她没有说错,眼前的男人果真是深爱她的,恰如深爱自己的上官宇。
      “曾经?那然后呢?”她想为那个人寻个答案,若是她想要的,她的心也该重拾火热了吧。
      “朕十岁娶了她,她却在十四那年暴毙身亡。她是朕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或许作为一个帝王,说爱本就是荒唐的,但我愿做个唐明皇。呵呵… …”那沁心的笑把他牵扯回那段青涩的年华。
      “暴毙?可是坊间所闻她是失足落水而死的。”娉心已在她那里得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他心上的话。
      “是天花,她是出天花死的。呵呵… …”看着上官宇呆滞的神情,他道:“我宁愿她这般,只要她还活着。”
      “即便不再美丽,不再健康?”
      “呵呵… …”他拍了拍嘟着小嘴的娉心,“这世上的人谁会一辈子健健康康,这天下的女子谁又会容颜永驻?真是那般倒才可怕呢!”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他宁愿去的人是自个,就像座椅上的他,自私的享受心上的人给的爱。
      “那日您送我的狗尾巴草做的戒指,您也送过她吧?”
      “送过。三千又一十二个。”慕容霄笑答。
      三千多?姐姐那日不是说一千多吗?
      “怎会那么多?”
      “从我为她编第一个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可不就是那么多嘛!只是先前的那些都随她去了。”这是每日慕容霄必做的一件事,折一枚狗尾巴草,送给天上的她。
      “皇上… …民妇想请您去一个地方。”
      那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就算是报答她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吧。
      慕容霄推开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门。
      “娉心,你怎么今… …”她一时语塞。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身影,就算背着阳光略不清容貌,就算时光流转换了形容,但她还是记得,记得那个说过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的人。
      “雪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走!你快走!”她像是疯了一样,那声呼唤过后,疯狂的朝着慕容霄砸过东西。
      娉心连忙向前走去,却忽觉身后有一个目光牵扯,“你说的对,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上官宇唤住了她?
      “我知道你怕什么!”
      这个“我”字,让门外的柳娉心愣住了。她该是他的,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平凡求爱的男人,若非深爱,怎会抛弃所有,若非深爱,怎会世人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剪刀,笑道:“你怕我看吗?我不怕,可你怕。我说过不会让你害怕的,”
      “你要干什么?”雪儿紧张的打量着他。
      “做一个眼里只能看到从前的你的人,记得,带我回家!”他笑着将剪刀迫向自己的眼珠。
      “不要!”雪儿用尽全力打翻他手里的剪刀。
      慕容霄死死的将她锁在怀里,“别再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冰冷的世道里,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她再也没有挣扎,再也没有哭泣,她笑着将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
      屋外的娉心笑搂着上官宇,“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据说,当朝皇帝以七出之条废了皇后,重娶了一位新皇后,听闻正是儿皇后的亲妹妹。
      据说,世人从未见过这位皇后的模样。有人说皇帝给她建了一座宫殿,只有他才能进出,还有人说她一直住在儿皇后最爱的小竹屋里。
      坊间流传众说纷纭,不变的却是,自此以后梁国再未选过秀女入宫,后宫之内只有她一人独宠。
      每每听到此处,娉心总免不得要说,“这是她该得的。”

      一年后
      娉心摇着睡篮,口中哼着听不清词句的歌谣,哄着睡梦里香甜的小婴儿。
      “娉心。”
      “哎!来了!”她笑着用手指轻抚一记男婴,笑着向门外走去,“回来了啊?”
      “恩!”
      上官宇健康的站在她的面前。
      还是那日,慕容霄与雪儿紧紧相偎之时,娉心抹着眼泪,霸道的冲上官宇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你也只有一个我!”
      她晓得他给的答案,一定,他爱的人叫做:柳娉心。
      “娉心… …”
      她疑惑着张望变成一个“人”字的两人,再看看身后稳稳的假山,猛一回头,那双含着泪的眼,仰着头,望着这世道里最珍贵的所有。
      他醒了!上官宇醒了!
      为了给她一个只属于她家,上官宇辞别父母,在柳岸河堤旁修起了这座小木屋。
      娉心常常会笑话他,“后悔吗?要不然你可就是皇帝了,哪里是三妻四妾啊,那可是后宫佳丽三千!”
      他总是一本正经的道:“好是好,就是身子吃不消啊!”
      “你找打啊!”娉心会捡起手里做活的巾帕朝他扔过去,怒气冲冲的追着他满院子跑,直到… …
      “哇哇… …”儿子的啼哭声响起。
      上官宇肯定是搂着心疼儿子的她,一番好打趣,“瞧!看把咱儿子给吓的!做娘的要温柔,没听过老辈儿咋说吗,严父慈母,来,慈祥点!”
      “什么慈爱,我对我儿子可好了,是不?儿子!”娉心笑着抱过儿子,贴在怀里哄他安睡。
      “那你是不是也要对我好点啊!”他一脸无辜的瞅着媳妇。
      她嘟着嘴,亦是很委屈,“我本来就很好嘛!”
      “是吗?”他笑着将她收入怀中,“那就再好些,给咱儿子生个妹妹吧。”
      “不要!”她扭捏着道:“你又不生你当然说好了!生个孩子是那么容易的啊!哼!”
      上官宇一把抱过儿子道:“瞧你娘,都不愿意给咱们添丁进口,怎么着,还要让我儿子也娶个小媳妇啊!”
      “小媳妇不好吗?”她霸道的捶起他,“那你去找个大的吧。”
      “我可没那么说,这不是问咱儿子嘛!”他笑着在媳妇面前打圆场。
      “他才五个月!你就拿他做幌子吧!”娉心看着嘟着嘴熟睡的小家伙,笑道:“你瞧,和你小时候一样,那么贪睡!”
      “哪像我啊!”他忙着辩驳,“这小嘴,这小馋样,一看就是你小时候!”
      “那你还说小媳妇不好?”娉心努着嘴埋怨道。
      “有一个人可以晓得自己的糗事,知道自己的回忆,确实很好。”他笑着打望眼前的她。
      自从做了母亲她像是换了个人,没有了以前的冷傲,少了些许的羞涩。高挽着云鬓,再不见素白的衣衫。她说,那样对孩子不好。她要给儿子一个彩虹的童年,五彩缤纷的挂在梢头。
      “你欠我的什么时候还!”她冷不知的冒出来一句。
      上官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欠你的?莫说我不记得了,就是真记得,两口子也要还啊!”
      “这个一定要还!”一阵子的小雨捶打的上官宇顿时没了主意。
      “好好好!你说,要什么?”
      “洞房花烛… …”她轻语道。
      “什么?”上官宇看着她羞得通红的两颊一脸不解。
      “洞房花烛!成亲那天你晕了,圆房的时候又没有花烛,我不管,终归你要还我的!”她把手中的巾帕缠成了一圈,依然不解怨气的嘟着小脸儿。
      “哈哈…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好,今晚,娘子就出嫁!呵呵呵… …”上官宇笑拥着她道。
      他怎会忘了,实在是这般的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做,她已经是自己的妻了,若是莫名的因为这个和自己使起小性来那多不值当,不要!就要她求着自个。
      那夜
      月上梢头。屋里挂满了红绸。闺房里的她拿起口红纸,轻抿一瞬,一弯萌笑挂上嘴角。点一份他和自个一起制的胭脂作两抹羞红,亲手为自己搭下盖头。
      还记得那个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如今手里也紧握着一个,再不会贪吃的把它咬上一口了,那是他和自己的许诺:平平安安守着一生。
      脚下蹬着的绣鞋仍是一对并头莲,那是自个绣的,就等着今日花烛夜。落笔的连波顺畅自在,两朵莲花相依相牵,你从这边扯去,它在那头跟上,谁也拆不散。
      一身大红的新装,风摆云涌的流走。
      屋外的他该等急了吧。
      “娉心,好了吗?”看样子屋外的人果真是急煞了!
      呵呵,偏不搭理他。
      “娉心?娉心?”上官宇的话音又着急了一分。
      她却不急不忙的坐在那儿玩着手中的苹果。
      “怎了?别吓我!”这会子可不是着急了,是害怕!
      呵呵,他也会怕吗?可谁叫他喊错了,就不搭理他!
      过了半晌,上官宇似明白了,笑道:“呵呵… …娘子,你让相公我好等啊!”
      “嘎吱!”门扉洞开。
      “你真是!”娉心的脸儿已是绯红一片。
      “怎么?”他笑搂过她,“不是等着我唤娘子嘛,唤了还不搭理人家!”
      “不是还没有拜堂嘛!”
      “这也要啊!”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娉心扭头要走,他笑拉住,拗她不过的说道:“好好好,都依你!呵呵… …”大手隔着红盖头抚住她的脸眸,“真是个小难缠!”
      没用那条红绳,他可以牵过她的手跪在门口,朝着天地叩拜。
      转回身,上官宇看着空荡荡的高座,手指不觉得用了力,娉心晓得他想家了,“咱们这一拜应该给先皇先后,还有… …爹娘。”
      “恩!”他笑抚着她跪下,郑重的叩了个响头,若不是娉心他此生都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何人。
      他想生身父母不会怨他,襁褓里的孩子亦不会怨他。和九五之尊的皇帝相比他更爱眼前的生活,眼前的人。
      他移身跪向她,“娉心,咱们要交拜了!”
      她笑着回转身躯。两人对拜叩首,轻碰额头。
      “哟,好痛!”她撒娇的冲上官宇道。
      “傻丫头,这个啊叫做一碰到白头,痛了,来我揉揉!”他顺势掀了红盖头。
      娉心嘟囔着小嘴道:“那也不用这么大的劲儿吧,好痛的,你看!”
      像是回到了儿时他笑着拂过她的额头,轻轻吹着,“好了,不疼了,咱还没有洞房花烛呢!”
      “对啊!”娉心赶忙将盖头放下,“都怪你!回儿才能掀呢!”
      “你啊!”他疼惜的任她折腾,宠溺的将她抱进了房中。
      “嘘!”她的柔荑扣过他的脖子,“小点声,儿子在睡觉呢!”
      他笑着将她放下,“好!嘘… …呵呵… …”
      轻轻掀起盖头,眼前的面容再不是那时红肿着双眼,害怕的打量着自个的小妹妹。她长大了,做了自己的妻,还做了自己儿子的母亲。她成了个女人,此生他最美的女人。
      “什么?”娉心的素手伸向股部,“花生!?”
      “哈哈哈… …”上官宇笑着送给她一个弹指道:“怎么样!咱是不是先把这些给吃了。”
      “你… …”她泪眼蒙蒙的望着他,自己与他的点点滴滴他一分不差的记得,就如昨夜才发生般清楚。
      她轻轻剥开手里的花生,喂进他的嘴里。他紧握着她的素手,心疼的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没有。”她不住摇着头,想要把眼角的泪甩开,她明明好幸福,为什么还那么想哭。
      是这份爱的来之不易,是这个人的用情至深。
      “现在,我来喂你吧!”说着,唇角向娉心的朱唇紧贴,她亦轻闭双眸,等着那瞬热烈的拥吻。
      “哇哇哇… …”
      “这… …”两人看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先是一怔,后儿大笑不止。
      这就是他给的家。一转身就会望见他,一回眸就能看见他。
      人生的转角不知在合适才会出现。
      原以为深爱,或许不知,原以为陌路,或许情种。
      在最恰当的那一刻遇到最适合的人固然是幸福的,哪怕即使错过,百转千回后总会相遇在分别的地方。
      若在那时没有遇见那个人,何不等上一等,或许他在下个转口就会说出那句话。
      他与她不正是这般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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