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深处》无声无死

23、【番外4】

　　竖日一早，守了他一夜的吕云，便将埋于白东修额上、手上的银针都拔了出来。在吕云正给他拔针间，白东修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梦中那人虽面容模糊，连性别也看不真切，但却依然美丽得让他心惊，而且那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似水，自己的心脏都仿佛为此而停止跳动了。

　　刚把针拔完，吕云便见白东修嚷着，“仙女、仙女……”的醒了过来。想他又定是梦见沙弥尼了吧，连昨晚这样的性命攸关也还梦着她，吕云在他身后叹息的摇了摇头。
　　听着白东修醒来，杨础立第一个围了过来，“东修，你还好吗？”
　　白东修抬眼看去，喘息的疑惑道，“不是，大家怎么都在这里啊？”
　　三人无语的看着他，白东修又突然叫道，“哦！肉，肉！我的肉！”
　　老者摇头，“真是不像话的家伙。”
　　“怎么了？”白东修依然目光疑惑。
　　“哎哟，这个愚蠢的家伙！”老者看着白东修那呆样，呵斥道，“花蛇的前牙有毒，你不知道吗？！”
　　白东修不信，“小时候已经把有关毒蛇的书都读过了，花蛇有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哎哟，你这家伙！以前的书里的知识，能什么都知道吗！真是没用啊，没用！”
　　“现在知道就行了嘛，干嘛那么斤斤计较啊。”
　　叹息一声，白东修就准备爬起来，“那么，现在就开始我活跃的一天。”
　　还未说完就歪着又要倒下去，吕云三人连忙去扶，“你还是先这样呆着吧！”

　　捡回一条命以后，白东修便一直想着梦中那人，那人的笑、那人的眼神，像是鬼魅一般的萦绕在心头。白东修想，是沙弥尼吧？除了沙弥尼，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晚上，白东修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中一直浮现着沙弥尼的音容笑貌就怎么也睡不着。他很想，很想再见她一面，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见她一面要做什么，尽管她注定是世子的人。
　　最终，白东修还是一咕噜坐了起来，决定非得要现在就见沙弥尼一面不可，一时间顾不上外头那连绵的大雨，他套上鞋就匆匆向外跑去。
　　此时，一直听着他翻身的吕云才缓缓睁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阖，在屋中微晃的烛火之中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将那如暗夜般的眸子遮得若隐若现，看不清神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东修一路狂奔至青岩寺，大雨滂沱的早已将他浑身湿透，他站在沙弥尼房间门前，奈何早已人去镂空，再没有那曼妙身姿的半点影子，他又拖着无力的步子走到当初自己画的墙壁之前，画中的自己依旧吹笛追着沙弥尼，现在看来，当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待白东修回来，天还未亮，但吕云和杨础立二人已起身，白东修无暇顾及他们为何还未入睡，只是失了魂一般的径直坐到床边。
　　见白东修进来，杨础立看着他一身湿淋淋的便道，“都病了还装清纯啊？”
　　吕云从医术中抬起头，看向白东修。
　　“去寺庙了吗？”
　　杨础立虽这么问，但也不期待白东修这副模样会回答他，不过就算不回答，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吕云听着他的话，便又将视线转回了医术上。

　　“会感冒的。”杨础立拿出块帕子给白东修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没想到白东修这时竟突然开口了，“看来，我真的病了。”
　　杨础立想也不想，立即接道，“你才知道你病了啊。”
　　吕云显然比他领悟得更深，拿着医术的手便是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白东修。
　　“不是，这里，心痛。”白东修一手搭上自己的心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半分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
　　听着这话，吕云缓缓偏过头去看他，心中突然想起天主曾经说的，“把别人的痛怀揣在自己心中的人，就是杀手。”吕云垂下眸子，他看到白东修这么伤心，就也跟着难受起来，自己大概也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了吧。

　　“础立。”一行清泪滑过白东修的脸颊，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这里这么想她，这么痛。”
　　听到他的话，杨础立则有些若有所思。
　　正当帐篷内气氛诡异，三人都沉默不语间，只听得屋外传来一声，“是要学会痛啊。”
　　话音未落，只见老者就一脚踏了进来。
　　三人连忙起身，待老者坐下，向他们道一声，“坐下吧。”三人才齐齐坐下。
　　“要成为真正的男人，就该学会把爱埋藏在心里。再痛也要忍住。”老者道。
　　见白东修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老者继而轻笑几声，“可能因为你年纪还小，所以会又酸又痛。”
　　白东修淡瞥他一眼，嘀咕道，“还把我当小孩，真是的。”
　　吕云则有些沉思，老者接着道，“要成为武人，也是同样的道理。用剑又砍又杀的，只用这种方式，并不能成为真正的武人。要理解对方的伤痛，为了救人才使用剑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武人。”
　　杨础立发出一声感叹，“哇，队长，你今天好帅啊。”
　　老者被这赞美之词夸得乐呵呵的，笑了一阵，他随即看向一旁还若有所思的吕云，“小子，你心里有过炙热的爱吗？”
　　吕云垂下眸，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半响，发出一声叹息，才答道，“没有。”
　　不知为何，刚才听着老者这问题，白东修原本木然的心便是一紧，此时又听了吕云的回答，却又隐隐闪过一丝失落。
　　老者听了又呵呵的笑了几声，才摇头啧啧道，“真没意思啊。”
　　一说到这个话题，杨础立便眉飞色舞起来，“我吧……”
　　“好了。”老者打断他，对他的恋爱史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自顾自的感叹道，“我还有这种热血沸腾的心。”
　　杨础立怨恨的瞪他一眼，老者笑嘻嘻道，“你也是，我也是，都是孤独的灵魂啊。”
　　杨础立接着又给他一个不屑又生气的眼神，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自己孤独就算了，干嘛还拉上年轻气壮、热血方刚的我！
　　提到这个孤独二字，老者终于伤感了，将肩上蓑衣一扯，怒道一声，“赶紧睡觉！”便出了帐篷。
　　“慢走。”杨础立一人向他行礼，白东修和吕云还在失落的失落，沉思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