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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城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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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来,弃神族的几个人果然没有什么动静,不但没有出门,有时饭菜也直接叫到房间里吃。那个叫悟生的的莽汉似乎也平静了许多,没有再被绑着过夜。
黄昏,织烟在房间里整理连月来的思绪,不知为什么每次来神界找龙卓时她总是这么心神不定,历经千万年不改。初见龙卓时他的笑容,温和的眼神总是在脑海中浮现,如江南的缠丝雨,细细密密撩拨着心弦。可每次见面后,每次当他找回记忆后,又总是被职责推动,冷冷的将他送入七辰阵,然后又是千年的相思。聚聚散散之中竟没有一次敢向他提及自己的心事,自己究竟怕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想想那鹰羽也是个可敬之人,为见心爱的人,可置职责生死于度外,不顾一切去闯王城,为何自己却偏偏不行,七界的生灵真的对她真的那么重要么,为什么不能与龙卓长相私守?
织烟用力抛抛头,将那恼人的思绪抛出大脑。低下头反复打量着面前纸上的一列名字,这些都是她从几月来收集的信息中筛选出来符合标准,可能是龙卓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因为转世时姓别是可以选择的。岁数都在千年以下,又是在神界颇有作为的人物。按龙卓的能力神采,应该会在这些人之中吧。
陵迦城二公主尊月公主术师火系
四大家族之一 古氏家族现任家长之长子王城禁卫总统领古云武师
四大家族之一 水氏家族现任家长之幼子天机阁主人水亿卜师
四大家族之一 幕氏家族家长神办左军师幕辰术师
四大家族之一 天氏支系后人陵迦神庙长待者天忍待者
司徒真神界列军总长卑神族武师
春歌神界第一大才子卑神族
鹰羽弃神族族长
织烟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要找到机会逐一接近这些人,让他们照一下窥世镜,这次就从鹰羽开始吧,只是他得活着出来才行。
不知不觉间,夜色又再降临,流人街日复一日上演着纷扰的旧景,织烟伏在窗前,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远方,同大部分人界城池一样,东外城的夜晚也多是寂静为主,大片的黑暗之中,隐隐有几点灯火,流人街的繁华仿如一件墨色衣裙上缀着的一小节刺目的金边。更远处的内城里却多是灯火辉煌,明亮的灯光中显出勾心斗角的楼阁飞檐,如一双双张开的手臂,拥着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人们。
忽地一个人影从织烟眼前闪过,带起的袖风吹动了织烟鬓角的碎发。定晴一看,那人影就是莽汉悟生,他一身夜行黑衣,赶的正急。算来三天的时限已到,他是个忍不住的人。织烟再次隐身,随后跟踪而去。看来这人定是武师身份,身手矫健,织烟跟的很是勉强,后来干脆变做一只雨燕,才险险的没有跟丢。
悟生一路冲过外城,躲过巡逻的列军,翻入内城,倒也轻车熟路,进了内城道路变得异常繁复,宛如迷宫,暗藏阴阳生克之理。很快悟生就迷了路,分明那云遮雾绕,烟霞环蔚般的王城近在眼前,转个弯就可到达,可刚刚转过弯又回到了起点。
悟生捉住一个巡夜的更夫带路才来到王城的城墙边。抬手在更夫的后脑就是一掌,那可怜的人,当场晕了过去,天明之前是醒不了了。“看来这悟生虽是鲁莽些,倒也不笨。”织烟心中暗道。可是悟生接下来的举动却,让织烟立刻想要收回刚刚的称赞。因为悟生此时已展来游壁功,向两丈多高的城墙上爬去。
这城墙虽然比内城的高厚一些,也不过是普通城砖所建,初看没有什么特别,但城头上却浮着一层浓重的黑暗,即使在夜晚也显得出那种比光还突出的暗。这种感觉对织烟来说太熟悉了,那是个结界,而且是高手所布的暗结界,黑暗中陷藏着、涌动着无数的痛苦、怨念、憎恨,让织烟一看之下就不禁浑身气血为之一滞。
织烟知道,只要被这暗结界所吞噬,那就会坠入七界的裂缝,承受永世的痛苦折磨。悟生却毫无查觉的向那层黑暗爬过去,真是可叹无知者无畏了。织烟心中升起一阵不平,神族人向来以仁爱宽厚自诩,即使是为了争服人间界,不停杀戮时,也不忘做些表面文章。可这次在自己的神界里竟布下这么阴毒的暗结界,实在是太过险恶了。
在悟生就要碰到那层黑暗的前一刻,织烟终是忍不住飞过去,现出本身,将悟生从墙头上拉下来。这悟生的反应倒也迅速,就在落地的瞬间,弹身向前,劈手攻向织烟,织烟刚刚落地,本就不善长武技的她吃了悟生的一记重拳,向后摔出丈许,鲜血渗出嘴角。悟生飞身跟上,抓住织烟的衣领,见眼前是个怯生生的女子,当时窘在那里,打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怎么才好。
织烟按着胸口,紧喘几口气才说出话来。“你,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人家好心救你,你怎么出手伤人,还不放开我。”
“是,是你先出手攻击我的,我又不知你是个女人,我,我向来不打女人的。”悟生支支吾吾的说,“我放开你,你不能出声,不许逃走。”
“小畜生,还不住手,如果不是她救你,你现在想死都不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过来,天佑长老,思古和琴心都赶过来,跑的很急,琴心都有些微微气喘。看来跟着悟生的不只织烟一个人。
织烟无奈的说:“你现在就是放我走,我也要走得了才行呀。”
悟生听到天佑长老的叫声,惭然一笑,松开手,织烟瘫倒在地上,想她织烟几万年的修行,从来都是遨游七界,几时吃过这种亏来。真是好人不能做,她向来自识参破世事,淡漠无为,看来还是自欺欺人罢了,事到临头总是做不到见死不求。
琴心将织烟扶起靠在怀中,边搭着她的脉搏边说:“实在过意不去,悟生向来鲁莽,你莫怪他,我们带他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倒出两颗殷红的小药丸,“还好只是震伤了脏腑,没有伤到心脉,这是我们弃神族上好的伤药,你吃下去,多休息几日就会好的。”说罢将小药丸纳入织烟口中。
思古也在旁边一脸愧色的说:“我们发现悟生不见了,就一路追过来,还是慢了一步,如果不是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远处天佑长老在低声训斥悟生,好像还夹杂着几声耳光的脆响,不一会儿悟生满脸通红的走过来,向织烟反复道歉。
织烟本也不是小气之人,见他们如此表现,实在不好再发作了,只得笑笑说声算了,自己不放在心上。
可心下里还是不服的,怪只怪自己心不够狠,如果不是自己特别的体质,这下就直接去阴间界找虎魄去了,不放在心上才怪。
最后走到织烟面前的是天佑长老,只见他面色枯黄,脸庞瘦削,纵横交错的皱纹布满面颊。他对着织烟深深施了一礼,才说道:“姑娘救了悟生,却被他所伤,是他的不是,老朽也替他陪罪了,照理说我等本该送姑娘回家,或带姑娘回部落养伤,可是我等此番出行确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只能将姑娘留在这里了。好在姑娘无性命之忧,我等也可以略放宽心了。”
“老人家不要客气,我也知他伤我本是无心,不过老人家所说的要事,恕我直言,不是要去送死吧。”织烟吃过药,血脉通畅了许多,可说话还是有些勉强。
几人一听之下顿有怒色,天佑长老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姑娘既然看出我们的意思,也该了解我们的苦心,若不是形势所迫,我等也不会铤而走险,不过义气使然,纵使以死相搏也是死而无憾。”
看着天佑长老一脸正气的表情,织烟心中一震,这些人心中的情义何等珍贵,让人敬重。“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们,你们的伤药很好,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们不用记挂,不过……”织烟批指城墙上的那层暗结界,“你们打算怎么过去呢?”
“这……”天佑长老也无言以对,“姑娘知道这结界历害,也必知破解之法,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我也不知破解之法,老人家看得出来我是救了悟生,也就看得出那结界不一般,可您知道破解之法么?”
天佑长老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只有从正门闯进去一条路了。”思古低声说。
“从正门进去是对的,可不一定要闯,王城里的人也不是永远住在里面,他们是要出来的,出来也是要回去的。对不对?”织烟细长的眼中尽是痛苦,却闪着精光。
天佑等人恍然大悟,其实织烟心中一直在想进王城的办法,看到这个结界就明白了,那个叫做鹰羽的也一定是这样混进去的,把他列在名单上,不知是不是高估了他。
“我是我们事情紧急,如果今晚不能进去就误了大事,我们死不足惜,可是事误了,我们此生便再无颜面活在世上了。”思古的话又是激起一阵叹惜。
“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不如先等一个时辰,如果没有人出入,你们就自求多福吧。”说罢织烟干脆闭目养神去了。
也许真是上天怜惜这群人的义气,也许真的是他们命中的注定,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城墙里传来禁卫整齐的脚步声,目标好像正是不远处的城门。
悟生背起织烟,一行人贴着城墙,在阴影的掩护下向城门那边掠去。伴着沉重的吱呀声,城门缓缓打开,一列禁卫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头比悟生等人的还长尺许的银发在晚风中舞的张狂,奇怪的是他衣裳破乱,满身血污,脸色苍白,一双眼眸毫无神采可言,完全是空洞无物。他如被抽去了灵魂的僵尸一般,慢慢的,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是鹰羽,他出来了,呜~~~~~~~~~~”悟生狂喜的想大叫出声,却无奈被思古捂住口鼻,生生的吞回肚里。
“不要叫,看他行动很是古怪,又有禁卫跟随,不可轻举妄动。我们跟在后看再看仔细些。”天佑长老吩咐道。
街道上安静的很,除了禁卫们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就这样跟随着那队如鬼魅一般的禁卫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