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时想要记得的二十件事》十二月的莉莉安

1、第 1 章

　　少年时代用过的Walkman或复读机，在Play键的旁边跟着一个Audio键，每次录音的时候，我都要多费点力气才能同时按下两个键，然后机器里的卡带伴着咝咝的声音转动一圈又一圈，开始记入四周的声音。
　　我们的记忆在出生的那个时候应该也是一盘空白的卡带，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需要有某个时刻的一个启动，便开始不停息地记录。

　　对我而言，活到二十岁却不代表有着二十年的记忆。三岁以前发生的种种全部是从一本又一本相册，和爸妈一段又一段描述里得知。我被告诉了当我还是个婴儿时，在某个夏夜顺着蚊帐滚到床下，抱着爸爸的拖鞋睡觉的趣事；我还被告诉了因为保姆照顾不善而在两岁时住院8天的经历。然而这些我统统不是自己来记忆，只是被告知过往，就像从电影或小说里看到别人的故事一样。
　　三岁，夜晚，楼梯拐角，阴森黑暗。一不小心踏空了脚，从楼梯的第11级滚到了第1级。很庆幸没有受伤，却记住了那时的疼痛和眼泪，以致到了现在，在没有灯的楼道里走动时一定会很快速同时又很小心，就像在逃避某种厄运。
　　那疼痛的一刻，应该是我记忆的开启，关于之后十七年的平淡或起伏，在脑子里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此一刻暂时模糊，彼一刻又清晰想起，终究不曾被丢弃。

　　我记得曾经眼泪泛滥的四岁和五岁，那时可以因为任何一点小挫折小委屈而红了眼睛。而今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流一会儿泪，让不畅快的心慢慢平静。我想，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几乎流完了很久很久以后的眼泪，现在才显得比较坚强。

　　我记得花1元5角可以买到的奶味十足的“五丰杯”冰激凌；记得最喜欢的武汉体育频道，在一年里它会重复放上5、6遍樱木猴子流川狐狸赤木猩猩；记得每个周四下午是“蹦蹦床时间”而周五下午则是“篮球时间”；记得背着40升的旅行背包到香港参加夏令营……记得那些是今时今刻再无机会体会的，只属于小学生活的阳光灿烂。

　　我记得第一次化上艳丽的彩妆参加舞蹈比赛；记得校篮球赛前男孩子摆着小架子但其实还算耐心的给女生当陪练；记得第一次拍的大头贴，那时的我一脸痘子和单纯的傻笑；记得和妈妈唯一的冷战之后有一次长长的交谈；记得藏在书柜最底层，书脊对墙放的一小堆《漫友》；记得写小说写过凌晨三点但乐此不疲，只因为第二天会有好多同学等着传看故事的继续……记得那些是在无数个点名游戏里，只要遇上类似“最怀念的日子”便一定会写上这样的答案——“美好的初中时期”。

　　我记得在校篮球队里训练的那段不很长久却非常快乐的日子；记得班里20多个人借学习参观的机会坐江轮、轧马路到民众乐园看《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记得晚自习后在教室里喝Rum；记得课桌上飞来飞去的小纸条到最后整理出来的班主任名言集；记得厚厚的数学纠错本，每日一背的英语短文，还有整理得漂漂亮亮的文综笔记……记得那些是被很多人形容着传说着很紧张很黑暗，但亲身经历后却别有番乐趣的高中时光。

　　我记得开学第一天说要和全班同学一起实现我们的法兰西梦想；记得唯一一次在后花园中的晨读；记得19岁的生日和紧跟着的圣诞节都在奋斗英语四级；记得三个多月练习法语听力的天昏地暗；记得为面试专门挑选的套装；记得熄灯后的寝室夜话；记得深秋的某个周末在山林里漫步……记得那些是已经经历过的不算悠闲，但颇有收获的大学岁月，还有两年多等待感受。

　　我记得我没有竹马但是有两颗可爱的青梅；
　　我记得在2000年的秋天邂逅了一个很美丽很任性很骄傲的“夏天”；
　　我记得和我在楼道里一起追跑，在舞台上一起搭档，在球场上一起拼命的身影；
　　我记得从14岁起因为Harry而相识的，那些有一点虚幻但又有很多点真实的小魔法师……
　　我记得他们和她们，教会我成长，教会我爱。

　　很多人说火象的射手不愿记住悲伤，其实，那些难过那些忧虑都有被深深地记得。我记得某个儿童节看着别的孩子和父母一起游戏但我只有一个人的孤单；我记得外公突然过世，还有我没来得及为他抄完的歌词；我记得永远驻足在14岁的安，还有我在搬家时不慎丢失了他给我的同学录；我记得同时被一群朋友误解的哭笑不得；我记得曾经因为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而伤过一个人的心；我记得差点昏倒在考场上时的无奈和随后被迫从校队离开的难过；我记得没有走得很好的高中最后一步……只是我习惯把这样一些记住藏在最安静的角落，它们不该被随时翻涌，它们不该被用作打乱稳健向前的步伐。它们带给我的是另一种成长，心里多一分积淀，眼里多一分平和。

　　二十岁时想要记得的二十件事。其实当我们真正开始怀念时，那些人和那些事又怎能被一个固定的数值来框限。

　　在每一个记住里找到一点动力，在每一次回望中看到一分希望。我们还在不断成长，前方的路途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