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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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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大一的新生像是关久了的马被放出马厩,由着性子撒蹄子狂奔,却不知道目标在何方。整天都觉得自己忙死忙活,末了一回想,却不知道在忙什么。荀戈不是很理解这种状态,就好像他的室友也不理解他的状态一样。他忙着上课,忙着了解本专业的就业方向和各个专业对口公司的待遇,忙着打工,一直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忙碌。
六月底中考结束,荀归走出考场的时候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告诉了哥哥,回应如想象中一样平静,哥哥只是最后嘱咐了一句,吃散伙饭的时候少喝些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火锅成了散伙饭的定式。复读班的学生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散伙饭,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感触良深。荀归端着一杯啤酒,想起春节的时候陪爸爸和哥哥喝白酒,小半杯就被放倒,暗暗决心要练酒量,可是当两瓶啤酒下肚,他开始觉得头晕,手里这杯啤酒再也喝不下去。
“哟,矩子?巧了,今天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荀归抬头看见了张岳,他现在已经念完高一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能看见靠窗的一桌有三个他的同学,一男两女。
“呃……哪个是你女朋友?”荀归笑嘻嘻地放下酒杯,想了想,又倒了一杯递给张岳,“跟我喝一杯吗?”
“你喝得差不多了吧。”张岳笑着接过杯子,和荀归碰了碰,一饮而尽。
荀归也喝了,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说:“等我上高一了,你就高二了,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学长啊?学长,你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张岳拍了拍荀归的肩膀:“那个穿粉红裙子的就是你嫂子。”
“嫂子真漂亮。”
张岳牛哄哄地说:“那是当然。你哥在大学有没有给你找个嫂子?漂亮不?”
荀归拉着脸说:“我哥没女朋友,虽然追他的人不少,但是他不会有女朋友的!”
张岳不相信地瞄着荀归:“你小子就是太单纯,你哥那是瞒着你呢。你也不想想,你哥长得又高又帅,性格又踏实稳重,你也知道追他的人不少,怎么就保证他没暗渡陈仓?”
荀归鼓着腮帮子半天不说话,最后撇了撇嘴:“我就是知道,我哥不会!”
张岳无奈地笑了笑,果然一个喝醉的家伙没什么逻辑可言。“你先喝着,我过去陪他们了,暑假有空找我玩啊。”
荀归点点头,晃着脑袋坐回椅子上,下巴搁在桌面傻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打电话:“哥,你是不是……呃……暗渡陈仓了?”
荀戈刚从咖啡厅出来,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了愣,随即猜到了个大概,无可奈何地说:“是不是又听别人说了什么?少喝点吧,你都大舌头了。过几天你来C市吗?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荀归想打了鸡血一样,呼啦坐直了身体,也不管哥哥看不看得见,使劲地点头:“我去我去!我一定去!明天就过来好不好?”
荀戈能想象到弟弟的反应,忍俊不禁:“别激动,不着急。今天周四,你周末过来吧。我跟老板请了下周的假。”
“哥,你带刘牧去不?”
“就咱们两个。”
“好嘞!我明天就去买票!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睡觉!”
“我都说了不着急。你刚考完试,和朋友一起玩玩,放松放松。你别回家太晚,妈会担心的,知道吗?”
“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荀归大声强调。
荀戈温和地笑着:“听话,玩够了就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周末我去车站接你。”
再次踏上C市的车站,荀归的脸忽然红了红,抬头朝人群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哥哥。哥哥穿着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双手插在衣兜里,要多帅有多帅,在人堆里惹眼得要命。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挺起胸膛快步走了过去。
“热不热?喝水。”荀戈递过来一瓶冰水,顺手接过弟弟的背包。
“还好。”荀归接过瓶子,喝了一口,问:“哥,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啊?透露点风声行不?我跟妈说,我们就在C市周边玩玩。”
“到了你就知道了。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的车,地方有点远,大概晚上五六点才能到。”荀戈说着,撸了撸弟弟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晚上还是住宿舍,令荀归郁闷的是,哥哥的室友还有一个没走,他只能睡哥哥旁边的空床。睡前聊天变成了十分没有营养的对话。
C大的男生宿舍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扇在天花板中央转着。荀归半夜热得睡不着,忽然觉得有阵小凉风在脑门上来来回回地吹,睁开眼睛一看,哥哥正坐在床头,一边打瞌睡一边帮他扇风。
“哥,我不热,你睡吧。”荀归拿过扇子,使劲帮哥哥扇起来。
荀戈惊醒,揉着眼睛说:“平时我们都睡地上,好歹能吹到一点风,不过蟑螂太多,到处乱爬,你来了只好睡床上,但是风扇基本就吹不到了,怎么会不热?”
“哥,”荀归看了看那个室友,忽然灵机一动,苦着脸说,“你这样给我扇风也不是办法啊,你也睡不好,我也没觉得凉快多少。哥,咱们去外面住吧,我上次在南门外看见有家商务宾馆。”
“去宾馆?多划不来。”
“有什么嘛!就住一晚上。明天要坐那么久的车,是不是还要走路?今晚休息不好,明天哪来的体力?哥,咱们出去住吧,我想吹空调!”
在弟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下,荀戈收拾好背包,带着弟弟去南门外的那家商务宾馆要了个标间。当弟弟带着浑身水珠,腰上裹着白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揉了揉额头——果然没猜错,这小子打着其他主意呢。
荀戈洗完澡出来,看到弟弟正在往半硬的小小归上套橡胶制品,顿时觉得一阵凉风从背后刮过:“你……你在干什么?”
荀归抬头朝哥哥挤了挤眼睛:“哥,上次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这次也让我试试嘛。这几天我上网查过怎么做,一定不会让你痛的。”
自作孽不可活。荀戈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敌不过弟弟的软磨硬泡,英勇就义般横着心躺在了床上……
半个小时候,荀归趴在床上呼呼直喘,脑袋埋在枕头里,连耳背都是一片通红。丢死人了,刚进去就射了!丢死人了!
荀戈苦笑着爬起来,抚摸着弟弟光滑的背,指尖顺着脊梁滑到了那一处柔软的地方。感觉到弟弟的身体抖了抖,他伏在那通红的耳朵边说:“It’s my turn。”
……
这一晚,荀归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虽然那处仍然有些肿胀,但完全没有第一次被弄得进医院那样惨烈。趴在枕头上看哥哥穿衣服,忽然觉得这一晚住宾馆的钱花得前所未有的值。
从早上八点半开始一直坐车、转车、走路,地方越来越偏僻。一开始荀归以为是去什么风景名胜区,可是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少,最后他们站在了一座大山的脚下。
“哥,这是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
荀归也不多问,一步一步地跟着哥哥爬山,最后在一处山坳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咱们先找地方住,明天再干正事。”荀戈带着弟弟在以前认识一家老乡家里住下,结果成了老乡当做教育子女的典范例子。这让他们心里十分窘迫。
荀归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里住过,整晚都睡得不安稳。浑身飘散着驱蚊水的味道,早上起来的时候仍是满身红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了解哥哥生活过的地方的好奇。
荀戈的情绪似乎有些沉重,带着弟弟来到了两座不起眼的坟前。他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白酒和香烛纸钱,在坟前一一摆好。
荀归站在哥哥身边,默默地看他做这一切,难得地安静。
荀戈点上香烛,烧完纸钱,把白酒绕着坟头浇了一圈,看着那些灰烬,用低沉微哑的嗓音说:“这是把我养大的父母的坟。父亲叫占厚成,是个老实本分的石匠,母亲叫林翠芬,是个农民。我们的家是土墙草顶的,那年被一场火烧了个干净,连他们两个人一起,都没了。”
“哥……”
“荀归,过来。”荀戈在坟前跪了下来。
荀归走过去,挨着哥哥跪下来,朝坟头拜了拜:“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荀归,是哥哥的亲弟弟。以前……以前感谢你们照顾哥哥!我……我不知道是来看你们,什么礼物也没带,这点豆干是我准备当零食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留着下酒,味道应该不错。”说完,荀归从背包里翻出昨天买的两包羊角豆干,规规矩矩地放在坟前。
荀戈宠溺地笑了笑,扭头红着眼睛对着坟头说:“爹,妈,荀归是个好孩子,我和他……我们想在一起,虽然知道是大逆不道,是件应该遭天打雷劈的事,但是还是想请你们保佑我们。爹,妈,对不起……”
荀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哥哥跪在坟前,额头抵着地面,隐忍地哭着,咬了咬牙说:“叔叔阿姨,你们不要怪哥哥,是我开的头,要恨就恨我,要罚也罚我,我要哥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我要和哥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荀戈起身握住弟弟的手,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不移的决定,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酸楚的幸福。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弟弟竟然会在养父母的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默道:爹,妈,我和他都靠自己的实力过得比谁都好,过得比谁都幸福,我们不想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只希望能够好好在一起过一辈子。爹,妈,他的任何不幸都会在我心里变成双倍的痛苦,所以请你们保佑他……
“哥,你别难过,”荀归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小声而认真地说,“我爱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爱你的,我们一起努力,什么都可以扛过去的。”
种子破土萌芽,终于挣脱了黑暗。
荀戈笑了笑,把弟弟抱进怀里,温柔而坚定。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