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民国影视之晟澜劫》黛薇眉上笑

74、第七十二章 沪上豪宴重相遇 多年往事续恩怨 （一）

　　时至今日，仍旧有人会问迪拜华裔金融家艾德胜姓姚还是姓金，抑或姓冷。
　　人生颠簸无数次，我出生的证明纸早已遗失，可我清晰记得纸上详细的写着母不详，父姚迪非的字样。照着中国人的传统，我在五岁之时，过继给了我的养母，也是我三姑姑。养母嫁给了养父，可养母坚持我是顺她的姓氏，所以我姓姚。
　　舒舅舅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总提到我的年幼早熟。面对那样错综复杂的家庭人际，我却一直坚持着姚晟澜就是我的母亲，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吃惊也宽慰。
　　1938年，上海沦陷后了第一个春天，母亲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送我去英国。
　　英国有我的亲生的八姑姑金梅丽一家，可她从不知我的母亲居然会掩藏了我的身世如此多年。
　　母亲在信里反复的强调，送我去英国的目的不是认祖归宗，而是希望我能有更好的生活和未来。八姑姑经过思想的斗争，最终妥协了母亲的要求。她们尽量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
　　许多年后，我的女儿陪母亲回国探亲，在上海给写了一份厚重的信。信里除了包裹着母亲之所以在战时仍驻守在上海的原因，更寄来了关于我迟到了近半个世纪的身世。
　　——《子初语》选段

　　1936年上海街头。
　　庞子敬一脸冷峻的听着一旁的副官向他汇报军务。说没几句，便给打断，“日本人怎会去了杭州？可是和软骨头的那伙子人有什么勾搭？”
　　副官眼神战战兢兢，只道，“唐少爷下的命令，否则我们的人也不会迟到了。”
　　庞子敬蹙眉，手指敲着轿车的皮座，“我这小舅子越来越不着调了，鸿瑾，是他惹得了的么。”
　　言语间稍有责备，眉宇间却扬着不明的默然的颜色。
　　副官知道庞子敬一向视作豪杰，两人关系亦敌亦友，即存在赏识又有竞争。
　　副官未听见下一句，车门忽得打开，极是曼妙的旗袍身影一闪，就见人坐进了后车座。
　　一个娇媚却不柔弱的声音道，“又在大街上侦查？”
　　副官一愣，这四周可是庞子敬的亲信，能有几个人会放任这个女人过来。
　　庞子敬掐息了香烟，偏过脖子去看金道之的脸。金道之将头一扬，咯咯的笑着把庞子敬推远了。
　　副官不用庞子敬示意，就自动自觉的下了车。
　　庞子敬问金道之，“你怎么会来找我。”
　　金道之一听敛起了笑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庞子敬从不把金道之当做寻欢作乐的女子，她可以是助手，还可以是伙伴，可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心是那般想，嘴里还是哄着，“只是不习惯金小姐肯屈尊降贵来陪我这个粗人罢了。”
　　金道之复而一笑，“和你算是陪着什么人啊，就不能是老朋友叙叙旧么。”
　　“呵，金小姐可是庞某人舍命也愿相陪的老朋友。”
　　金道之这才展颜，轻搭着他的肩膀道，细声说，“猜我今日遇见了谁？”
　　“你的弟弟拍着电影，你这位幕后军师，帮他筹备资金，运筹帷幄之中，来往的自然是和商人名流明星……”
　　金道之轻摇着头，已是精致的妆容显得容光焕发，“我就知道你猜不到，今日我与燕西在明星公司和襄理探口风，就撞上了一个人。”
　　“谁？”庞子敬漫不经心的问。
　　“姚晟澜，姚三小姐。”金道之露齿一笑。
　　“是她？”庞子敬错愕，目光霎时闪入了深远的阴瞳。
　　“有句话怎么说，兜兜转转，殊途同归。燕西看见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表情，和姚晟澜双双惊住了。还好她不与我陌生，回过神来还与我问好。可别说，都过了多少年了，独在上海我还真有种他乡遇故人的感慨。我细细和熟人打听，才知道她如今也当编剧了，签了顾章做经纪人，和明星公司谈着剧本的事情。”
　　“编剧？”庞子敬未能反应过来。
　　“你对她也确实不了解，却了汪鸿瑾那层关系，她还是响彻贝满的才女。听行里的人说，她的剧本未成稿，便是一字千金的价钱。于可夫也对她的作品极是推崇，还用了‘拜读’两个……”金道之陆陆续续说了些什么，庞子敬已经有些听不清。
　　这时，副官走过来，敲了敲司机驾座门的玻璃，司机摇下玻璃，一丝风吹入，带着金道之的身上的胭脂香嗅入庞子敬的鼻息。庞子敬略略抬起视线，见车厢外的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似乎在这个街头探寻着有所期待的什么。
　　金道之停止了话语，只盯着他看。脑海里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上次见到他这般神情，是什么时候了？

　　5月的上海，南京路上的交通通畅，驶在着条路上的黑色轿车似乎鼓足了气，往这条远东大道潇洒来去。这夜，是上海滩的青帮老大顾业成夫人徐美玉的生辰，这必然是场全城瞩目的盛宴，被邀请者无不在上海赫赫有名。
　　车中，姚晟澜有些蓦然的看着车窗外的流光照影，这场盛会本该有所期待，有所忐忑。一路上顾章一直喃喃念念着这场盛宴中主要的人物，和其中的重要人脉，唯恐有一点不周详的。他见姚晟澜心不在焉，边打着方向盘还边便道，“……大世界是刘恭正刘老板的主要产业……晟澜，姚晟澜……”
　　姚晟澜“嗯”了一声，却未有回眸。
　　顾章长吁了口气，“我能像你怎么轻松就好了。”
　　姚晟澜未开口，顾章只道继续说，“顾业成是怎么一个传奇人物，黑白两道无不给他面子的，这次的宴会也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朋友那里得来的请帖。晟澜，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么……”话语竟是劝解乞求的味道。
　　“刘恭正对我的剧本很重要么？”
　　“晟澜，你不单单是一个作家编辑，你还是整个电影里的灵魂，剧本于可夫看了前半部分说一个字也不用改，那时我就放手一搏，《上海舞台》必能引起轰动。”
　　顾章说的《上海舞台》是姚晟澜的第一部剧本，从晚晴写到欧洲战争结束，也就是几年前的故事，很贴近现实的背景。讲述的是几个友人之间的故事，有实业救国，有侠骨柔肠，原型牵扯到了上海滩上几位鼎鼎有名的人物。即便已经化了虚名，可内容情节仍旧可以看出了实业家刘恭正，银行家佟光夫，还有今日的主角顾业成的历史缩影。
　　他们三人是谁？在今日的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恭正实业家，娱乐业发家，以中法药房为基业，于1912年创办新新舞台，1913年创设“楼外楼”屋顶花园。同时又合资成立新业公司，租地建造“新世界”游乐场(今南京西路、西藏中路口)。“新世界”拆股后，又于1917年集资创办中国最大的“大世界”游乐场。此外，还投资三星地产公司等大小工商企业100多家，也是姚晟澜他们即将赶往的“大世界”最大股东。
　　佟光夫银行家，国民党初期的建设着，在上海金融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声望，民国银行的行长。
　　顾业成，则是王鼎松之下，青帮最重要的头目，雄霸上海的□□大亨。

　　“……晟澜……”顾章回头由衷的说，“这是我们很重要的机会。”
　　姚晟澜舔了舔唇，道，“这是一场冒险，顾章，你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冒险家。”

　　《上海舞台》要开拍，自然要得到三个人物首肯，佟光夫为人随和无心娱乐业，刘恭正是个生意人顾章自然有生意的办法，而顾业成……
　　他什么也不缺，却不容易满足，顾章要达成电影开拍的意愿，最难的就是得到他的亲口应承。
　　汽车停在了大上海门前，香车宝马立刻成为了这座无与伦比的远东第一游乐场所的陪衬，姚晟澜在欧洲也见过埃菲尔，卢浮宫那样举世闻名的建筑，可在大世界面前，却有另一番的震撼和触动，到底是中国人自己的“大世界”。
　　华耀的霓虹灯底下，连姚晟澜也觉得内心的渺小，这是大上海歌舞升平的舞台。
　　成群结队的汽车在自己身边经过，顾章携过茫然的姚晟澜的臂弯，暗声说，“这就是‘大世界’，初来大世界的时候，我也觉得异常兴奋和自惭其形，这才是淘金者的上海。一夜天堂，一夜地狱，和刘恭正比起来，我根本不算是一个冒险家。”
　　姚晟澜从未见顾章如此激性，“……这就是我的机会，晟澜你的才华是我寻找到的筹码，于可夫的声望也是我的资本，《上海舞台》一定要在大世界首映，如果完成了，这便是我一生的壮举。”
　　姚晟澜微微一笑，“这是你的一场豪赌，赢了你必然声名显赫，可是你想过代价么……”
　　方说着，两人本该进入宴会的大厅，就在这时一名门童，扫了一眼请帖，拦下了他们。
　　“先生，不好意思，您和这位小姐不能进去。”
　　“为什么？”顾章一慌，急声问。
　　两人就这样拦在了门口处，在往来的客流中显得分外尴尬。
　　门童不动声色，“先生，请您到这边来，好么。”
　　顾章急不可耐，大声道，“我们的请帖可是货真价实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门童很好的耐性，有礼道，“这位先生，是不是请帖的问题，我们还需要经理来了，才能为你解答。”
　　顾章方想说什么，姚晟澜便听见身后有人道，“这位先生和这位小姐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
　　顾章和姚晟澜一齐回头，只见晚装贵派气势赫然的男子挽住另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开口竟是那位男子。顾章愣了愣，他并不认识为他们解围的来人，却对那女子甚是熟悉，本想开口唤一句金四小姐。
　　那男子却先说，“姚三小姐，好久不见。”
　　顾章不住望向姚晟澜，见她屏气凝视了男子许久，方微微的松了口气，道，“庞……先生。”
　　停顿的那一刹那，顾章又见明艳光彩的金四小姐抿嘴一笑。
　　姚晟澜似乎与男子并不相熟，和金四小姐眼神交流的还算自然。
　　门童立刻毕恭毕敬起来，对男子丝毫不敢怠慢，当顾章听见门童对男子的称呼，太阳穴不由一跳——庞子敬，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民国政府里在上海滩上最年轻的高级将领，只过而立之年时，便因为淞沪之战的英勇作战受全国通报的嘉奖。
　　庞子敬携着金道之只与姚晟澜寒暄了寥寥几句，便一步入了宴会厅，旁人纷纷侧目，门童望向姚晟澜的眼神也几分肃然。
　　顾章没有道理不问姚晟澜，“庞子敬，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庞子敬么？”
　　门童看着顾章的眼神也多了份好笑，嘴上却不说什么。
　　姚晟澜不愿多说，“金四小姐你认识的，我与她的交情由来颇深，借着机会也就认识了庞子敬。”
　　顾章想起了金燕西，也识趣的没再问。两人随着宾客入口进入了宴会厅，一片歌台暖响衣香鬓影便飘到了他们面前。男子无不气质非凡衣冠楚楚，女子更似争奇斗艳，各色旗袍各款洋服一一剩下摇曳飘摆的群尾。
　　远处的人物皆是耳熟能详的人物，最多人围聚着谈笑风生的那位不是上海隐形首富的犹太商人哈逊以及他巾帼不让须眉的夫人卢佳玲，另一位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的不是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卢小嘉……不只是姚晟澜见着惊奇，顾章也显得拘谨。
　　正当姚晟澜环顾着四周，顾章忽然压低了，扯了扯姚晟澜的衣袖，压低声道，“金燕西也来了。”
　　姚晟澜抬眼望去，而立之年的金燕西伫立在宴会厅的另一侧，和几位知名的文化人在一起，一旁还有明星交际花邱惜珍作陪。举着酒杯的金燕西嘴里微张，还在和友人说笑什么，瞬间也望过来了这边。姚晟澜顿时心生不悦，他仍旧英挺颀长，眉宇收拢着和同龄人不同的蓬勃朝气，和子初极是相似。他眼神里经过年华的洗礼，不复干净，却仍旧骄傲着，也沾染了人情世故的氤氲。阳光恣意一般的青年，也成为了一个成熟温和的男人。衬着他旁边的邱惜珍，又格外的刺眼。
　　姚晟澜庆幸，此次并没有带子初回来，舒浩启说的没错，子初是一个一眼就看得出他是谁的孩子。可子初肖像金燕西的外表里，埋藏了母亲的灵魂，清冷纯净的书卷典雅的气息。
　　金燕西似乎想上前，却让人拦了下来，借着这个空挡，姚晟澜拉走了顾章。

　　“你是这样厌恶他。”顾章问。
　　“我只是不想见到他，见到他身边的邱惜珍，我更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他，冷清秋不会那样早的去世。”
　　顾章摇了摇头，岔开话题，“所以，我们的《上海舞台》更要比他的《金粉梦》做得成功。”

作者有话说

　　（颜申榜了，申榜若成功，一日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