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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可耐慕寒长倚竹 便教春好不开门(六) ...


  •   骤然众人皆惊讶的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眼神望向红玉。舒浩启也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不是被晟澜的话刺激到了,还是太多注重红玉的表示了。
      姚晟澜也立刻站了起来,拦在了舒浩启的前面,对甜妹说,“快扶着红玉啊。”
      红玉看着阿非微笑,又说,“来,我喝这杯,祝你幸福如意!”
      宾客们面面相觑,迪菲碍于场面,举起杯来喝下去时,姐妹几个人彼此望了望。
      莫愁关切的说:“红玉,你有病啊。快别喝了。”
      红玉说:“我很好。”接着咳嗽了几声,喘不过气来。一咳嗽,酒也吐出来,酒中带血。
      木兰立刻起来,瞥见一脸焦急的舒浩启和担忧着的晟澜,便坚持她非立刻回去休息不可。
      红玉说:“我什么时候儿这么快乐过?你为什么非要我走呢?”
      莫愁和木兰立起来去扶她。红玉转向阿非说:“你来不来?”阿非一跃而起。每个人都想不通为什么红玉突然这个样子,因为她并没有喝多少酒。
      姚家的儿女几乎都出来送红玉,姚思安只好和众人解释,红玉平素的性情便是有些多愁善感,像极了《红楼梦》里才华横溢的林黛玉。
      到了红玉自己的院子之后,红玉说:“莫愁姐,您可以回去。木兰姐也回去。我要和表哥说话。”
      晟澜和舒浩启走在了后面,两人一路说着话,才给耽搁落下了。
      木兰问迪菲:“你和她吵架了没有?”
      红玉立刻回答说:“没有,我们很好。我只是有话跟他说。”
      木兰低声告诉迪菲要特别小心,并且说她们会在路上等他。
      这一连串的事情,迪菲实在无法了解。

      木兰和莫愁折过身,才看见了舒浩启和小妹晟澜,舒浩启不知何缘故,满脸通红,气虚起伏。晟澜亦是少了席间的热情,很是为难无奈的神情。
      木兰不由得问,“舒公子,您怎么也跟来了?”
      晟澜道,“他不放心也过来看看。”
      莫愁二丈和尚似的,看了看舒浩启,又看了看晟澜,木兰却了然于心的样子,说,“我已经叫迪菲送红玉回去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舒浩启眉梢稍有怒意,极力平稳道,“听闻令表妹快与府中的少爷订亲了。”
      木兰还未答,晟澜便抢着说,“是的。”
      舒浩启意欲不平,方再想讲什么忠敏堂处儿走出来了几个客人,在木兰莫愁的身后唤着他们的名字。晟澜拉着舒浩启低低又说了声什么,便和木兰莫愁一齐回了忠敏堂。
      席上,莫愁偷偷的问木兰,“晟澜和舒公子怎么了?”
      木兰附耳对她说,“那位舒公子,心底是有着妹妹的,还与晟澜提了好几次。今日才听说了妹妹的婚事,自然着急。”
      莫愁恍然大悟,再抬眼瞧舒浩启的位置,只见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向他敬酒的更是来者不拒,很英俊的人一下子变得甚是愁苦。

      午饭过后,酒足饭饱的客人们,开始要求观看安仁月的演出。安仁月和晟澜,以及那位先生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开始了,遂谦虚的答应了。表演的场地定在了洄水榭,那里宽敞,可容人多。
      弹古筝的先生在琴架前,和大家作揖,又抖了抖身上的长衫,十分郑重的坐了下来。
      安仁月用眼神示意晟澜,晟澜微微颔首,两人也就位。
      琴弦一拨,表演就算开始。
      古筝弦色清雅别致,由低至高,缓缓波动,恰似大地回春:春风似剪裁出的细柳嫩枝黄叶一搭渐入了水面,一圈圈水晕荡漾开去,一对鸳鸯拍水,无数的锦鲤跃起,瞬间生动了整个河山。
      高音趁着低音,古筝琴声宛如那波光粼粼的涟漪,清丽的由瀑布花间转瞬即逝至了迤逦浩瀚的山间云海之中。
      花枝乱颤,落英缤纷,一袭暖风吹来,晟澜就这般袅娜的站在水榭湖边,衣块翩动,碧色的旗袍隐着水汪汪的波动一样。宾客们纷纷发出赞叹声,这琴瑟引起人的浮想联翩,再与王府花园的旖旎春色融映在了一起。
      此时,安仁月的箫声崛起,似有春燕展翅,一鸣升腾,渐行委婉,细腻抒情。
      姚晟澜美目流转,似柔水浮动,含笑春风,观众忍不住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静怡园中与洄水榭一水之隔桃园。薄薄的朦胧的一派宜人绯色,芬芳近身,仿佛置身于桃花开遍的江南岸。
      姚晟澜缓缓的扬起头来,凝眸淡眉,默默的勾起逃之夭夭的琼华笑意,浑然天成一派不谙世事的少女放下警惕和猜忌,对心仪之人笑出的那份矜持娴雅。众人皆是心头一跳,着实惊艳了一番,那样似曾相识的笑意,那样含情脉脉的喜悦,道是……恩,人生若只如初见。
      董娜秀是外国人,再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如何专研,也未曾如此设身处地的感受过这一番,唯有在传奇话本里才有的才子佳人间情意绵绵。
      她很小声的对坐在旁边的木兰说,“东方美人,书上写的应该就是这样。”
      随即,只听夜莺婉转声起,观众们不由得噤声,安仁月的萧声忽入低迷呜呼,万般感慨叹息堵咽喉一般悲泣,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一段《念奴娇》,居然是未和着乐曲唱的念白,可平仄停顿与箫声音乐的节拍密切合拍。平添了词意的悲凉萧瑟和对红尘的丝丝怨怪。
      人们正在发愣之际,忽闻古筝急急的波动,犹如陈塘关大潮气势恢宏的涌来一般,打得凝听者措手不及,险险便有人叫出声来。箫声一跃成了主引,如数千只乌黑的鸟儿笔直而毅然的直直往那惊涛骇浪的穷崖险峻上飞去,人们只得望其项背的讶然和汗颜。
      略略的震撼过后,真正的唱词开始了,“簪花妙格末流香,红蕊殊色换流年。”
      辜老一琢磨这词,讶异地出声,“南唐,花蕊夫人?”
      晟澜又唱,“美人纨扇归何处?任桃花开满江辜。”
      又有人轻声说,“咦,桃花扇,李香君。”
      “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遍看颖川花满城,不似师师好。”
      “吞金自尽,李师师。”不由得,有人开始叫好。
      “青眼识英雄,寒素何嫌。红颜摧大敌,须眉有愧。”
      “仗义红颜,梁红玉。”观众们又是一阵喝彩。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风骨峥嵘,柳如是。”辜老顿时抚掌大笑。
      箫声就行减弱,如一故人身影渐行渐远,闻着竟起惋惜的送别之情。古筝也在挑捻之间,停歇了合意,似回声,消散了。
      观众们意犹未尽,等候了很久很久,无论是表演者还是观看者都安安静静等侯着,似乎有一种默契,如同回味着一杯陈酿多年的老酒,浓郁馥郁的引诱在鼻尖。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醒悟过来,“这样就是结束了?”
      安仁月持箫,噙笑颔首,结束了。
      “好!太好了!”辜老坐在椅子率先鼓起掌来,众人也一齐激烈的鼓掌。
      “仁月,一点也不像头回表演啊!”
      “你和这位爱徒配合的默契十足啊!”
      “太厉害了!”
      客人们将表演出精湛节目的三人围在中间,不绝的赞叹和褒奖,安仁月的问题最甚,其次是晟澜,师生二人相隔多年,再次联手,毫不逊色。舒浩启饮了很多的酒,此刻如墨幽黑的双眸包含着酒醉的迷离和深远,他亦是和众人一起呵呵的笑,心底却不是畅快和愉悦。
      晟澜的表演,他看过两次,一次是和欧阳于坚,另一次便是此前。前一次奠定了姚晟澜与欧阳于坚他们之后的缘分,那样离奇而珍贵,他初次听闻除了啧啧称奇,也是羡艳不已。谁不想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便随一生,他自称风流潇洒,亦会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们的弥足珍贵,午夜梦回是,他心底其实堵得慌。
      他觉得欧阳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姚晟澜,一个魂牵梦绕的女子真真正正的依偎在自己的身边。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自古以来,世间的美好,总有一个程咬金来横插一杆,不将一切毁得一干二净似乎就不是圆满了。那时,无论他和柳春江怎么问,怎么劝,欧阳于坚也无动于衷,甚至动用了两人家族势力去帮,居然也挽留不住在他们眼里可以和性命相提并论的感情。
      他们就这样不懂珍惜么?
      姚晟澜在决裂的那天夜晚哭得悲惋不己,那在巨大绝望之后的一种不得心志的悲痛。舒浩启觉得在那个时刻,无论是什么人也不会舍得放开她。
      可欧阳于坚仍旧也真的做到了,他踉跄着走出医院的大门,又步伐昏沉的摔倒在了马路上,趴在地上很久很久。他眼底空洞呆滞,任凭透明的水泽由通红的眼眶流出。
      后来,舒浩启才明白过来,那是一种经历两种取舍交接之后的觉悟,他们不是不想要,而是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欧阳于坚回到了北平,继续当起了教师先生,脱下了西装,重拾起青衫,他居然过起了姚晟澜一直许愿要的平淡生活。
      连柳春江说是因为欧阳于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好重新回到了从前。
      姚晟澜则与之相反,能改变的成长的,一别往昔。只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如她小说里的世界,微凝一直不肯拔除对鉴于的遐想,一遍一遍自欺欺人的原谅和借口,到最后一并爆发了在小说的结尾,一望无际的两生花,恍如隔世的离别。
      姚晟澜回了北平之后,舒浩启越发的里外不是人,他不断的从中楷磨,两边都是他的朋友,都是他推心置腹的知己,都是他就希望能够重拾旧好的恋人。
      可是……真的已经别了……
      欧阳于坚身边不多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学生,确切的说是一个和姚晟澜在某一些地方可以找到相符印记的女学生,同样文采出众,同样清丽动人的气质和样貌,某个回眸和发憷亦是如出一撤的灵动和骄傲,以致于欧阳于坚从监狱回来,病来如山倒,会错将冷清秋当做了姚晟澜。

      舒浩启眺望众人之中的姚晟澜,忆起那日她在六国饭店中宛如离了水的鱼一般窒息的神色,“告诉他们还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时,直觉得心底有一阵慌乱的悸动,她还是知道了,她仍旧在乎着。

      他开口告诉了她的一切,听完全部缘由的姚晟澜,静默了很久,久得让他歉疚起来,纵然姚晟澜变得再坚毅淡漠了,她到底不是个薄情寡恩的人,对于心底认定的某些人、某些情,珍重而维护。
      隔了半响,她谈吐如昙花一现的刹那芳华,“他们曾经或许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只可惜皆是在此之前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白白耽误了最好的时节。无论是我还是金燕西,还是其他的人们……都成为他们之间最好的时代布景。才子佳人……这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最起码欧阳于坚会试着欣赏冷清秋,会尊重冷清秋的才华,这些……我们都不曾拥有……”
      说着话时,姚晟澜眼底明明白白的没有一丝沮丧,豁然顿悟之后的清明也没有,只是白茫茫的雪原一般的寒冷和雪亮……
      原来……可以如此……
      舒浩启没有再去强调欧阳于坚之所以会对冷清秋求婚,除去喜爱恋慕,相对一部分是对于她的难以忘怀,既然她已是误会了,继续误会下去不是甚好?好过自己,连对红玉说去一丝爱慕,已是不可。

      天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姚家的客人们开始散了,唯独舒浩启在桃园的庭院里散步,姚家姊妹知道他的心事,也不去拦他。迪菲由于今日红玉的缘故,木兰莫愁怕惹出什么事端,便要他在门口送客人。迪菲不晓得舒浩启恋慕红玉,以为是姊妹看不过他对红玉若即若离的态度,才对他诸事不理。
      这时候,甜妹跑来,张口就问,“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有没有看见我们家小姐。”
      莫愁问,“你们小姐怎么了?”
      甜妹说起她的疑虑,“刚才她非常高兴,告诉我回到客厅去。我就去了,因为当时大家正吃饭,伺候的人手儿不够。我离开的时候儿,她还大笑,脸上不断有笑容,坐在梳妆台前头描眉,她也换了一双鞋。所以我以为她还到宴席上去呢。”
      一阵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头顶,木兰先遣人去找晟澜,莫愁去冯舅爷的院里找,迪菲领着几个家丁去园外找。很快下人找来了晟澜和宴会后才来访的汪鸿瑾,一群人在忠敏堂焦急的等到迪菲的消息。迪菲还没回来,甜妹战战兢兢的拿来了红玉一封信,字迹潦草,纸上血泪模糊,有的字弄得漫涣不清了。
      冯舅爷抢过信纸,手一时颤动不已。那大体是红玉留下的遗书。
      姚太太和冯太太更是大哭,姚思安一手扶着木兰,一手接过血书,震惊的说,“什么时候发生的,快些派人去院子里找啊。”
      这时有人在洄水榭的方向大喊,晟澜莫愁立刻赶了过去,几个提着灯笼的丫鬟见到了她们,紧张的回答说,“二小姐,三小姐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可耐慕寒长倚竹 便教春好不开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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