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降落 ...
-
还是这段航线，还是这样的时节，我终于如约乘上了回南颂的航班，所不同的是三年前乘得是专机，而今天乘得是民航客机，当时是以准太子妃的身份去南颂国，而现在只是以一个王妃的身份回国，因为对于亲王、王妃没有不许私自出国的规定，所以，我也没有再乔装打扮，并且还用回了我南颂的护照。
我依然一如来时那样靠着窗口向外望，脑中也同样在遐想着，自从我决定义无反顾的回来后，我便开始完结、交接加州的一切事宜，我退租了房间，搬去和Eva暂住，我也将我的身份大方的告知了逸冰，也告诉了他我即将辞职的决定，他反而很释然的接受了事实，并由衷祝福我，我也去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知道以后再来不知何年何月了？
然后我便收拾行李、买机票，转眼间就到了我出发的日子，我和朋友们依依惜别，于南颂这边谁也没告诉的悄然登上了回程飞机，如今，安然坐在飞机上，我再也没有当时的茫然与无措，更多的是对于即将回归的激动与憧憬，我仿佛已经将自己作为一名南颂人那样，对于回归故土产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我听见喇叭里传来了即将降落的通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即将终结，仿佛象征着我的漂泊也即将结束一样，我的心跳快了起来，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一年了，红堰行宫的温泉是否氤氲如旧；新良城的街市是否依然繁盛；皇宫里的日出日落是否还静蔼如初……他是否还是我心中的模样？
2013年5月10日早上8点25分，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终于带着一颗完整的、平和的心，踏上了南颂的国土。
我大大方方的跟随乘客队伍向外走，也这样有条不紊的穿梭在机场大厅，可能是我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局促、尴尬，身边反而没有人认出我来，我就这样提着行李乘上了门口等待着的出租车，我报给他一个地址，他便寻路而去。
一路上，出租车的年轻男司机仿佛是认出了我，频频从后视镜里向我张望，我看到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干脆大方的对着后视镜笑了一笑，说道：“你认出我了，是吗？”
他兴奋的，但有些胆怯的说道：“您去的是桓亲王府邸，样貌也丝毫未变，您……您是太子妃……哦……王妃娘娘吗？”南颂国除了帝后、太子太子妃以及未成家的公主皇子能够住在宫阙里，其余亲贵都只能住在阙外。
于是，我笑着点点头，爽朗的说道：“是的，就是我，谢谢你还认得我。”
他听我说的那样客气，受宠若惊，急忙恭恭敬敬的说道：“您身为王妃，对我这样的小人物还如此和善，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温和的说道：“我出去……病了一年多，现在才能出来走动，没想到人们还记得我，我也感到很开心的。”
他更加开心，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话也多起来，道：“您总算痊愈了，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们老百姓很喜欢您这位太子……王妃的，媒体上说您的话那都是……呵呵……反正，我是看过您的乐队……哦！当然！那可能不是您……不过如果真是您，我也觉得挺好的，中国的第一夫人是位歌唱家；法国的第一夫人是位名模；摩纳哥王妃还得过奥斯卡呢！如今的皇室、贵族如果都能如此平易近人，那才好呢……呵呵……请原谅我的胡言乱语……不过，我看过那个乐队演出的视频，还真是挺好听的，想想能在美国加州小有名气，肯定不是等闲之辈的。”
我听他说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现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后，却得到了普通人的赞美，好像比得到皇室的认可还要欣慰许多倍，想到这里，我笑道：“不管我是不是那个乐队成员，对于你今天的话，我都感到高兴，谢谢！”
后来，我与这个司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轻快的到达了目的地，他临走时还向我要了签名，对于这个要求我倒变得受宠若惊了。
我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座桓亲王府，我印象当中这里曾经是以前某个将军的府邸，现在也被改造成了如承启殿一样的西洋楼宇，它紧邻红堰行宫，我甚至能越过王府的屋顶看到不远处挺立的红堰山，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也是一个巧合吗？我如当初一样，又来到了红堰前。
摁了门铃，然后静静的等待有人来为我开门，过了只一会儿，钱尚宫那张熟悉的严肃面容出现在门口，当她看到我的笑脸后，竟然怔在那儿有好几秒钟的时间，然后突然眼泪就涌了出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的克制矜持也不见了踪影，她连连说道：“您终于回来了，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殿下……王爷每天盼的都要望眼欲穿了……”
我拥抱了她一下，这个举动又让她激动不已，我笑道：“对不起，让你们这么牵挂，不过，我不会再走了，以后任由你惩罚我。”
她听我这么说，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脸，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恢复一贯的谦卑有礼，挺直身体，正色道：“惶恐！王妃怎能说这样的话？您是有身份的人，不能……”
我看她仍然老古板，不禁大笑着打断她：“好了，好了，丽英，我不是太子妃了，早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你、我、所有人，我们都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拘束啦！”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又仿佛是终于看开了、想通了，于是，不再拿出教导女官的样子，微笑着接过我的行李，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王府中的侍从不多，有些熟面孔，但也有些陌生的新来的人，熟悉我的都如钱尚宫那样兴奋激动，不熟悉我的打听下来也都好奇，于是，我所到之处，要么热情的围上来问安；要么躲在角落里偷偷张望、交头接耳的讨论，我始终温和的笑着、泰然处之。
后来，钱尚宫终于将我领到了王府的正殿，当我从大门一进去，一看到屋内的布局、摆设，便忍不住惊讶的叫出了声，钱尚宫看到我的反应，并不奇怪，走到我身边，叹道：“这是王爷一住进来就吩咐的，将正殿布置的和承启殿一模一样，而且还特别吩咐是和太子妃入住承启殿以后的布置一样，也就是也要整理出一间单独您住的房间。”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我强忍住眼泪，慢慢的在大殿里四处观望，手指也不知不觉的从每一个熟悉的物件上滑过。
这里不光有我与他一起住的主卧，也有我们两个人单独的房间，他的在东，我的在西，和承启殿的如出一辙，我仿佛都能看到我在房间弹吉他时，偶然抬头，不经意的对上他在大厅里看着我的目光，现在回忆起来，才突然想起当时他的目光中那么矛盾、那么痛苦的神情。
我信步走进了他的房间，也还是那次我看到的模样，在房间的一角也还是有那样一个隐秘的密室，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时，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伴随着心剧烈的跳动着，我以为在电视机后面那个小纸盒仍然还在，然而现在却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那里，像有什么驱动似的？我摁了开启键，稍待片刻，电脑从休眠的状态中恢复，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我乐队的博客，所不同的是这是版主的页面，我这才惊觉原来这个博客竟然是他为我创建的，也一直都是他在为我打理的，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静待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我继续在正殿里漫游，从一个个熟悉的场景路过，终于来到了我的西房，推开门进去，看着如此相似的房间，我虽然已经有所料到、有所准备，但仍然被深深的感动，我的吉他、书籍连摆放的位置和形状都一模一样，从开着的后门，也不出所料的有一个完全一样的后花园：鸡蛋花已经长大，此时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期；那株曾经刺破我手指的玫瑰花，仍然在阳光里娇艳欲滴……我注意到我的床上虽然收拾的很整洁、一尘不染，但是仍能看出一些细微的折痕，仿佛这间房间一直都有人住一样，我好奇的走过去坐在床上，突如其来的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住在我的房间、睡在我的床上，我抚摸着床上那道浅浅的印痕，仿佛看到他正阖眼如婴儿一般的安睡在那儿，也许梦里也会有我吧？
我感动的一边笑着，一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缠绕着我的心动香水中，我这才发现，原来加州一年的漂泊，我实际上一直都在潜意识里梦想着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
我对一直跟随着我的、站在我身后的钱尚宫说道：“他去哪里了？”我知道他们一直都没有为我通传，肯定他不在王府，而且应该连手机都没有带。
钱尚宫答道：“王爷一个星期总是有三四天要到红堰山去走走的，今天一早就去了，王叔刚刚已经去找了，但是红堰山太大，王爷具体走到哪里？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可能王叔一直都没有找到吧，要不要我再派人去找？”
我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你也去忙别的事吧！”
钱尚宫明白我想要独处、静静的等他，于是心领神会的退下去了。
我听到她出去的声音，大厅里又寂静了下来，只有那座落地钟的滴答声，有节奏的敲击着。
我又开始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面对后花园的窗子下、后门边，我书桌的一个抽屉半掩着，好像刚刚有谁曾经打开过。
我好奇的走过去，慢慢打开，发现里面除了我熟悉的书本外，居然有一本陌生的日记本摆着最上面，看它卷折的边角、泛黄的封面、褪色的印字，应该是用了很长时间的东西。
我心中突然没来用的一阵狂跳，仿佛将要去窥探什么似的，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它拿了出来，我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画面，那是他在夜深人静时，坐在窗前，手上拿着钢笔，沙沙的写着什么的样子。
我屏息静气，缓慢的、郑重的翻了开来，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世界就这样跃入我的眼中。
“……已经第三天没有看到她了，我想我是气坏了，所以才这么想见到她，我要把她扔到水里，让她也尝尝满口水草、泥巴的味道……”看这可爱的口吻、幼稚的笔迹，应该是他十五岁时被书语推下水以后的事情……我笑了笑，又翻了几页。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要不是我目中无人、骄傲自大，拒绝季宏森那么不留情面，他也不会下此狠手，我恨他，更恨我自己，是我将你们害死的，是我……”这一段字迹潦草凌乱，有一些字因为用力过猛都戳穿了纸面，我能体会出当他知道书语和腹中胎儿死因真相后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说她叫Alba，‘Wandering Albatross的意思，它们一生都在漂泊，只为了寻找伴侣，梦想着一生一世’，她是这样说的，倒有些意思，难道是巧合，我的网名正好是Sea……”原来这个名字倒不是骗我的。
“……书语，你告诉我，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我让waiter送过去惨了迷药的酒，我拍了那些照片……做这些的时候我都那么果断，一点迟疑都没有，但是我看到她醉了，什么都看不见，虽然还在笑，可是那么无助、那么可怜，我竟然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她走，离开这个漩涡、这个深渊，而且我还真的说出口了，我怎能这么优柔寡断？幸好，我及时清醒了，计划才刚刚开始，我怎能那么轻易的心软，可是……你告诉我吧！托梦也好、暗示也好，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应该是在比赛前夜，他到酒吧来见我的那次，原来那时他说的话也有一些是真心的，我甚至能够感觉出他那时的矛盾，因为良心未泯而带来的挣扎。
“……她到底和我们不一样的，她那么平凡、那么普通，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她竟然在婚礼上盯着我瞧，瞧了那么久，一点儿也不知道矜持，就像那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一样，就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许，她生活的世界根本就不知道礼义廉耻？她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也不知道烦恼为何物吧？一想到这里就让我受不了……”我笑笑，想起当日在大婚时初次看到他，确实像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看到美男子就舍不得把眼睛挪开了，可是正因为我有普通人的平凡，也有普通人的坚持，他从那时起已经开始为我烦恼了吧？
“……我怎么会这么激动？本来想好的，只是让她受一点点伤，最好流一点血，随便一个理由、一个不小心就可以了，那样她应该能够混过钱尚宫和母后的眼睛，既然未来她肯定要遭到众叛亲离，现在也算是施舍给她一点儿恩赐，起码在保守的皇宫里不至于落人话柄，这也算对她一点小小的弥补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看她那么抗拒、那么挣扎，我竟然忍不住对她施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禽兽不如的一面……”原来初夜后，在皇室面前，我已经不是处女的事实，是这样被他蒙混过去的，我想起他当时的暴行，现在还不免冷汗直冒，虽然他字里行间流露出自责，我也知道他当时对我的感情已经矛盾重重，但这已经成为了我心里永久的一道裂痕，也是不争的事实，就像美玉上的一个瑕疵，无可挽回。
“……我总是忍不住伤害她，我挑拨她和季晨的关系、我打击她的自尊心、我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我伤害她，这样我应该不会爱上她，她也不会爱上我，可是为什么我又总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对她好？我心甘情愿的为她布置房间，为她整理后花园；当母后提出要我纳妾时，我也竟然想都没想的一口回绝了……看着她弹钢琴时忧郁的模样，她是想起妈妈了吗？我怎么心里那么痛呢……”原来后花园是他整理的，当时他还推给赵雅了；原来皇后向他提出过纳妾的请求，皇室是虚伪的，在人前她是那么慈祥、宽厚、善解人意，原来私下里，她也是个被皇宫打磨过的人。
“……书语，怎么办呢？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在围场找不到她的时候，我真是急疯了，我的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只知道担心她、害怕她……在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我怎么会爱上她呢？我还躲避着好长时间不见她，居然就是怕自己会影响她的病情，但是电话里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又无法控制的激动不已，我何以变得如此呢？书语，我怎能一边心里在思念着你，一边却对她情不自禁呢？我应该怎么做？疏远她吗？逃避……”那时的情景又浮现我眼前，生病那段时间他一直回避我，碰都不碰我，原来也是关心我，我能感受他当时心里因为纠结而痛苦；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书语的背叛而负疚的感觉。
“……她是那么弱不禁风，一点点打击就能击垮她，可是她为什么面对皇室利益、所谓的皇室责任时，一句‘我不想做逃兵’就能如此轻松的做出牺牲呢？看着她因为吃了止痛片而昏睡时的憔悴模样，一会儿惊恐、一会儿绝望的表情，好像不停有梦魇缠身，她被我们拖进了怎样的一种境地啊？！……”原来他不止手术时守在病房外面，之后的每天夜晚也都来看我，钱尚宫没有告诉我，难道也是他授意的吗？那时他也不愿意要我和他一样，陷入混乱的心绪里。
“……看着她那么纯洁无暇、那么美丽动人的从旋梯上走下来，仿佛就这样走到我的心里，当她就要摔倒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伸出手去搀扶，我知道这样的举动就代表了我的心，我的心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了，让我坠入地狱也好、让我飞上天堂也好，‘与其因为得不到你的爱情而在这世上捱命，还不如在仇人的刀剑下丧生’我就像罗密欧一样的陷入到这温柔的陷阱里，无法自拔……”这段满含深情的宣言，让我的呼吸都停止了，原来他的感情从来都比我的更加浓烈一些的。
“……书语，原谅我吧！我就要把你放进我的回忆里了，你在我的回忆里总是占据着一个永远的位置，但是，这一刻在我的心里，你原来驻留的地方已经全是她的身影了，我知道你也希望看到的，一如你以前说过的‘我希望你真诚的活着’，而我现在，面对我的心，从未有过的真诚，当我看到她为了季晨的话这么难过，睡着了都在哭，我的心虽然碎了，可是我却终于能够确定这是我该对你放手的时候了……”我有点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看日期是2011年10月18号，有点儿模糊的印象，但又不是很明确，于是，我干脆翻到第二页，也就是19号的日记，接着看起来：“……我真是自欺欺人，在我那样伤害她了之后，她怎么可能还会爱上我，就连今天我开口要说些关心的话，可是一出口怎么又变成这样冷酷的字眼？难道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不停的伤害她，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我既不爱你，你也不恨我！我们就是这么单纯的关系’，如果这是她希望的，希望我们保持距离，那么我既然无法带给她快乐，只能少给她些痛苦了……”在他的日记上看到了我说过的话，竟然一字不落，我这才想起这是季晨跑来告诉我书语的事情后，我与他剑拔弩张的对话，他那时告诉我要伪装，也许他就是这样在皇宫里伪装了自己，才使自己有了坚硬的保护壳吧？
“……你喝醉酒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红红的脸、柔软的身体，你竟然用那样魅惑的姿势、那样狂热的吻来诱惑我，我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这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看来，我以后要经常灌醉你才行……”看他写的那么露骨，再想到湖区那夜我的醉态，我的脸渐渐的烧了起来，我慌忙翻了几页过去，心里还兀自乱跳个不停。
“……没有人相信，就连赵雅和书林都在心里疑惑，可是我却深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能够义无反顾的为了皇室动这样大的手术，也只是轻巧的一句‘不习惯做逃兵’一笔带过；你能够为了不让我当众难堪而咬牙忍受所中的毒；在农场你能够那样毫不犹豫、真情实意的接受我的爱……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你有你的原则、有你的坚持，你不是皇室口口声声说的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书林甚至说你选择逃跑也是对的，反正那是我们咎由自取、本来就应该我们来负责，但是我知道，这和我是不是咎由自取没有关系、这和我愿不愿意负责也没有关系，这是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傻乎乎的站出来承担责任，你不见了，那也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甚至担心你，你被绑架了？你被人骗了？你在哪里……”一口气看完这段，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还能说什么呢？原来，最了解我、最信任我、最关心我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
“……萱儿！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可是冥冥中我一直觉得你肯定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好好的生活着，明天就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了，我打算一大早就出去，到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走走，湖区我想是去不成了，留着明年的二月二十日可能会故地重游，但是今天，只要重温南颂国里有你的记忆也是很好的，那些地方----大婚时你傻傻的看过我的红堰行宫、你转啊转啊的找不到出路的围场、承启殿秋銮殿迎宾宫你曾到过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或许你忘了，忘了也好，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对你的一切伤害，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心、你的梦想一直被禁锢着，一开始禁锢在你父亲的阴影下，然后禁锢在皇宫里，到后来又无可奈何的禁锢在我带来的感情纠葛里，但我知道实际上你很想飞，就像你在网上和我聊天时说的，虽然大海辽阔无垠、暴风骤雨，但是你仍然愿意自由自在的在海上飞行，哪怕终身漂泊也无怨无悔……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飞累了、倦了，想找一个岩石落脚，那么你回头看看，你瞧，我已经不再是太子，王府的墙壁也不再厚重，这里已经不再是困住你的牢笼，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间结伴翱翔了……所以，萱儿，快点飞回来吧！我始终都会在原地守望着你的……”这是他日记的最后一页，也就是昨夜他还坐在这里用笔深情款款的书写着，我将它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他期待已久的心一样，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却早已泪如雨下。
这个时候，有一阵风吹来，吹开了书桌前的那扇窗，风里又传来那种我熟悉的茉莉花香味，仿佛冥冥中注定一样，在这样的和风、阳光、花香里，我抬起头，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如同记忆中的那日一样闯入我的视线里。
因为眼泪迷了双眼，我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眼泪的褪去，然后才又睁开了眼，他背光而站，深沉的颜色如剪影一般，身后是碧蓝的天空，和天空下空灵的红堰山于浊世独立，远近高低的、色彩斑斓的树和花随风摇曳，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显得挺拔静默，又是一阵风吹过，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许多的白色小茉莉花瓣？有些掠过他的耳朵，有些直接掉在了他衣服上，但他丝毫未觉……
他定定的看着我，仿佛在确定是否身处梦境中？良久良久，他渐渐的笑了，而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阻挡，我放下日记，奔出房间，一下子投入到他的怀抱。
他被我撞的倒退了好几步，一边温柔宠爱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深情的说道：“你回家了。”
而我如同一个出门在外、久别重逢的妻子一样，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的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降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