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的距离》沈飒飒

2、第一章

　　第一章

　　今天早上我是被梦给惊醒的。虽然算不上是噩梦。

　　在梦里顾北站在我面前显得特别高大，他淡淡的对我说：“这房子要拆了，我干脆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然后随意的指指边儿上放着的两个箱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说完拉起一个箱子转身走了。
　　我追过去想拉着他，可不管我跑的多块，他始终在我前面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使劲儿伸长了胳膊，可就是碰不到他。

　　睁开眼看着被窗帘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黑暗空间，我伸手探向旁边，鼓鼓囊囊的被子告诉我顾北还在。
　　手在下一秒被拉住，顾北一把将我扯到他怀里。

　　“醒了？饿不饿？我去准备早饭。”
　　我声音干涩的说“再赖一会儿。”
　　他拿起床边的手机，开机看了看：“再给你五分钟。”然后亲亲我的额头，重新将我搂在怀里。

　　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乃至魂牵梦绕的男人，是我男朋友顾北。我们俩在一起快一年了。搁在一年前，我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顾北这一正经直男，居然轻轻松松的被我掰弯了。
　　不过跟他不一样，我是彻头彻尾的gay。

　　顾北终于丢下我从床上爬起来，我看着他后脑勺翘起的发稍，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的颤，像片儿羽毛似的在我心尖儿上一下一下的挠。
　　我扑过去在顾北的脖子上舔了舔又咬了一口，抱着顾北的腰，脑袋使劲儿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顾北无奈的捧起我的脸说：“昨晚上怎么没舍得把你做的瘫在床上喽，咱吃饱喝足了随你怎么闹腾，行吗。”
　　我闭着眼理直气壮：“天还没亮呢。”
　　顾北撇下我一把拉开厚实的窗帘，阳光刺进我的眼睛让我感到一阵酸痛，就看着整个人都没入阳光中的顾北的阴影说：
　　“萧沛南，你这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少爷脾气。”说完一把将我扔进卫生间。

　　顾北是个对生活极其讲究的人，比如，九点之后的早饭不叫早饭。如果我反驳的话，会得到一连串科学证明的语言轰炸，甚至说到最后会扯到慢性自杀这样可怕的话题。我是个惜命的人，经不起这种无形又致命的攻击。

　　等我洗漱完毕，走进餐厅时，不出意外的看到顾北准备好的早饭。我捧着杯子喝牛奶，看着坐在我对面看报纸的顾北，雪白的衬衫配着金丝边儿眼镜，修长的手指轻捏着报纸一角，怎么看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讨人喜欢的清爽和干净。
　　顾北注意到了我的愣神儿，用勺子在我杯子前敲了敲：“吃饭啊，光看我就能看饱啊。”
　　“能能能……”我猛点头，一口喝光了牛奶然后伸着脖子在顾北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看着顾北的眼神一柔，又宠溺的说我“小屁孩儿”。
　　“赶紧吃完饭，你今天还要回家看妈妈，你忘了？”
　　经顾北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我妈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我应付的答应她回去陪陪她，结果事后我忘了，他反倒记在心里。

　　“怎么，难得的周末你都不想让我陪你，是不是约了美女出去逛街啊？”
　　“一大早的又神经，”顾北不理会我的挑衅，“我今天还得去公司处理点儿事情，晚上回来陪你去玩儿行了吧。”
　　我换着衣服走到门口，大喇喇的坐在顾北腿上，勾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深深的看着他的眉眼暧昧的说：“噢，晚上想怎么玩儿？”
　　顾北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赶紧滚蛋，没脸没皮的。”

　　开车飙到我爸妈家的时候，我妈一把搂着我直嚷嚷：“哎哟，南南你可回来了，来让妈妈看看……瘦了，是不是顾北那孩子没照顾好你？”
　　我爸一脸严肃的指指身边的位置：“坐。”然后看着我细细打量，“是有些瘦了。”
　　不用讶异我爸妈为什么会对一个和自己儿子交往甚至同居的是个男人，表现的理所当然。

　　嗯……我是gay。而且是一个已经出柜的gay。

　　我家的老头子是D市市长，平时忙得几乎都没时间看看我，偶尔带我出去吃饭遇着熟人儿，人家问“你家小公子长大了呀，上什么学？几年级”的时候，我爸他老人家开口的是：“几年级？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我忘了。”
　　而我妈，因为小时候我的体弱多病，从来都是把我当个公主一样惯着。
　　没人训斥我，没人管教我，有的是无谓的金钱和大把的时光。

　　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也许是初中，也许是高中，那段时间走在大马路上都不好意思抬头，觉得自己被阳光照一下都有罪恶感。
　　之后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叫Mike的男人，我们俩挺投缘，经常一起聊天儿，慢慢的成了朋友，在一次醉酒后我告诉他自己是个gay并且十分苦恼，他搭着我的肩大声说：“我他妈和你一样！咱们是一类人！”
　　之后Mike经常拉着我认识那些同是Gay圈儿的人，让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甚至当我的面和他的小男友接吻，以此来安慰我焦灼的心。

　　慢慢的我也接受自己是gay的事实，并乐在其中

　　大一的时候我把我第一个男朋友带回家，告诉我爸妈我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我还记得我妈像看小孩子的眼神充满笑意说，那你们俩怎么生孩子呢。
　　她一直觉得我就是个小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可我还是执着的拉着我男朋友的手说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于是我爸很合时机的推门而入。

　　不难想象一个官家子弟传出“同性恋”这样的名声，会给我爸的声誉造成怎样的影响，我爸气急败坏的脱下鞋一把砸在我后脑勺上。还是鞋帮砸的，我差点以为脑袋被磕了个洞。我妈极力的护着我，直到我匆匆忙忙跑出家门。

　　这么一来，我也算是出柜了。
　　从那之后到大学毕业，我都没再回家，时间久了，二老也不再那么气了。尤其是我妈，从时不时的偷偷给我汇点儿钱，到大大方方的问我爸要银行卡“救济儿子”，毕业时，俩人还商量着给我买了房，是我爸亲自选的跃层户型——就是目前和顾北一起住的窝儿。
　　这也算他们默认了我的放肆行为。
　　顾北，也是我交往的众多男友中，我爸妈看着最顺眼的。

　　“南南啊，你这毕业后也一直没什么正经的工作，这么玩儿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你先听你爸爸的，在文化厅那个闲职上先干着，以后有想法再说。”
　　我爸前段时间在D市文化厅给我找了个肥差，每天去上班打个卡就好，没什么正事儿。可我不大愿意去。

　　“你爸爸的好朋友就是文化厅的一把手，你去了，也好照应着，你忘了吗，就是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刘叔叔嘛。”我妈还在不停的游说我。
　　“虽说小顾那孩子对你是不错，可你们两个男人毕竟……”我妈顿了顿又说道，“万一你们俩好不了一辈子，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了，你可怎么办。这小顾，还没带你回家见过父母吧？”

　　我有些不耐的打断我妈：“我知道了，下周一我就去文化厅报道，您说，就一工作的事儿，至于扯那么远嘛。哦，离了男人我还不能活了？你把你儿子想成个兔儿爷了。”
　　“怎么说话呢！”我爸一拍扶手大声训斥。。
　　我妈一个手刀甩向我爸：“你怎么说话呢！那么大声吓着孩子！”
　　我爸哼了一声，倒也不再骂我。
　　我放软了口气，仰躺在沙发上：“我知道了，我去，总得给自己存一条后路不是？”

　　顾北毕竟是个直男，他有没有跟家里提起过我，我不知道，也从来不愿多问，总觉得我把人家掰弯了，还逼着要个“名分”，要人家父母也认可自己。这事儿对一大老爷们儿来说挺恶心人的。
　　更何况，我跟顾北……指不定哪天就一拍两散了。

　　从我妈那儿“逃”出来之后，我忍不住给顾北打了个电话。
　　“沛南？”顾北的声音柔柔的传过来。
　　“我妈给我找了文化厅的活儿，让我下周一去看看。”
　　“是吗？你不想去？”
　　“那个……倒也不是，”我有些不耐的说，“你知道我这脾气，去几天新鲜劲儿过了，还得折腾。”
　　电话那头轻轻笑着：“那就别去了，你告诉咱妈反正我养着你。”
　　顾北说咱妈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挂了电话后我打开车门，准备去兜兜风。

　　我开着车在郊区驰骋。脑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说起我和顾北的关系，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这小子是被我掰弯的直男，我一直觉的他应该还喜欢女人。说是炮友？不大贴切，因为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天知道我怎么一改往日的水性杨花，老老实实的跟他同居了。
　　甚至有些沉迷于他的宠溺。

　　可我们之间似乎除了平时必要的身体发泄，偶尔吃饭胡侃之外，我从没有问起过他的家庭。倒是把自己家的事儿和盘托出

　　顾北有时候也会问：“你怎么都不想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呢？”
　　我也从来不回答。
　　知道这些干嘛呢，我总觉得知道的越多，陷得越深。
　　我只知道顾北是个社会精英，工作很忙。我不如他，我就是个见天儿在酒吧溜达的待业青年。

　　想到酒吧，我这玩儿心有些难耐，等回家之后，得缠着顾北陪我去Sea.
　　Sea的老板就是之前我提到的好朋友Mike。而这间叫做Sea的酒吧，是D市有名的Gay吧。

　　我和顾北就是在Sea里头，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