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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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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到了,我紧张得直探脖子,仿佛要嫁的那个是自己。因为有大鹏的表妹做伴娘,我就被指派到婚宴现场了,忙到腿软才布置停当。刚找个地方坐下想歇息一会,就听到外边的鞭炮响了。
装饰着玫瑰的加长版凯迪拉克缓缓停到了酒店门口,车门打开了,车里的人儿伸出了玉手。新娘被新郎慢慢抱起,宛如对待一件珍宝,一番凝视,旋即轻轻放下。花瓣、彩纸、亮片抛向空中,落在新人的身上,落在周边的灌木丛里,落在草坪和红地毯上,一派喜庆吉祥。
客人陆续到来,我开始了另一项被指派的任务,收红包。来宾纷纷在大红的喜簿上签上大名,并留下或厚或薄的红包。夕海丢了个大红包过来,在簿上写下自己和我的名字。我忙拉住他说:“喂,我可没说和你一块。”“帮你出礼金还那么多话,我先找位子坐了,自己忙吧礼仪小姐。”他踱着步子得意的进去了。惦了一下他丢的红包还挺沉,打开望了一眼,乖乖估计有好几千呢,真是有钱人,不过一想,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当然得多拉,现在有人帮出甚好。
正得意的笑呢。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止住了我的笑容。我麻木的接过一个个红包,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只有那十步开外的人分外清晰。对每个客人微笑,谢谢他们签名,递笔翻喜簿,动作麻利连贯,视线却片刻不愿离开那近在咫尺的身影。两年了,他成熟的好多,当年的他阳光却略带青涩,而如今,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星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仿佛被定了身,连呼吸都不能够。离得那般近却仿佛那么远,有什么东西梗在咽喉没法下咽,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走了过来,放下礼金,在红色的纸上签着字,那字迹仍和我每天熟读的日记里的那般丝毫未变。他抬起头来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小声道:“我先进去了。”低着头,背影有些落寞。
客人全都到齐了,我把喜簿还有礼金交给了蓝欣的娘家人,进了宴会的大堂。场面很是浩大,有20多桌,把整个大堂撑得满满当当的。圆形的大台布、覆盖台布之上的方形桌布,椅子套、靠背上的蝴蝶结和餐巾皆是同色系的红,桌上的中央是百合、漫天星加红玫瑰的插花,配上金色的高贵餐具真是相得益彰。音乐想起,灯光暗了下来,司仪开始讲话。我低着身子找到了夕海,在他身边的空座坐了下来,不期然的抬头迎上了对面的深眸,他居然坐在对面。家明对我古怪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台上的新人。
蓝欣脱掉婚纱换了一套装扮,一身改良的大红旗袍。高旗袍领,金线锁边,一龙一凤虽华丽却不俗的手绣在红色的丝绸上,反常规的单边开叉至臀部,露出纤长粉白的大腿,紧身的剪裁衬出她那因为怀孕而更加袄人的双峰,煞是诱人。脚上一双金丝高跟鞋,发是盘着的点缀着几朵鲜玫瑰,耳上垂着黄金镶泪滴型珍珠的耳环,衬上新娘那粉嘟嘟的脸,真是欢喜可人,美伦美焕。新郎紧张的扶着新娘,毕竟是有身孕的人,穿成这样还真是让人紧张。我坐在那,心里感叹女人这一天真是好漂亮啊。
忽然觉得手被拉住了,夕海笑着对我小声的说:“不用羡慕,我会让你的这一天更美丽。”满眼真诚。能感到对面的目光很灼热,甚至有些不友善,我忙抽出自己的手,说:“别瞎说。”眼睛禁不住看向对面,那眼睛已移向台上,似乎没注意到我们刚才的对话,只是那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台上的司仪说什么,都听不到;新郎新娘不时的互动嬉笑也看不到;来宾阵阵的欢笑也感知不到,这个时空只剩下满眼的他,脑子里也满满是他。
夕海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浸,他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叫严夕海。”
“我们认识,呵呵,我是曾家明。”家明伸过手来和他礼貌的握了一下。
“哈哈,原来是你。之前为唐峰的事咱们没少联系。”
“是啊,真的很感谢你。”
“那是我的工作而已。”
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家明,甚至忘记了夕海坐在身边。
开席了,新人开始敬酒,在第一桌就被拦了下来,尽是起哄声,所有为难新人的游戏全被大鹏一个人给顶了下来,还拉来椅子让蓝欣坐,关爱之情时时流露,让我好不羡慕。借口去洗手间,出去透口气。
在洗脸池里洗了把脸,看看镜中的人还算不错,盘起的发让自己多了几分成熟妩媚,合身的小礼服套在身上非常漂亮。使劲笑一笑,呀!快有鱼尾纹了,点着镜中的自己说:“你老咯。”
走出来靠在了走廊的墙上,唉——叹了口气,抬起了头。
对面的人也靠着墙,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瘦了,却更加精神好看。
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睛在说,你好吗。
走廊很长,也很窄,灯光是暖色的黄,走廊的中间是红色的地毯,我们就这样隔着2米的距离对望着,思绪万千,本有千言万语却一直缄默无声。
如两岸
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如两岸。
如两岸——只因我们之间恒流着一条莽莽苍苍的河。我们太爱那条河,太爱太爱,以致竟然把自己站成了岸。
站成了岸,吾爱,没有人勉强我们,我们自己把自己站成了岸。
春天的时候,吾爱,杨柳将此岸绿遍,漂亮的绿绦子潜身于同色调的绿波里,缓缓地向彼岸游去。河中有萍,河中有藻,河中有云影天光,仍是《国风·关睢》篇的河啊,而我,一径向你泅去。
我向你泅去,我正遇见你,向我泅来——以同样柔和的柳条。我们在河心相遇,我们的千丝万绪秘密地牵起手来,在河底。
只因为这世上有河,因此就必须有两岸,以及两岸的绿杨堤。我不知我们为什么只因坚持要一条河,而竟把自己矗立成两岸,岁岁年年相向而绿,任地老天荒,我们合力撑住一条河,死命地呵护那千里烟波。
两岸总是有相同的风,相同的雨,相同的水位。乍酱草匀分给两岸相等的红,鸟翼点给两岸同样的白,而秋来蒹葭露冷,给我们以相似的苍凉。
蓦然发现,原来我们同属一块大地。
纵然被河道凿开,对峙,却不曾分离。
年年春来时,在温柔得令人心疼的三月,我们忍不住伸出手臂,在河底秘密地挽起。
在走廊的尽头,还站着个人,他掐灭了烟头转身没入门里的喧哗。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夕海在喝酒,白酒、红酒,一杯接着一杯。有些懊恼自己见到家明后的失态表现,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好酒,当然要多喝几杯。”
“你喝那么多一会可没法送我回家了。”
他冷笑了一声“会有人送你的。”
看到我的脸色一变,他马上换上笑容,“我是说出租司机送拉,打车送你回家,明天再来取车。”
我这才放心的笑了。但我不知道,我望向别处的时候,那受伤的表情又换回了他脸上。
新人终于走到这一桌敬酒了,新娘看起来也气色很好,满脸都是笑,而新郎显然已经被灌了不少,满脸通红,但仍还不忘手扶着蓝欣的腰。我看着他们真心的羡慕,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地注视着蓝欣和家明,两人竟然是坦然的笑容,甚至还互相寒暄,全然不是曾经那种一个躲避,一个幽怨的关系。放不开的原来是自己,蓝欣找到了良人,对于过去自然是释怀了,而自己呢,如今在他面前该如何自处。
杯子碰到了一起,大家说着祝福的话。
“白头偕老”
“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
我嘟着嘴“嫉妒死了,好幸福哦。”
说这话的时候,蓝欣开心的笑了,大鹏抱了下老婆也笑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两个男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终也笑了。
新人走向另一桌,继续敬酒,结婚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啊。家明借口没倒过时差来,需要休息,起身告别离开。我怅然若失,两年了,见这一面居然没说两句话。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感伤,也许终是无缘的。
正发呆,手机有短信进来,“我在CX宾馆602房间,两天后就走了,有空聚聚吧。”
“那我明天来找你。”
“我等你。”
“好的。”
过了一会又有短信进来了。
“刚才没法说的,现在也不该说,但是,我想你。”
眼底好热,心也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我的手有些颤抖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