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霓》戴朴玘

24、第二十三章 拟物幽冥

　　枯井下面一团漆黑，我和苏姗下去了以后，又听见了‘扑’‘扑’两声，谁的衣裳挂到我的衣襟，我扯了扯衣裳边儿，应该是尉迟师兄和唐薰师姐也下来了。
　　“哗。”光亮闪烁了一下，苏轩师兄手上的火折子燃了起来，他果然更加有经验，我们当中也只有他能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得一应俱全。
　　我借着光线，环视周围。四周是光滑的石壁，上面依稀贴着已经干燥的苔鲜。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小小的门洞，苏轩师兄走到小门洞的旁边，低头穿过。萧梓声紧随其后，顺便还回过头来，示意我们跟着他一起前进。
　　穿过门洞，果然别有洞天，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曼延过去，苏轩和萧梓声已经走到了深处，我和苏姗对望一眼彼此，握好手，一起快步跟上。
　　居然是有些复杂的迷宫，岔路不断，我们随性地选择着道路，一直往前。通道旁边的石壁很高，打磨得整齐光滑，仿佛已经有些年代。

　　一个转角，放着一盏人形的宫灯，做汉朝宫女的打扮，通体鎏金,栩栩如生。宫女眉宇之间含着微笑，眼睛里面含着温情，似乎要朝我们走来。因为有了早晨草怪的经验，苏姗虽然看着好奇，却也不敢再随便动手了。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居然有如此精致的宫灯？”唐薰师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里，大约是汉朝皇宫的位置。”萧梓声沉吟片刻，回了一句，“未央宫，宣室，温室、清凉，皆在未央宫殿北。宣明、广明，皆在未央殿东。昆德、玉堂，皆在未央殿西……至于这宫灯，是汉朝宫女的妆扮，上面镀的黄金，是汉朝时山东进贡的成色纯正的鎏金，而不同与我们现在见到的沙金……”
　　苏姗指了身旁把我们围起来的高墙问道，“这么说，这是宫墙咯？”
　　“很有可能啊！”我点头回答，“若真是宫殿，还真有些不好理解，怎么到了地下？”
　　“且不管它是什么，怎么到了地下，问题是咱们上哪里去找逐霓妹子说的那个‘病灶’来。”尉迟师兄大声说道，却被唐薰师姐在身上拧了一把，被我看得真切。他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虽吃了痛，也不出声，只是满脸迷惑，片刻，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
　　“继续走吧！”苏轩定睛看了一会宫灯，举着火折子继续往前。
　　走了须臾，居然没了道路，一条丈宽的暗河横在了面前，对面看不清楚是否有路。而顶头上，则是一架被高高挂起的怪桥。
　　苏姗念起了祭剑咒语，苏轩制止道，“小妹，不要御剑，这里既然有座桥，可能就有放桥下来的机关。不如回头找找。”
　　苏姗点头，目光扫向我，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同时说道：“宫灯！”

　　点燃宫灯，我们听见暗河的方向有轮轴转动的声音，走了过去，果然，桥已经落了下来。走过桥，居然是一闪句的的石门，旁边依旧是两盏宫灯，却是普通灯座的造型，石质敦厚古朴。
　　“大家先后退些，里面业不知有什么古怪！”苏轩吩咐完，举了火折子对着石门几左右观察了半天，最后拿着快要熄灭的火折点燃了两边的宫灯。
　　“轰隆轰隆……”
　　“门开了哦！”苏姗欢呼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朝她笑笑，从里面冲出十几之妖灵，围住了我们。
　　“冥灵！”我听到萧梓声的声音。我定睛看他们，漂浮在空中，身体散发着微微的蓝光，一团蓝色的雾气，看不清面容，却能够感受到那对尖利的爪子后面一双发光的眼睛。
　　萧梓声已经祭起了扶柳，青光瞬泛。“狂叶卷云！”无数绿叶包围了我们，萧梓声“吓”地一声，叶子仿佛无数的刀片，朝冥灵的身体削去。两只冥灵哀号一声，化作蓝色的烟雾，还有一只被击中的似乎想要争个鱼死网破，挥舞着爪子朝萧梓声抓去，苏姗失声惊叫，萧梓声的身体微微后仰，躲过了利爪，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扶柳剑已经穿破了冥灵的身体。
　　其他的冥灵也陆续冲了过来，从石门后面还陆续涌出了一些冥灵，大家手持刀剑，沉着应敌。我拿着匕首，寻机刺破那些幽蓝的身体，后来却不知被谁一推，推到了所有人的中间，被大家牢牢围了起来。
　　我喊了一声：“苏姗，给我个位置，我被大家围在最中间了！”苏姗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梓声转过头来，莞尔一笑：“那你就待在里面吧，你使得是短兵器，不安全。”
　　我挤了一挤，大家仿佛都很是赞同萧梓声的话，也不给我让开一个口子。“不会吧！我的功夫就那样不堪么？不让我出手，我偏要！”我御风飞到高处，先念了一段护魂阵法的口诀，稳住了大家的下盘，罩住了大家的身体，再一个飞掠，冲到苏姗前面，乘暂时没有冥灵攻上，还不忘忙里偷闲地转过头去，跟苏姗妩媚地笑上一笑。
　　“喀！”尉迟师兄手起刀落，“这样多的冥灵，啥时候才能杀得完？”
　　“尉迟你又不耐烦了么？”唐薰师姐嗔怪了一句，琊皇刺中冥灵的身体，铿锵如金石之声。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咱们打，它们源源不断地出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尉迟师兄的杀戚刺入唐薰师姐面前冥灵的身体。
　　“说得也是哦！薰姐姐！”我和苏姗朝唐薰师姐吐了吐舌头。
　　“我先进去看看！大家小心！”苏师兄招呼了一声，杀出了圈子，朝石门逼近。冥灵看他出了圈子，都围了过来朝他抓咬，寒雪光芒大盛，苏轩长剑起伏。
　　“哗哗！”一部分冥灵被驱散开来，苏轩回头看我，我朝他点头微笑一下，垂下眼帘，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专心默念着护魂阵法的防护咒语。
　　进了石门，竟然是一个大殿，大殿正中是一个大鼎，正冒着浓烈的蓝烟，烟火不断地幻化成冥灵的形态，朝我们攻击过来。大鼎上面正悬了两块打火石，一块用长线系在了石们内侧的拉环上，只要一开门，两快石头就能产生巨大的摩擦，而火花正好掉落在开口向天的大鼎里。
　　“有什么东西，浇灭它！”苏师兄一边击退围聚过来的冥灵，一边朝我大声说。
　　“是！”我手忙脚乱地拔下紫玉葫芦翻找，九花玉露，灵泉晶滴……有了，在茅台镇上买的酒，居然还剩了一坛。
　　“苏师兄，酒可不可以啊？”
　　“……酒是助火的！”
　　“哦……”我只好慌手慌脚地继续找，却没能翻出来其他盛了水液的瓶瓶罐罐来。
　　“苏师兄，那大鼎上没有大火，只有浓烟啊！我这里量多一些的只有酒，其他的还不如我的口水多……”
　　“……浇上去！”
　　我们杀将过去，冥灵似乎看出来我们打算封闭了他们的母巢，纷纷掉转飘出石门的路线，朝我们过来。
　　“灵剑！青霞破晓——吓！”苏师兄全力一击，面前的无数冥灵，顿时化为灰烬。
　　我把匕首放到怀里，一个转身，御风飞到鼎旁，捧着那坛茅台，浇了上去。
　　“噗……”无数烟灰飞腾起来，茅台的酒香也肆无忌惮地飘散开来。等苍白的灰烬落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青烟。面前的冥灵也一个晃身，随之散去。
　　“哈！”我兴高采烈的拊掌，回头看苏轩时，他正祭了寒雪回到背后的剑鞘里，冰雪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顿时觉得扫兴，撇了撇嘴，朝石门走去。
　　“大哥！逐霓！你们怎么样！”苏姗有些焦急地跑进大殿，看了看已经站定的苏轩，替他拭掉额角上的汗水。
　　“逐霓！真有两下子！”萧梓声赞了一声，我也乐得朝他点了点头。
　　“逐霓！你真棒哦！”苏姗抓了我的手，笑嘻嘻地跳脚。“啪！”我们使劲击了一掌。
　　“好沁人心脾的酒香啊……”尉迟师兄走了进来，感慨还没发完，就被唐薰师姐瞪了一把。
　　“不过……”我转身走到大鼎前，哭丧了脸，“我的百年茅台啊，我的天哪……”

　　“这是拟物造魂法……是用物品为形，制造出攻击人的妖怪的方法……”苏轩慢慢说道，“不过仅仅依靠一股烟尘，就能拟造如此多的冥灵，实在不是一般的本事……”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未央殿！”萧梓声突然说道，“这皇位，这帷幔，这红陶绿釉……与我在西岭雪塔你看过的书籍上的绘图一模一样！”萧梓声激动地解说，手指碰触到悬挂帷幔，帷幔立即如同灰尘一般支离破碎，散落下来。
　　“那设在这里的拟物造魂，恐怕就是防来人的吧，好保护这未央宝殿。”唐薰师姐抬头看看大鼎上面正悬着的两块打火石道。
　　“原来萧师兄你好这个啊！”我恍然大悟道，“顺便考察下古代的宫殿，确实也不错”……我装做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和苏姗对望一眼，牵动嘴角一笑。

　　巨大的声音突然从未央殿的宝座上传来，一团笼罩的云气腾腾升起，我诧异地寻声望去，萧梓声在云雾里的身影，瞬间模糊起来。
　　“梓声哥哥……”苏姗焦急地冲了上去。陷入越来越浓厚的云雾之中。
　　云雾间突然有光线晟晟浮起。似乎有条赤龙期间疯狂飞窜，顷刻，拔剑声，以及金石相击的巨大声响。我一惊，正要上前，却被苏轩一把拉住手臂。他面色平静，示意我不必惊慌。
　　“喝！”我听见萧梓声的断喝之声。云雾间一阵强烈的金色光华闪现，刹那间泯灭了云雾。萧梓声站在宝座旁边，脸上挂着骄傲的笑，眼睛里盛放着耀眼的光华。他手上是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的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一旁的苏姗拿下了挡在眼上的手，看着萧梓声，先是一愣，然后欢快地朝他跑去。
　　“梓声哥哥……！”苏姗看着萧梓声，他的长发披散下来，衣裳也被撕开了无数裂痕，胸前的肌肉暴露在外。苏姗不禁满脸通红，目光却掩饰不住满眼的兴奋，那种眼神，仿佛降伏神龙、握了宝剑在手的人，就是自己。
　　萧梓声不语，呼地驱剑疾舞，金色的长剑从我眼前掠过，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
　　“赤霄宝剑！”我大叫一声。帝道之剑赤霄，汉高祖刘邦的斩蛇神剑。
　　“赤霄宝剑！”萧梓声清秀的脸庞上，笑容绽放开来，他定身站住，高高祭起赤霄，我看到剑身上隐隐游动的龙身。
　　“好小子，赤霄居然能被你找到。你如何降伏的它？”尉迟师兄嘿然道。
　　“我也不知……”萧梓声收了赤霄剑，紧握在手，眼中的异彩依旧，“我刚走到此处，就烟雾迷蒙起来，我恍惚看见一条金色的游龙朝我蜿蜒而来，我握了扶柳挡去，那条龙往我的扶柳剑上狠狠地一阵撞击，居然驸身到上面……”
　　“不简单哪！”
　　“大师兄，这剑……”萧梓声持着赤霄，用询问的口气叫了苏轩一声。
　　“赤霄剑你先留着使，等回青眉，见了师傅再说。”苏轩说完，转身看我，“逐霓，你的葫芦里有没有披风？”
　　“啊！有的！”我赶紧解下紫玉葫芦，把月姨给我准备的斗篷拿出来，递给苏轩。
　　苏轩接过，点头，转手丢给萧梓声，萧梓声一把接住，朝我一笑道：“多谢！”
　　“萧师兄不用客气！”我抿嘴，把头一点，苏轩已经径自走开。
　　我望向苏姗，她表情愕然地看了看苏轩，又看了看萧梓声，萧梓声回应一声，收起了赤霄剑，单手披了斗篷跟上苏轩。
　　“走了走了……”尉迟师兄招呼一声，跟上了背影绰约的唐薰师姐。唐薰师姐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灿若春花。
　　“姗姗？走吧！”我朝苏姗伸了胳膊，她终于肯把随萧梓声走了老远的目光收回放在我的脸上，她可爱的笑靥浮现在脸上，她前倾身子，一把握住我的手，另一条胳膊飞快地缠上了我的手臂。撒娇地拖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