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红豆汤

7、猫和狗

　　椰子树太高了，我踮起脚尖，调整视线，似乎已经触摸到椰子皮。动动手指，碰到的只有空气。
　　他一下子跑开了，在我疑惑不安的搜寻他的身影时，他又回到这里，“诺，很棒吧？”
　　看着他怀里胖嘟嘟的椰子，我很怀疑他是否犯了法，但却很开心，“哇，你偷走它，椰子爸椰子妈岂不是很伤心。”
　　“怎么会呢，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你不知道他们孩子很多却养不起么，我们收养这个家伙好了。以后我就是椰子爸，你就是椰子妈，哈哈……”大笑不止的他抱着椰子走近我，我伸出手想要接过椰子，却猛然发现他穿过了我的身体。惊悚的我突的回头，看到他仍是大笑的走去，而他的前方，站着另一个女孩。而我，变成了雕像。

　　“醒醒，醒醒。傻笑什么呢？”游游小姐的乐趣之一，就是对她起床时却还未完全清醒的人用尽各种“酷刑”把人家拉起来，例如现在我的耳朵就在她的手指下遭受蹂躏。
　　“早就醒了，看你睡得猪声猪气，懒得理你。”我一跃起身，来不及后悔就是一阵头晕。
　　“醒了还傻笑什么啊？”
　　“好梦呗。”我努力咳嗽几声。
　　“什么啊？”
　　“椰子爸椰子妈。”头晕止住，我立刻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玻璃窗。
　　“神经！今天风好大，真凉快儿，不会有雨吧？能穿长袖了。”
　　“恩。”还要说什么，就有人敲卧室的门，本以为是仝尧，开门一看却是齐展风。“这么早！天哪，早上买这么多椰子？”
　　“我有精神感应啊。不是有人梦到椰子爸椰子妈吗，呵呵。”
　　“呵呵。客户送的？”
　　“聪明。快洗脸，我要开椰子了，新鲜的椰子汁就早饭，没试过吧？”
　　我叫游游先洗漱，自己跑去厨房，想要从冰箱取出面包再打开热水壶开关，刚走进去却看到齐洛似乎正在做煎蛋汉堡，而且数量不少。听见背后有人，他转过头，“早。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好。”
　　“哦。”我转身回卧室，一边想着椰子，一边怀疑齐洛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不然怎么会笑得像齐展风一样自然。

　　“怎么样？很鲜吧？”齐展风硬是逼着大家通通喝椰子汁就汉堡。
　　“恩，真挺鲜。要都是Johnson这么大方的客户就幸福死了。”每天被客户折磨的仝尧感慨无限。因为设计室这四人中仝尧处事最圆滑，而齐展风虽然也善于周旋却只是打工性质，客户公关的事十有八九自然全落到了仝尧的头上，也算能者多劳了。
　　“除非天上下红雨。我饱了，太大杯了，你帮我喝吧。”游游将剩下的半杯椰子汁递给仝尧。
　　我看着自己难以消受的半杯，实在头疼，也不知道齐展风为什么这么喜欢大杯子大碗大碟子，还要逼大家全部就范。
　　“你也喝不了了？”齐洛今天的话格外多。
　　“不会吧？没多少啊！总看你一口气大杯大杯的往肚子里灌水啊。”齐展风似乎把我看成了饮（四声）水的驴。
　　“那是因为她不爱喝水，采取极端的方法补水。”我现在确定齐洛真的被附身了。
　　“啊，那给我吧。”齐展风边说边伸手要拿过我的杯子，却意外的和齐洛抬起又要收回去的胳膊碰到了一起，结果害我被半杯椰子汁洒了一身，刚换上的衣服又要下水洗。
　　一个以椰子为核心的混乱的周六早上就这样收场了。

　　设计室一年半以前是仝尧、齐洛和游游一起创办的，因为不是给别人打工，而且承揽的又是设计装潢等需要经常在周末才能和业主沟通的case，所以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周末，只是以轮休的方式休假，偶尔遇到很顺利的case才会几人同时休息。而即便那样，通常也都是随时和现场的装修人员保持联系，或是继续在家修改设计图。这样一来，有正常周末休息日的人只有我一个，顶多也就强拉上游游旷工和我出门。
　　今天仝尧和齐展风还要去监工，看看那个大方的Johnson家的地板和屋顶的进展。齐洛因为腿伤刚刚复原，只分配到两个简单的设计，所以一早提着笔记本过来，看来是要在家里弄了。我呢，是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本来也还没有上班，但因为游游平时没有时间，只好等到今天才好意思拉上她陪我出门。可能女生都是群居性动物吧，总之若不是心情不好，自己逛街实在很无聊。
　　“楚田，不好意思，刚来的电话，有个我接的客户临时改成今天去设计室，我现在就得过去。要不咱明天再出去行吗，我怕下午也要去看房，赶不回来。”该死的电话，让我的希望泡泡再次破灭。
　　“你赶紧去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都行。”我只好把游游推出门。
　　游游走后，我回卧室习惯性的趴到床上，为外出计划流产哀悼，却又想起了那个苦涩的椰子梦。总觉得倒是蛮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味道，呵呵，只有苦笑了。好歹也把眼泪换成傻笑了，有进步呢。

　　本来都快睡着了，又有人敲门。本来以为家里没人了，却突然想起来齐洛好像在客厅弄图纸。
　　“恩？”我挑挑眉毛。
　　“要不要——出去？” 如果说早饭时的多话可以看成对我背上伤疤的一种类似于歉意——如果他是有这种人性的人的话——的表达，那现在的举动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我还没有落魄到一心以为会被别人当成救命恩人的可怜状况吧，OK?
　　也许真的被他的不正常搞糊涂了，我一时竟神游太虚忘记答话了。
　　“去看电影吗？”齐洛又问了一句，我才回过神，“哈利·波特最终篇。恩？”
　　“恩？哦，看过了。”
　　“是吗。那BREAK UP呢？”我是该对齐洛先生难得的好意表示感谢呢，还是该甩上门继续睡觉呢，本来正在做选择，可听到“BREAK UP”还是放弃了武装。
　　“几点的？”没办法，谁让主演是Rachel呢。
　　“到那就有吧，场次很多。”
　　“哦。”我转身要关门。
　　他似乎也被我的举动弄糊涂了，“不去吗？”
　　我只好又转头，“去啊。”
　　“哦。我在客厅等你。”
　　“等我？什么事？”
　　他愕然，“看电影啊！”
　　“你也去？”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苦笑，“U joking me?”
　　我在心里嘟囔，你配让我开玩笑？笑话！

　　等我换好衣服发现已经12点多了，不过肚子还好，早上的椰子汁喝太多，到现在也没有饿的感觉。抓起手提袋塞进钱包，破天荒地和齐洛先生一起出门了。
　　“想去哪吃午饭？”
　　“我不饿。你随意好了。”
　　“上岛？”
　　“好啊。”我耸耸肩无所谓。

　　“Chicken Set & Mocha.”齐洛对服务生点完餐，又看向我，“Malo?不要吃点什么？”
　　“不要。美禄就好。”
　　本来什么也不想吃，可闻到沙拉鸡肉的味道，再加上对面的人在吃而我在看，顿时变得很饿。Damned!要是齐展风就可以抢饭了，为什么发神经竟和齐洛出来呢！不想再点餐，只好拿起杂志随便翻看，分散分散对食物的执着。
　　“很烦么？”
　　“恩？没有。”我连头都懒得抬。
　　“呵呵。”毫无理由的笑声让我不由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今天的齐洛神经坏掉不止一次了，我说了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挨了一刀的不是我而是他？而且还把神经构造扎错位了？

　　电影比预想中的还要好，持续到电影开场前的混乱心情终于一扫而空，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许多。当然，如果不是身边还跟着位不感冒的人，一定会更开心。
　　“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逛逛？”我对齐洛的反常已经彻底麻木。
　　“不要。我累了。”
　　“最近很容易累吗？”
　　“恩。”天知道我为什么和这个人在大街上闲聊。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和我出来很无聊？”
　　“恩？没有。”我确实在无聊的左看右看，恨不能下一秒就爬上我的King size。
　　“是吗。下次请你哈根达斯？”
　　再有下次就是我神经不正常了，不过还是礼貌性的笑笑。
　　相信我的不置可否已经充分表明了态度，他似乎倒也不怎么在意，竟也笑了笑。
　　突然觉得头很大——就算可以学会工作中的虚与委蛇，我也实在不晓得该怎样应付突然示弱的齐洛。

　　回到家时发现另外三人都已回来。
　　“干什么去了？打手机也不接！”游游抱怨。
　　我也不止一次漏掉电话了，没办法，就是不喜欢改铃声，“震动的，没听见。看BREAK UP去了。”
　　齐展风问他哥，“一起？你们俩？”
　　“恩。”相信看了仝尧和游游听到齐洛回答后的表情，任谁也不会怀疑确信齐洛不正常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了。不过似乎我也顺便成了他们俩眼中的不正常人士。

　　终于可以拥抱我的King size了！我“大”字形地趴到床上，却没像往常一样遭到游游的推搡。
　　我把脑袋转向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坐在床沿的游游，奇怪的看看她。
　　“我看你才对吧？”
　　“恩？”
　　“老实交待！猫和狗怎么会和平共处了？竟然还一起看电影去了！”
　　“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啊。反正不用我花钱，去就去吧。”
　　“我看你也正常不到哪去。是不是挨了一刀挨出革命友谊了？”
　　“胡扯。我能和齐洛先生有革命友谊？你杀了我吧！”
　　游游没再说什么，戴上耳机闭眼听音乐去了。我也终于可以清静的睡觉了，只是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越来越容易感觉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