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红豆汤

3、伤

　　一遍又一遍听着莫斯科没有眼泪。
　　我属于寒冷的地方。飘雪的日子，孤寂的游荡，才是我的命运。
　　“呵——” 长长呼出一口气，却不见凝结的白雾。恍然，今天不是冬季呢。

　　“想什么呢？小心被撞。” 一只多事的手拍在我肩上，偏过头，摘下耳机，挂起笑容，“啊，没什么。”
　　“Phoe似乎还是个孩子啊。”
　　“有这么老的孩子吗？” 世故如我，又怎会像孩子。
　　“呵呵。直接回家吗？”
　　“恩。啊，车子还没修好吗？”
　　他笑而不答，“走走路有益健康，要去车站吗？一起吧。”

　　Syougo是企画课课长，中学和大学的十年时光都在中国度过。工作上以苛刻著称，私生活到也算日本化。最大的特点是永恒不变的Pour un homme，走到哪都会飘过一阵熏衣草香。可惜我天生无法欣赏香水人士。
　　说来似乎好久没有再受他的香水荼毒了。当然，我还不会自恋到以为是我的过敏借口让他大发善心，但连续几周有意无意的相遇，总会有些模糊的感觉，虽还不必揣测他的用意，到也偶尔想到辞职的问题。
　　公司人多嘴杂，他处的位置自不会听到什么，但我的耳朵已受难许久。“Phoe,Syougo经常和你同路吧？可以搭车真幸福啊。” “喂，透露一下嘛。和我们帅帅的课长大人一起散步感觉如何？” 一笑置之是给别人看的，心里却盘算起辞职的事。倒不是在意这些，而是每天看到游游他们步行一刻钟就到工作室，实在是羡慕。反正工作到处是，找个近一些的就是了，何苦非要累自己呢。

　　“不好意思，车来了。先走了，再见。”
　　“Phoe.”
　　“恩？”
　　“一起吃晚饭好吗？”
　　“啊，抱歉。今晚男朋友生日。改天可以吗？”
　　“男朋友么。呵呵，好吧。Have a nice time.”
　　“谢谢。再见。”
　　“再见。”

　　“辞职？真的考虑好了？” 游游难得放下手中的米花。
　　“恩。月底递上去吧，下月底离开。”
　　“小姐，你才干不到一年哎。又要辞职，真受不了你。找好了吗？”
　　“还没。先放假呗。我可以每天负责伙食。” 我大笑。开锁声，有人推门进来。
　　“不用不用，求你发发善心，别让我再痛恨鸡蛋了。” 仝尧，“要不要来御风？两大董事全权委托你担任我们的行政经理。”
　　“年薪多少？免费赠送别墅吗？”
　　“您还有什么条件？都说了。保证五十年内给您实现！”
　　“好啊。五十年后我一定去应聘……” 还没说完——
　　“你辞职了？” 那家伙走进客厅，随口问道。
　　“还没。”
　　“来御风吧。”
　　我很吃惊，不过表面倒也没什么反应。仝尧和我差不多，游游被米花呛了一口。
　　“考虑一下？” 这回游游干脆拉起仝尧催他去做饭了。
　　本想若无其事也起身走掉好了，可恶的仝尧竟然带上门。
　　刚要随口应付一下，他又开口，“月薪确实不高，不过应该适合你吧。”
　　我差点失语，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一向看不起我这种人的洛大人竟然要接收快要失业的我！实在太惊讶了吧，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恩？” 他走过来坐下，顺手拿起报纸。
　　“哦，不用了，谢谢。” 算了吧，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要去自取其辱。适合我？什么叫适合我？适合一个满心盼望傍大款，冷血冷心的女人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呵呵…… 我想着想着竟然真笑了出来，他似乎觉得我莫名其妙吧，放下报纸望向我。我又径自笑了笑，起身拉开门去厨房帮忙了。

　　\"不等展风了?\" 我一边摆好碗筷，一边问道。
　　“他今天有约会，大美女的约会！”
　　“是吗，呵呵。艳福啊，我怎么遇不到呢，哎——” 我仰天长叹。
　　“你要找，我介绍！等去荷兰结婚时请我机票就行。”
　　“仝尧啊，你难道没发现我早就对游游情有独钟吗？不过让你捷足先登罢了！”
　　“可惜我们家游游不像你这么变态，嘿嘿……”
　　游游放下盘子，一副诚恳哀怨的样子，“仝尧，我对不起你！其实我爱的是楚田！”
　　“楚田，我和你不共戴天！”
　　“死仝尧，我的耳朵！” 我正要去揪仝尧的头发，又有敲门声，只好过去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 开门一看是齐展风。
　　“同志们都知道了？呵呵。可惜啊——美女不赏光，只好打道回府了！”
　　“哈哈。快进来吧，一会儿冷气全跑了。” 我不禁大笑。却感觉背后的目光很扎人。
　　“不好意思，今天该我做饭的。”
　　“反正仝尧闲着没事儿，劳动劳动，有助于减肥。180斤的胖子只有游游能忍受。”
　　“那说明我们家游游真正爱的是我！你嫉妒也没用！”
　　“是吗，来，游游，抱一个！” 我关上门，伸手就要拉游游，可惜被臭胖子先下手。
　　“行了你们俩！吃饭吃饭！” 游游小姐一向肚子最重要。

　　“楚田？”
　　“恩？”
　　“呵呵，吃瓜吗？我今天特地给你买个大西瓜，走了半小时，累死了。”
　　“吃啊，切好叫我。” 黄鼠狼给鸡拜年，本姑娘照单全收。

　　“来来，最大的一块。”
　　“恩，小块的好吃。”
　　“好嘞，小块的，您请!”
　　“还挺甜。说吧，啥事？”
　　“嘿嘿，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家空调坏了。”
　　“你说什么？？” 一个月不到坏了三次，死胖子绝对有问题！
　　“我说，呵呵，我们家空调——坏了。求求楚田小姐发发善心，救救胖子我吧！！！”
　　“我又不是修空调的。算了，电话借你，赶紧叫人去修。”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心软。连续两次收留他的结果都是半夜被他的大嗓门吵醒，最最讨厌的就是足球！
　　“已经叫了，把空调搬走了，后天才能修好送回来。”
　　“别人能忍，你怎么就忍不了？”
　　“我这不是胖吗。您就行行好再收留我一次吧！！”
　　“仝尧！游游和足球你选一个！要看球，我保证立马给游游找个又瘦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
　　“嘿嘿……这次是真坏了！不信你问洛和展风！”
　　展风一脸悲痛，“真坏了。”
　　我想了半天，决定亲自过去看看，总不能再次大意换来转天的黑眼圈。
　　“好好好，我陪您过去视察。” 胖子立刻跑到前面开门带路。
　　“我正好回去，你先呆着吧。” 齐洛把仝尧按回沙发上，看我一眼，径自去开门。
　　我骑虎难下，也只好一起出门了。

　　相看两相厌的人一起走，想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幸好我带了耳机，尽量只听音乐就好了。其实不过是相邻的两座楼，一到晚上就是害怕自己上下楼。
　　齐洛一开门，我立即冲进去看空调，果然是没了，怪不得胖子今天真的急得满头大汗。
　　任务完成，我转头就要回去，却被齐洛拦住，“先坐会儿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就算害怕，也比和讨厌的人一起走要好。
　　“真的不考虑进御风？” 不知道他要提几次才高兴。
　　我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去开门，他却抢一步堵在门前。
　　我觉得自己立刻变成了鼻孔喷火的龙，“我已经找到新地方了。谢谢你。”
　　“楚田—— 我为以前的事道歉！”
　　这回的吃惊可比之前更大，“我要回家。”
　　他堵着门不让开，我又不想直接去拉他，只好一起沉默。我目光向下，越来越不耐烦。
　　半晌，他终于开口，“对不起。”
　　“我——” 我刚开口，他又说，“我打电话叫仝尧过来接你，别自己走。”
　　他进屋打电话去，我一把拉开门就走。

　　走在路上越想越气，碰到跑过来的仝尧更是气愤，都是这死胖子害的。
　　“楚田，没事吧？洛说他惹你生气了，你跑了，他很担心。”
　　“热死了，我想喝雪顶。”
　　“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仝尧跑去马路对面的肯德基，我想给游游打电话，却发现没带手机。只好坐在路边等。
　　“给。吃点冰淇淋就得了，咖啡太凉，给我喝吧，呵呵。”
　　“仝尧，我想游游。” 我接过杯子，抬头看着仝尧，特别想哭。
　　“行，你等一会儿，我打电话叫她下来。”

　　见游游一路跑过来，我让仝尧回去。
　　“怎么了？没事吧？” 游游在我旁边一坐下来，我就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接过纸巾，囊囊着鼻音说，“我特别想他。”
　　“哎。我明白。可他现在离咱们那么远，况且听说他已经订婚了。别想了，哭哭好受了就算了。”
　　“就是忘不掉啊。”
　　“谁说的，找个男朋友马上就忘了。”
　　“呵呵。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别瞎想。只是没缘份罢了。”
　　“呵呵。我这辈子也没缘份了吧。”
　　“什么啊，你是老太太吗？”
　　“可他只有一个啊。”
　　“都让你哭成这样的人，还想他干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神经了吧，呵呵。”
　　“我看也是！快起来，咖啡都流了。就算你要辞职明天还得再上天班呢。哭成红眼想要大家笑啊？”
　　“呵呵。”
　　“走吧走吧，今天仝尧再敢看电视，我就用扫帚打他替你出气。”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