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东风》淡淡雪

30、三十、两年之后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原以为宣儿只是恶作剧，却竟然是想要自己的命。惊惧中起身就走，却一时腿麻，蹒跚着往楼外急奔。忽听一声号哭，宣儿冲了出来，重重的把我撞倒在地，恨恨的瞪了我一眼跑出去了。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着她没飞来一镖。虽然心里憎恶，但看到宣儿悲痛欲绝的样子还是让我为之恻然，看样子她对文忻是爱极生恨，才会间接的迁怒所有接近文忻的人。

　　文忻听到我的尖叫急掠出来，俯身将我抱在怀里，看着文忻惊忧的目光，我轻笑起来，眯着眼道，“我都听见了，在你身边我可能性命不保，我要离开翰林庄。”文忻一怔，眼神里满是落寞，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不阻拦你做任何事，但是你答应过我，要留在我身边的。”望着他失落的眼神，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不会离开，只是觉得太闷了，想出去走走而已，我不会偷溜的，我保证你能随时找到我。”文忻叹口气道，“外面很凶险的，你一个女孩家~~”我急忙挣脱他的怀抱，打断他的话，“翰林庄这么凶险，我不是也没事么！还有啊，我可以换成男装，这样就方便多了！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顾做委屈的撒娇道，“你不是说不阻拦我做任何事么？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阻拦我的！”文忻眼神一闪，轻声道，“琦儿，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我虽然不能每刻在你身边，却也相信没人敢动你分毫！”我抿嘴一笑，大声道，“文九爷，你可以让翰林庄放出话去，就说我是你的弟弟，有你罩着，就没人敢欺负我了。”顿了一下，用手摸摸下巴，哼声道，“嗯~我要改个名字才行，叫他们一听就知道我是谁了，你叫文忻，那我就叫文琦好了。嗯~还要给自己起个花名，就叫，嗯~~就叫，就叫暗夜信使，专门给暗夜天使送信的信使，如何？一听就知道我和你大有关系吧！嘿~嘿~嘿~嘿~说到兴奋处我盯着文忻俊美的脸阴阴的奸笑。”

　　文忻见我一脸的兴奋，轻咳了一声道，“你不怕我的仇家来寻仇么？你确定这样亮着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寻死路！”我瞪着眼，无力的点点头，颓丧道，“那样是太过招摇了！那和捧着黄金在闹市招摇的傻子没有分别！”文忻见我郁郁不欢，牵过我的手温声道，“乖琦儿，我会着人打点，三天以后，我会陪你住在庄外，只是我每天上午都要回庄处理事务，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说着一拍我的后背，一颗药丸咕噜一下被我咽入腹中。我抬头看他，文忻一笑，“那是绚灵丹，可解百毒，一个时辰后我帮你打通经脉，运行药性，你便会百毒不侵。”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文忻答应我要三天之后出庄了，那天文忻帮我打通经脉运行药性，耗费了大半的内力。从昏迷中醒来时，室内笼罩着一股轻蔓的黑雾，文忻正盘坐在自己身边，脸色苍白，眉目之间挂着一丝邪媚的微笑，身边缭绕着一种说不清色彩的烟雾，上下翻滚，恣意扭曲，仿佛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我心里惊惧，却无法起身，全身疼痛难忍，骨头好像全都断了。惊惧中忍不住大声呼叫，传到耳边却成了微弱的呻吟。我瞪着文忻，却见那鬼魅的烟雾越聚越多，似乎要淹没整个房间，渐渐的凝成一道彩练，倏的一下钻进文忻的身体。慢慢的文忻的脸色开始红润，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文忻吐了口长气，睁开眼向我望来。我见他脸上那种邪气完全消失了，赶紧冲他一笑，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心在狂跳着，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胸膛。等我能够起床行走时，那以是三天之后了。

　　我喜欢这套宅子，虽然地处闹市，但是却独居一隅，颇为安静。高大的围墙里一幢精致秀雅的四合院，院有个圆形花坛，四周种着一排梧桐树，树上挂满了绿绿的小巴掌。初到这里，看到这样的环境，我搂着文忻的腰兴奋的大叫。文忻从翰林庄带了一个管家和四个武功不俗的小厮，还买了两个丫头给我。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文忻住进了正房，我就住在了正房旁边的西厢房里，两个比我年纪稍大的丫鬟住在我的隔壁，管家和小厮就住在了东房里。从那天起，我便着起了男装，为了以后可以方便的抬出文忻的名号，我便对外自称文二公子文琦。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和文忻悠闲自在的生活。文忻请了夫子教我念书，我非凡的学习能力开始表现出来。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南粤国京城内文忻能请到的先生便都不肯来了，一者是因我聪明好学，记忆非凡，先生刚刚教过的东西，我马上就能倒背如流，还不时挑剔先生偶尔读错的音阶和解错的词义。课堂上经常出现先生在上面读我在下面纠正先生发音的情况。再者，因我过分顽皮，难以管教，常旁征博引、东剽西窃的和先生们辩论，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后，往往一个瞌睡醒来，还发现先生在冥思苦想找寻反驳我的证据。此外，我还经常提一些先生们认为古怪的问题，常常被我问的面红耳赤，瞠目结舌。比如我经常问的几个问题是，你是谁？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不是我？我又是谁？我为什么是我？时间又是什么物质？从那里开始？又在那里结束？弄得先生们以为我是故意刁难，甚至有几个先生认为我是有意羞辱，当场号啕大哭夺门而出，当街泣走。一时京城里风传一个名叫文琦的孩童不受礼教、顽劣不堪。后来渐渐演变成文琦的武功深不可测、杀人如麻。甚至比暗夜天使的手段更加邪恶、凶残。至此后，提及文琦，众人皆惟恐避之不急，也就再没先生愿意教我。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每天上午我都又要和先生念书，下午文忻也都在宅子里陪我，盯着我练习心法。很少有时间出去，就是偶尔上街也是文忻陪在身旁，要么就是管家或者小厮跟着，弄得没有一点自由。每次都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这半月来，没了先生管教，文忻每天上午照常回翰林庄处理事务，我便想着甩开管家和小厮，自己出去溜溜。

　　此时天已入秋，炎热的暑气渐渐消散了，天气凉爽舒适。这天早晨起来，文忻过来和我道别，见我窝在床上不起，便笑着道，“今天你要乖点，我有事要办，要很晚才回。”见我频频点头，又笑道，“南宣公主的迎亲使团已于昨夜入京，我着管家回庄帮助置购贺礼，你好生练习心法不许乱跑。”我嘻嘻一笑，道，“你安心去吧，我不会乱跑。”

　　文忻走了以后，我急忙起身洗漱，穿好白色内衣裤，在外面罩了件白色袍子，系了根白色腰带，蹬了一双丫鬟夏儿做的白底布鞋，顺便摘了冷东送的玉佩拴在腰间，长发在头顶束起，绑了一根白色丝带，又取了几两银子放在袖中，顺手抓了把折扇在手里。收拾完毕后，在铜镜里照来照去，自己有些愕然，两年的时间里，自己不但个子长高了不少，那张脸也渐渐脱了幼稚，镜中一个眉目如画，眼若秋波，肤若凝脂的妙龄少女娇立眼前，被一身白衣衬的愈加妩媚动人。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男人，便索性取了画眉的黛木，抹在手上均匀的涂了满脸。再照照镜子，现在好多了，赫然一个脸色发黄病态毕露的柔弱公子。

　　打发了两个丫鬟夏儿、冬儿去水房清洗衣服，我手拿折扇出了卧房。见小厮们正在撒水清扫庭院，满院的梧桐落叶，铺得金黄遍地。我大摇大摆的往门口走，小厮们见我出来慌忙道安，虽然他们见了我总是卑躬屈膝，但我却从未当他们是下人。便正容吩咐道，“赶快打扫庭院，我看了生气，现下要出去散散心。”常跟着我的小厮忙跟过来道，“少主子吩咐过，不管二公子要去那里，小的都要陪您一起。”我嘿嘿一笑，忽的变脸呵斥道，“还不快去打扫庭院，惹急了我也没你的好果子吃。”那小厮却不急不恼，俯身道，“请二少爷责罚，只要小的还有口气在，就一定要跟着二少爷。”见他态度坚决，我顿时气馁，强装气势，道，“既然你一定要跟着我，那你跟着便罢，我做什么一律不许多话。”

　　带着小厮一路漫步行来，初时颇为不快，后来见他只是跟着我并不多话，也就渐渐的快活起来。一路评论着街上的各色物品，不时的回头和他说上几句，那小厮很有见地，往往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这一路和他渐渐的熟捻起来，知他名叫黄业，几年前文忻在蠡月国救了他，从此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文忻。听着他的际遇，心里渐渐把他当成了朋友。

　　我和黄业一前一后的边行边聊，渐渐的走到了皇宫宫门附近，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指手画脚的议论着什么！我拉着黄业挤入人群，他的功夫甚好，振臂为我撑出一方空地，挤进人群才发现众人正对着一根高约丈余的木柱，几个貌似学究的先生正四下观望，时而点头欣喜，时而摇头叹息。我心里疑惑，都围着柱子有什么看头？正要上前探问，却见前方人群四散，一队兵士护着一个宦官打扮的人走到人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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