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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重见阳光(合并稿) ...

  •   昊月三年十月初五,是何嘉琳与何海天大婚的日子。
      因昊月国的国主龙凌心尚未大婚,何嘉琳的婚礼可以说是近年来昊月国最高规格的婚礼,自是尊贵热闹,气派非常。
      自送礼、迎亲、拜堂、酒宴以后,一对新人终于入了洞房。
      按照昊月国的传统礼仪,那天何嘉琳穿着朱红色缎子多层广袖上衣,上面绣着五彩缤纷的五色牡丹图案,碧绿的枝叶中,牡丹迎风怒放,彩蝶恋恋飞舞,下面系着一条水红色的盘锦绵裙,腰间配一条金色云纹宽腰带,外面披着龙凤成翔的红色缎子披肩,云髻高耸,黑漆漆的发上插满了珠翠与珊瑚,面如满月,肤白胜雪,双眉如柳叶,双眸似秋水,桃腮带晕,更加显得艳丽逼人。
      看的何海天滴酒未沾时,就已酒醉七分。
      何海天则穿着月白薄绢中衣,外面罩着玄黑色衮边深衣,配着栗色下裳,同样腰间系一条金色云纹宽腰带,长发束起,带镶金的冠冕,何海天本就相貌端正,眉目分明,此时盛装端坐,更加显得英气逼人。
      经过一天的劳碌之后,这时两人总算能够并排坐在宽榻之上,休息片刻。
      何海天耳边在听着礼部尚书朱裕念着新婚大典贺辞,心里着实不耐烦的很,一心盼望着众人快点散去,莫辜负了这千金难买的春宵。
      可惜天不从人愿,朱裕还在那边絮絮叨叨:“龙独光光,高照华堂,夫妻并寿,福禄成双……”,当念到什么“谨言慎行,莫惹河东狮子吼”时候,朱裕还特地向他的妻子楼盈霜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顿时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朱裕的妻子楼盈霜听了心头火起:朱裕这浑小子,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在那边泼什么冷水。我不过就是平时嗓门大了点,性子急了点,你有必要这样拿到台面上来说吗?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河东狮子吼?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哪位知晓的大人解释一下。”说话的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萧若水,一听就是故意的。
      于是,何嘉琳的父亲唐冀风开口了:“萧兄的妻子龙夫人是天下一等一的温柔婉雅之人,萧兄怎么会知道河东狮子吼的厉害呢?想我女儿可是何家的嫡系骨肉,她如果一吼起来,说不定三层的琉璃瓦都要被掀翻了。”
      “照父亲的意思,龙家的女儿是出了名的温柔婉雅,何家的女儿就是刁蛮任性,所以何家的女儿比不上龙家的女儿喽?”何嘉琳知道今天自己是新娘子,应该少言寡语一点。但是事关整个何家的名声,她身为族长觉得不能忍气吞声,所以就来了这么一问。
      此话一出,唐冀风看着宝贝女儿但笑不语,何海天却坐在旁边急着表白说:“没有,没有。嘉琳你人美如玉,此生能够和你成为夫妻是海天前世修来的福气。莫说你不会河东狮子吼,即使哪天你真的河东狮子吼了,也是……也是……意态天成!”
      “油嘴滑舌,你明明是怕我哪天真的吼了,你招架不过来,先把好听的说在前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和你吵,一边呆着凉快去。”
      “哈哈哈,打是情骂是俏,小夫妻俩感情真好。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吃饺子了。” 萧若水见调戏新郎新娘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提议进入下一个节目——吃饺子。
      新房长榻旁边的案机上,放着众多象征吉祥的食物:椰子、茶叶、槟榔、红枣、莲子、百合、龙眼、红糖,而在最显眼处,放着一大盘饺子。
      侍女拿来了饺子,旁边放着象牙镶金的筷子,站在了何嘉琳的面前。
      何嘉琳知道每个新娘都要吃饺子,却不知其中奥妙,饿了一整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此时看一盘加辣椒的红油饺子甚是诱人,一时不不想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口。
      “嗯……” 刚尝了一口,何嘉琳就皱起眉头,将嘴里的饺子吐了出来:“生的……”
      “这就对了嘛!女儿,是你自己说要生的。那为父就等着抱孙女了。”
      听何嘉琳说出“生的” ,唐冀风喜上眉稍,心想这个口彩真是好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有大胖娃娃抱了吧。
      众人一直闹到午夜,总算都散去了,只留何嘉琳和何海天两人在洞房中。

      何府新房里面火热缠绵,金波宫的地窖里面却是另外一番冰冷凄清的景象。
      整个地窖里潮湿冷清,终日不见阳光,唯一与外界相连的天窗也被牢牢的封住。
      李豫飞手脚都被栓上精钢的镣铐,头发凌乱,胡子拉茬,原本微黑的皮肤也因为多日不见阳光而变成了苍白。
      整个地窖除了他空无一人,只有旁边吱吱的老鼠和到处乱窜的蟑螂与他为伴。
      被关在这里不知不觉已经有半年多了,除了每天前来按时送饭的官差,李豫飞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有时候李豫飞不禁感叹:那个姓龙的国主还说我是蛇蝎心肠,明明她自己是最毒妇人心,将我关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分明是想把我给逼疯。
      不过想归想,李豫飞在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还是可以重见阳光。
      一日,向来寂静无声的地窖里面竟然也传来了喜乐的声音,吵的李豫飞无法入睡。
      第二日清晨,地窖的门被打开了,李豫飞看见来人送来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清酒,不禁诧异:这就是所谓的断头饭吗?不管怎么说,还是满丰盛的。也罢,杀人不过头点地,总比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强。
      抬头一望,不觉呆了,面前俏生生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凌心。

      看见李豫飞抬眼,龙凌心笑意盈盈的问他:“怎么样,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看着龙凌心纯真甜美的笑容,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询问,李豫飞突然有一种想要呕血的冲动,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不让龙凌心小瞧了自己,李豫飞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面无表情的说:“还好吧!天天有蟑螂、老鼠、臭虫这些同类相伴,日子过的还不算寂寞。”
      “既然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朕治国一向以宽大为怀,即使对于你这样用心刁毒的俘虏,也是不会虐待的。”
      虽然李豫飞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龙凌心这话还是很成功的让他在心里吐血三升。
      “陛下今天来,不是来给在下送断头饭的吗?还说什么宽大为怀。”
      龙凌心指了指地上摆的饭菜说:“你误会了。昨天,我国储君何嘉琳大婚,举国同庆,想必晚上的喜乐你也听到了。朕想,嘉琳与你也算有几面之缘,所以特地为你也送来贺酒。”
      “原来昨天晚上的喜乐是因为何嘉琳成婚……”听到这个消息,李豫飞一时百感交集,那时月下白衣美人的飒爽英姿,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在厮杀中暗中偷袭,将她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后来甚至强行亲吻,滑腻触感令李豫飞毕生难忘。
      李豫飞心底不是不知道得到何嘉琳是一种奢望,但是即使水中望月,雾里观花,也在内心深处埋下最微弱的希冀。
      这次他佯装被俘来到昊月国,固然是因为想重新拿回宝藏的地图,但是李豫飞在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何嘉琳,他还不至于采取被俘这个笨办法,弄到今天成为阶下囚这个困窘万堪的地步。
      如今,何嘉琳却已成婚。
      真是时也命也,半点不由人也……李豫飞微微苦笑了一下,拿起盘子里的清酒就喝,辛辣的清酒滑过李豫飞的咽喉,像是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以后,李豫飞放下瓷碗就说:“陛下既然是来送喜酒的,现在李某已经将喜酒喝了,陛下可以请回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李豫飞冷硬的态度倒并没有让龙凌心难堪,她笑着说:“你倒真还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都赶起朕来了。实话告诉你,淮海侯已经平安归来。朕今天送喜酒过来,目的不言而喻。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这世界上最难找的就是后悔药。”
      李豫飞别过头去,表示不愿再听:“既然淮海侯已经回来,陛下想必知道有关宝藏的事情了。宝藏自然人人垂涎三尺,却并非人人都能唾手可得。鲛绡纱地图的秘密只有在下一人知晓,现在可是轮到在下奇货可居了,陛下您说是吧?再说,上次陛下亲口说的,蛇蝎是根本不该妄想生活在阳光下的,现在陛下要放我出去,岂不是要自打嘴巴?”
      其实李豫飞知道现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但是因为出身而多年郁结的心结,多日封闭在阴郁潮湿的地牢中以及何嘉琳大婚给他的刺激,使他一时之间忘了算计,变的乖戾起来。现在他只想用过激的言语刺激一下站在他面前的高高在上的女子,好像让龙凌心的神色由冷静变得恼怒,才能稍稍舒解他心中的不平之气。
      听了这话,龙凌心脸色渐渐由原本的轻松变的肃穆起来,她微低下头沉吟半晌:“李豫飞,你的身世朕已经尽知。但是,朕当时在金殿说的那番话并非因为你的身世,而是由于你心地歹毒。朕没有料到,朕的一时气话,能让你如此耿耿于怀达数月之久。”
      “陛下既然话已出口,现在又何必多做解释?”
      “蛇蝎不该生活在阳光下,不是因为它们不配,而是如果它们这么做,它们就会灭亡。但是人不一样,蛇蝎是不可能会变的,人却可以改变。怎么,就关了你半年,你就忘了阳光是什么样子的吗?”
      龙凌心的问话触动了李豫飞的心事。
      出身王府的他,也有少小不知愁滋味的童年。充满威严又不失慈祥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样样都十分出色的哥哥以及从小一起玩耍的玩伴。
      那时的他,活泼可爱,是所有人的开心果。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他是私生子的的惊天消息,斩断了他与过去的一切联系。
      从此乌云遮蔽了阳光,生活充满着阴霾。
      美丽动人而养尊处优的母亲变得少言寡语,常常躲着人暗自悲泣。哥哥变的异常冷漠,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亲戚好友的冷眼鄙夷,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如一根根针般的刺进李豫飞年少敏感的心中。
      于是,他尝试改变。
      变的玩世不恭、变得刻薄乖戾、变得心计深沉,也尝试变的……卑鄙无耻。
      他常常心想,如果我是这样一个人,那么被人鄙夷应该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吧。
      渐渐的,李豫飞已经忘了,是自己本来就是这样,还是自己想要变成这样。
      一直到今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长久刻意隐藏的伤疤再次被掀开。原本以为已经可以忘却,但是现在才发现,这个伤痕,还是那么痛不可当。
      看着李豫飞渐渐沉入对过去的回想中,脸上被痛苦湮没的表情让龙凌心不禁心生怜悯,她做了个手势,让狱卒将地牢的天窗打开。
      时值金秋时分,太阳出人意料的温暖,金色的阳光透过天窗斜照进地牢中,铺洒在李豫飞身上。
      李豫飞看着掌中温暖的阳光,如此慈祥,心中被沉埋已久的感动油然而生,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潸然流泪让李豫飞觉得很丢人,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但是多年压抑的情绪已经被触动,经由泪水的宣泄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泪水非常不争气的又再次滚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看李豫飞哭的像个孩子一样,龙凌心非常体贴的递上自己的手帕:“想哭就哭吧。没必要掖着藏着,没什么丢人的。”
      李豫飞接过手帕,一边擦干脸上的泪水一边想:又不是你像个傻瓜一般在地牢里嚎啕大哭,你当然不觉得丢人。反正我今天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龙凌心递上来的手帕带有淡淡的熏衣草香,具有宁神安心的效果,渐渐的李豫飞止住了激动的情绪,但是他看见本来一块好好的手帕现在满是泪痕,实在不好意思就此递回去,只好尴尬的继续握在手中。
      龙凌心倒一时没有注意手帕这类的小事,见他哭好了,就问:“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是想出去重新做人还是决定继续留在这里和你的好邻居老鼠呀、蟑螂呀为伴?朕近来耐心不太好,同样的话朕不会再问第二遍了。”
      “要我出去寻宝可以,但我有条件。”
      “条件可以提。只要不过分就好。”
      “如果我依据地图找到那个藏有宝藏的小岛,宝物你们可以拿去。但是我要陛下以昊月国国主的名义将小岛封给我,顺便也封我一个侯爷当当,对了,就叫鲤鱼侯吧。”
      “你以为昊月国封侯如同集市中买菜吗,拿点钱出来就可以买到一个爵位?不过朕倒可以答应将那个小岛封给你,至于爵位嘛,等你再为昊月国建了大功在说。”
      “一言为定。”

      “什么?要让李豫飞入淮海府当差?”司马遥听到这个消息,连忙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昊月国所有一切航海事宜都是归淮海府统筹。他要出海寻宝,自然要归入你的麾下。”
      “这个人我可招惹不起,在天蝎岛的时候我吃过他不少亏,现在不但要同朝为官,还要同府办差。陛下,不是吧?”
      “人家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是堂堂的淮海侯,不必这样心窄吧。”
      “这不是心窄不心窄的问题。同坐一条船上,如果不能同心划桨,只有相互拖后腿的份。陛下,还望您三思呀。”
      “既然爱卿是淮海府的主管,是不是能让属下万众一心,就看爱卿的能力了。如果哪天李豫飞真的是和你唱对台戏或是索性在船底挖洞的话,只要证据确凿,朕一定不轻饶他。怎么,难道爱卿觉得能力有限,看不住这条鲤鱼吗?”
      听到龙凌心用激将法,司马遥表面上默不作声,心里却想:陛下,其实司马遥我脸皮厚的紧,你这么温和的激将法,戳不破我的厚脸皮的。
      见司马遥不出声,龙凌心知道他并未心服,接着又说:“这次海战以后,淮海府元气大伤,缺人缺船缺银两。难道爱卿想样样伸手向国库要,还是准备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一想到户部尚书算钱时候锱铢必较的精明样子,对钱财一向大大咧咧的司马遥如同做了一场噩梦。转念一想,如果李豫飞算淮海府的人,那找来的宝藏自然缺不了淮海府一份,这样也好。
      于是,司马遥就说:“好吧,那个航海寻宝的勇士在哪里呢,让在下见见吧。”
      “李豫飞,你出来吧。你的顶头上司说想见见你。”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白衣男子,黑色长发犹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本来微黑的肌肤因为几月没见阳光变的如同月光一般白皙浅淡,眼瞳如同晶莹的黑宝石般,闪着深邃的光芒,俊朗的双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容貌在十分俊秀中带着几分英气。
      此人正是李豫飞。
      司马遥呆呆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很长时间:“多日不见,黑里俏竟然变成白雪佳人了。原来李兄你竟如此的天生丽质,在下打早真是看走眼了。”
      “在下本来因为宝藏的事情装扮成海贼,自然要显得粗鲁一点。至于这皮肤嘛。司马大人也是经常出海的人,应该知道只要一到海上,这雪肤马上就会变成黑炭的。刚才在下在屏风后面听见陛下和大人谈话,觉得大人似乎因为以前的事情不愿意与在下共事。天蝎岛那件事情的确是在下得罪了大人,李某在这里向大人赔罪,望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前嫌。”说着李豫飞就要跪下行大礼。
      李豫飞觉得想要得到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小岛,首先要先过了司马遥这关,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暂时的檐下低头实在算不了什么。
      司马遥连忙下座将他扶起来,笑着说:“李兄这一拜我可受不起。我这个淮海侯还指望着李兄给我们从海上带来明年淮海府的花销呢。陛下,李兄什么时候出海?”
      “下月初八吧!你也好多点时间准备船只和人手。”
      “要等到下月?太慢了,这个月底就走吧。船只和人手都没有问题,重要的是把钱快点弄到手。”
      见司马遥这么性急,龙凌心在座位上摊摊手:“怎么当了官以后都见钱眼开,真是当家了才知柴米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重见阳光(合并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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