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枯荣》香草的味道

4、第 4 章

　　“你来干什么？你跟踪我？！”
　　陆离的声音陡然挑高，尖锐了起来，划破黑暗空寂的巷子。
　　接着，根本不等涂弥回答，陆离就变成只炸毛的野猫，夹带着愤怒，抬起手就激烈地挠起来。
　　瞬时，涂弥的脸上出现三道血痕，映衬在涂弥俊逸的脸上，有种血腥艳丽之感。
　　而情绪由体内酒精的带动的越发烧灼，沸腾，陆离挠了涂弥还不罢休，似乎远远不能解恨，她抬起头，就朝涂弥的脖子咬去。
　　她像一只嗜血的蝙蝠，趴在涂弥的肩头，尖尖的牙齿啃在涂弥的脖颈上。
　　因为抱着她，涂弥的双手被限制住，但是纵使如此，他依旧抱着她不曾松开。
　　在黑暗的巷弄里，两人这样的姿势，倒有点像热恋中相拥的男女，尽情放纵着情感。
　　终于，陆离的口中涌上一股甜腥的味道，她吮了下，带着点享受加满足的眯起眼，放开了涂弥，挣扎了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
　　而此时，静静流泻而出月光下，两人身上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芒，而衬得涂弥脸上，脖子上，那新鲜的伤口越发触目惊心的鲜艳而浓冽。
　　“你给我滚。”
　　深夜里穿巷而过的风温度很低，带着刺骨的寒意，加上之前的一通发泄，陆离冷静了之后，她表情漠然的吐出这四个字。
　　涂弥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垂着头，长睫在脸颊烙下一排浓密的阴影，他的表情隐在阴暗的夜中。
　　陆离说完这句话，涂弥在原地停滞了一下，接着默默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陆离望了眼涂弥的背影，轻轻地嗤了一声，带着些冷漠，带着些不屑，或许……又带了些复杂交错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涂苏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好几次，陆离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都很想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把那麻木不仁的表情打得干干净净。
　　她现在就像陷入沼泽地，逐渐被污泥吞没的绝望小兽。那种憋闷到窒息，荒凉到死的感觉，手伸向天际，希望能寻求一点生机的曙光。
　　谁……谁能来拉她一把？
　　突然，一张脸浮现在陆离的脑海中。
　　那个被她丢在酒吧里的人，让人不忍亵渎的纯净，让人多么怀念的美好。
　　陆离撑住墙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走了回去。
　　原本想放过自己，放过别人，可是，内心的空洞，怎么都无法被填满。
　　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克制不住的划着手里的火柴，只想要寻求一点点的温暖，让那点光亮照进潮湿阴暗到开始腐烂的角落。
　　###########################################
　　陆离走回酒吧，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吧台旁的身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与周围嘈杂喧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仿佛他周身生成了一种特殊的气场，将他与那躁动浑浊的氛围自动隔绝开来。
　　陆离的心弦，就这么不期然的被触动了。
　　她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左宁溪抬起头，看到是陆离，他的脸上绽出一抹温暖纯净的微笑。
　　“对不起……我刚才在洗手间吐了，等很久了吗？”
　　“吐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左宁溪站起身，脸朝她倾过来，眼神和语气都裹着关切。
　　“嗯……好些了。”
　　突然间距离的拉近，出于某种原因，反倒是陆离不自在起来。
　　之前跟涂弥的对峙，加上酒醒，她有些一下子无法适应这种暧昧浓浊躁动环境里的亲昵，心有点烦闷。
　　“我们走吧。”
　　“好。”
　　对于陆离突然间的疏离，左宁溪似乎并未察觉，他自然的揽住陆离的腰，让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扶着她走出酒吧。
　　拦下一辆出租车，左宁溪看了看陆离，“去哪里？”
　　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那种动听的磁质，这么近，触手可及。
　　“我……”
　　刚想报出地址，陆离忽然迟疑了。
　　她忽然间不确定，是否能允许这样一种可能性。
　　一个与涂苏如此相似的男人在她的世界里，走来走去的可能性。
　　陆离的犹豫太过明显，左宁溪体贴的向司机报出一家酒店的名字。
　　车开动，陆离靠在左宁溪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有一种置身梦中的虚幻感。

　　嘀的一声，左宁溪将房间的门推开，插入房卡，打开灯。
　　他扶着陆离在床上躺下，烧上水，然后去卫生间给她拧了条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脸。
　　水烧开了，左宁溪拿起一瓶矿泉水，将水兑成合适的温度递给陆离。
　　半杯热水下肚，陆离顿时觉得身子温暖了许多，那些酒气被冲淡不少，人也舒服了。
　　“谢谢。”
　　“不用客气。”
　　左宁溪接口到，说完这句，两人就陷入沉默。
　　三更半夜，酒店房间，孤男寡女，很容易让人起了些生理反应。
　　陆离舔了舔唇，跟涂弥的相处不同，面对眼前这个人，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休息，我走了。”
　　左宁溪站起身。
　　“好。”
　　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陆离就这样看着左宁溪转身离去，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门边，看着他的背影，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越来越远。
　　他的手附上门把手。
　　“可不可以留下来。”
　　陆离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陪陪我好吗？”
　　这个背影，她受不了。
　　就见那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手慢慢地从门把手滑了下来。
　　左宁溪转身，朝她走回来。
　　“好。”他这样说。
　　然后，他在床沿坐下，脱了鞋子，上了床。
　　陆离突然内心有点挣扎，她跳下床，“我……我去洗个澡。”
　　“嗯。”左宁溪看着她，唇角展开柔和的微笑，暖若晨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看着这样的左宁溪，陆离有些慌乱，跑进了浴室。
　　虽然跟涂弥堕落了几年，但是……也只有涂弥。而且……涂弥身上流着跟涂苏相同的血液，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接近左宁溪，因为他跟涂苏很像，可是，毕竟，他是一个陌生人。
　　她知道，向一个男人提出留下来的请求，代表着什么。
　　陆离将水温调到很热，让那滚热的水将自己包裹住，蒸得她浑身发闷，发热，发软。
　　她胡乱冲洗了一番，关了水龙头，她取下浴巾，将自己裹住，像是寻求一点慰藉，她将浴巾缠得很紧，胸口上的肉都勒出痕迹来。
　　洗完澡的陆离，全身泛着晕晕的水汽，如蒙着热雾。
　　左宁溪朝她走过去，陆离身子瑟缩了一下。
　　却不想，左宁溪越过她，也走进了浴室。
　　“我去洗一下。”
　　听到他这样说，陆离突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她……真的有点畏惧了，有一点……后悔了。
　　左宁溪洗完澡出来，他身上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却出奇的性感。
　　他的头发乌黑湿润，有几缕贴在额际，不经意中闲适随性，水滴从他天鹅般优雅的颈项上滑落，没入睡袍的间隙里，那莹白裸润的锁骨，让人想一口咬上去，尝尝它的口感。
　　那种性感是糅合着清纯禁欲加诱惑的味道，像一杯冰冻的伏特加，装在玻璃杯里，晶莹澄澈，泛着幽光，纯净的烈酒。
　　陆离的喉咙就这么不经意的咕噜了一下，在静止的空间内显得很突兀。
　　左宁溪笑了，陆离的脸红了。
　　她就像一个害羞的姑娘，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揪在一起，就跟她此时的心情一样，百般无措，千般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