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枯荣》香草的味道

2、第 2 章

　　陆离面无表情从涂弥身上爬起来，有点麻木，有点迷茫。
　　她边走边将上衣解开，胸衣剥离，落了一地的凌乱，接着赤着脚走向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被掩埋在昏暗光影中的涂弥，偏头看向浴室的光亮，那曲线窈窕活动中的朦胧剪影，很美。
　　他咬着牙勉强撑起身子。
　　右腿，麻痹得没有了痛的感觉，想把裤子脱下，却发现腿上的伤口，血液干涸时已经跟裤子粘在了一起，轻轻一扯动，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撕裂的肌肉抽chu的疼痛。
　　他唇角笑容幽冷，带着股子嘲意，这几年被养金贵了，曾经，这样的伤，对于他来说是那么习以为常。
　　浴室的门开了，陆离裹着浴巾走出来，草草擦抹着头发。这中间她没有瞥向坐在地上的涂弥一眼，那神情仿佛她刚用完之后随手丢弃在地板上的毛巾。
　　将浴巾脱了，陆离不急不缓将衣服和裤子一件一件穿上。
　　涂弥就这样看着她穿衣服，眼神带了点打量，淡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粼粼幽光，波澜不惊。
　　“你不去洗个澡？”
　　陆离将皮带扣扣上，穿戴妥当，很是娴静淑女，湿润的发搭在肩头，一些粘在侧脸上，随着她的动作，会有一些晶莹的水滴落下来，带着种活泼的动感。
　　只有涂弥知道，有些时候的她，可以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狂野风情。
　　“不洗了，我们去吃饭吧。”
　　闻言，陆离瞥了涂弥一眼，带着点轻蔑。
　　“随你。”陆离走到门边，拔出房卡，丢到涂弥身上。
　　“我在三楼餐厅等你。”
　　她关上门，走了出去。
　　门被阖上，室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涂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跄走了几步，渐渐适应了。
　　拉开门，他走了出去，已然步履如常。
　　这间酒店是江氏企业旗下的，所以涂弥一路走来，不少服务人员认出他，向他点头致礼。涂弥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微微颔首，掀起一颗颗芳心萌动。
　　毕竟，涂弥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他这张脸，时不时会出现在财经八卦杂志上，青年才俊的气质，金光闪闪的身家，吸引力非凡。
　　不过，陆离曾经冷嗤一声评论道，虚伪的衣冠禽兽！
　　理所当然她会愤恨不平，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涂苏的，涂弥是一个鸠占鹊巢不知羞耻的货色。
　　这种念头，就像在陆离心中扎了根，发了芽，时不时冒出来，折磨她，让她去时不时地折磨涂弥。
　　当涂弥走到餐厅时，陆离正坐在角落的位置，静静的将铁盘中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她一直在切，却并不吃，就好像，她只是在享受这个切割的过程，而并不在乎是否吃到口中。
　　涂弥在她身旁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不要坐在这里，坐到旁边去。”陆离突然开口阻止他的动作。
　　涂弥眼中晃过一瞬间的诧异，表情很快沉下去，依言坐在了陆离旁边的桌子。
　　“这间餐厅里有记者。”陆离低声说。
　　喔？
　　涂弥挑了挑眉，按理说，出过上次的桃色事件后，所有媒体应该都被下过禁令不能探听他的私生活。
　　难道是约翰没有处理妥当？涂弥很快抛开这种想法，约翰的办事功效，他信任。
　　所以，那记者极有可能不是冲他来的。
　　正欲开口将他的判断说给陆离听，涂弥抬头看到陆离的表情，刹那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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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嚣的酒店餐厅，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吊顶，折射出来斑斓光圈在那人的脸上交错辉映。
　　陆离一下子觉得她的呼吸都静止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周围的画面迅速倒退，她好像坐上了一辆开往荼縻的列车，对面坐着的，是无数次梦中那张清隽容颜。
　　正朝这边走来的那个人，将陆离的心骤然搅在一起，天翻地覆，眼眶突地酸涩温热。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悠扬倾泻流出，他的脚步如乐曲的节拍，一步一步踏在她的心上。
　　嗖地，陆离忽然站起，右脚抬起，不自觉轻轻朝前迈了一步。
　　她的动作带着不确定，就好像伸手去触摸一个易碎品般小心翼翼，没心没肺的陆离突然间就在乎了，胆怯了。
　　“涂苏……”她喃喃，表情凝滞，如撞了邪。
　　涂弥顺着陆离的视线朝那边望去，他看到了那人。
　　白T恤，牛仔裤，温润清澈，那种干净明亮的气质，是他涂弥永远不会拥有的。
　　陆离如着了魔，朝那人挪动脚步，满心满眼，都被填满了。
　　突然，她的胳膊被身旁的人抓住，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熨烫的温度。
　　“不要去。”涂弥站起来，挡住她的视线。
　　心头突然间涌起的兵荒马乱，仿佛有什么在以光速流逝而走的惶恐。
　　他的声音，越不过那巨大的鸿沟，进不了陆离的耳朵。
　　她视若无睹，身子一偏，企图甩掉他的手。
　　“小离，醒醒，他不是涂苏。”
　　是的，那男子长得跟涂苏有些很像。
　　因为该死的基因，他涂弥有一张跟涂苏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质不容忽视的截然不同。而那个男人，从里到外的形和神有至少七八分俱似。
　　如若不是曾亲眼看到静静躺在手术台，苍白而了无生气的脸，停止的跳动的心脏，他几乎一瞬间要怀疑涂苏复活了。
　　“他不是，难道你是？”陆离蹙眉看他，目光澄澈，语气冷漠而疏离。
　　是的，她当然知道那人不是涂苏，但是她需要在乎吗？
　　一个更像涂苏的人来填补她内心的旷古荒凉，而那个男人，显然比涂弥更接近于完美。
　　“不要去。”
　　涂弥固执地攥住她的手臂，手指死扣。
　　“走开。”陆离冷冷地说道。
　　她的话，像是冰块砸到涂弥的脸上，当头一击。
　　“餐厅里的记者是冲他来的。我会帮你调查他的背景，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涂弥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沉静内敛，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脆弱只是错觉，他又成为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界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