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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自制段月容番外】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第一次遇见她,是永业二年。
    上元佳节的花灯会,西安城守备松懈,段月容进城查探城内布防。由于他那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实在太过醒目,那双紫色宝石般光华流转的眼瞳实在太过招摇,故而为了掩人耳目,在脸上戴了一个昆仑奴面具。
    那时的他永远不会知道,就是这一张面具,让他遇上这一生的劫数。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明明重若生命,却只因迟了一步,抱憾半生。
    那个灯火辉煌、人如潮涌的夜里,手中提着和他脸上一模一样的昆仑奴面具的女子,紧紧拽着他,连认错了人也没有发觉,只自顾自心疼的搓着他的手,一边絮絮地轻斥他:“你看,叫你出来多穿些,就是不听,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她温暖的双手裹着他冰凉的手,眼底满是对亲人最纯粹的疼惜和爱护,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感情。
    父王宠他、护他,给他最稀罕的珍宝和最风情曼妙的舞姬;绿水对他曲承迎合,虽是个细作,却亦是真心爱他,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从小到大,别人怕他、羡他、妒他,但是,从未有人像面前这个女子这般,给过他如此刻母亲般的温暖.....
    不!是有的。
    他的乳母,他最喜欢她甘甜的乳汁,但乳母对宫人说,他是紫眼睛的怪物。
    那个丫头说:“姐姐恨不得自己替你长一对紫眼睛,好替你去受罪。”她的眼里满是苦涩伤痛,殷殷地望着他,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那是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不带任何异样情愫的,只单纯的想让她不再落泪。
    他想,他的妹妹多幸福啊,从来没有人愿意为他生一对妖异紫瞳,受他之痛,面对世人的恐惧、避讳与嘲讽。

    第二次见她,是永业三年。
    又是一年上元节,段月容在这一日发兵挑西安城。
    华山雪谷中,她一身怀素纱溅满鲜血,惊恐的望着他失声尖叫。那时他想,这个女人胆子还真大,竟敢为了掩护原非烟出来做替身送死。她以为他没有识破,他便也乐得陪她演戏。
    她不知道,其实去年的今日回到南诏,他便已命人查出她的底细,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个蒲柳之姿的女子就是因踏雪公子原氏非白一幅盛莲鸭戏图而名动天下的花西夫人花木槿。
    说起来,她还曾救过他一命。
    永业三年,天下蝗灾。南诏大臣联名上书,称豫刚亲王的世子,紫月公子段月容天生紫瞳,乃妖孽降世,天降蝗灾以警示世人,求光义王立斩段月容以息天怒。光义王心中动摇,豫刚亲王当即决定要送他出逃。
    就在此时,东庭紫栖山庄内传出一绝妙的灭蝗之法,轻易解了他的杀身之祸。而想出这法子的,正是踏雪公子宠妾——花氏木槿。
    玉女峰断崖旁,他当着她的面,将偃月刀送进宋明磊的胸口,然后看着他如风中落叶般坠下山崖。他当时不能明白,明明是去送死,可为何宋明磊的脸上却挂着笑,仿佛死亡之于他是莫大的快乐归宿。
    耳边是那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她说:“你今天加诸在紫栖山庄和我身上的一切,我必十倍奉还!”
    许多年后,段月容常常会想,若早知道他会如此爱她,拼了命也要保护她,他今日一定不会纵容胡勇西安屠城,一定不会当着她的面杀了宋明磊,一定不会!
    可是,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今日的一切,成了他与她之间的一道障碍,他费尽八年时间去跨越。
    第三次见她,是华山之中。
    她独自一人提着包袱,在山中烤着红薯和蚂蚱以充饥。当时是,光义王以谋逆罪欲诛豫刚亲王,段月容由万人之上的小王爷变成南诏头号通缉犯。他在山中逃亡几日,连吃的也不知道弄,一见到她,就抢了她手中刚烤好的泛着热气的地瓜。
    后来,木槿将此事称之为:一个地瓜引发的惨案!
    因为这个地瓜,开始了他们长达八年的假凤虚凰。

    逃亡路上,木槿自己扮成男人,让他扮成个女人,说是这样比较安全。一向讨厌小孩子的段月容却容忍她收养了一个女儿,她望着天边灿烂无边的晚霞,给那个臭东西取名——夕颜。
    君家寨里,她让他改个女人的名字,她嘴都磨破了,他才吐出两个字——朝珠。春来绿水殇流月,朝珠花落残玉姿。魂归苍山泪飞雪,君王情长能几时。
    樱花树下,她悲愤欲绝,因为原非白要尚轩辕家的公主了,要离她而去了,她竟为他气的吐血!原非白,你有她为你情深不寿,你是如何不懂珍惜?!
    七夕佳节,她大醉而归,在门外唱着那些他从未听过的情歌,然后倒在他怀里大哭,她说她想回家,可是她没有家了。她的家,已经被他毁了。将她放到床上时,她的怀里掉出一支凤凰奔月钗,那是.....给他的七夕礼物。
    一线天里,他本来已带着夕颜全身而退,可走到半路上却猛地调转马头拼命往回赶。怎么可以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危险?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谈什么有尊严的活下去?他夺了她的童贞,中了她的生生不离,武功全失,仍然奋力挥着手中的偃月刀,誓要护她周全,可她举起手中弓箭对准他的眼睛,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碎欲死的痛苦与绝望。他看到她檀口微动:“我不愿在来世路上伺候你”......
    为了爱她,为了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了见到她对他真心的笑容,他从不强迫她,从不干涉她,整日扮个女人陪她假凤虚凰。
    每次结束战事,他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回黔中,只因为想见见她,见见属于他们的女儿夕颜。
    每次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再陪她们两天吧,两天而已,不会耽误的,再等两天,两天就好!
    离别之时,他从不告诉她,只在她午间将睡欲睡之时为她笛奏《折杨柳》哄她入梦,待她醒来,他已离开。
    他总以为,他总会感动她的,只要是他段月容想要的,便一定会得到。但是,当那首《长相守》在他耳边一夜悲鸣时,他开始惶恐,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来了。
    那一夜,段月容沉默的抱着木槿,木槿咬着他的手臂一夜落泪,原非白的琴,亦奏了一夜。
    他没有想到,原非白竟会因为害怕木槿伤了心不再回到他身边,公然违逆原清江,宁愿放弃世子之位也要拒婚!
    他更没有想到,原非白为了让他有所顾忌而出版了《花西诗集》,踏雪公子与花西夫人的情事天下传诵,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他大理太子钟情花氏木槿!
    永业十一年,弓月宫中,她答应,只要他不再与原非白相斗,待逃出生天,她便同他走。可是,在最后一道门前,她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一把推出断魂桥,自己跑回去与原非白同生共死!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他心中的惊痛、愤恨,和极度的恐惧。
    石门缓缓落下,生生隔离他的视线,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仿佛随着石门的落下一寸一寸的被剥落,痛得无法言说,剥皮拆骨不过如此。
    一生之中第一次那样害怕,怕得浑身颤抖,怕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怕某天早上突然醒来,会听到她永远离开的消息;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问珠湖畔,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每一间屋子都回荡着她的笑声;怕当他兴奋地讲述战场上掳回的珍宝之后,才发现背后没有她;怕夕颜一脸期待的拉他去找娘娘的时候,他找不到借口跟她解释.....
    那道石门就如同一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一点一点的吞噬者他最心爱女子的身影,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感受着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收缩、痉挛,心跳一点一点的慢下去,有生以来第一次突然如此渴望亲近死亡。
    最后一瞬,段月容见到的是木槿泪雨滂沱却依然拼命挤出的笑容。
    他终于冲破穴道,猛地扑向石门。那双本是如月华璀璨的紫瞳盛满了悲哀、不信和绝望,口中溢出难听的呜咽,泪水竟就这样沿着鼻梁滑下,从来都是风华绝代的脸惨白的如同鬼魅一般。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木槿,你骗我,你说好要跟我走的,木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没有心,没有心的骗子......”
    那个也曾笑颜如花的女子,就这样绝情地退出了他的生命,带走他全部的爱。
    此生,再不会有哪个女子会如她一般令他日日夜夜牵肠挂肚,再不会有哪个女子会如她一般令他刻骨铭心。
    十倍奉还!木槿,你做到了....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何入往,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莫问......奴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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