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恨晚》面馅包子

26、小军还在睡

　　窗帘被一只手拉开，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她的光和热，充斥在这个原本阴冷的房间。
　　“今天回来晚了，因为今天就是正式演出了，虽然我只有一个节目，看的出来大家都很看重我呢……”帅小天一脸疲惫，他为了演出的事已经彻夜未眠了，他已经习惯每天跟王军说说话，不管多忙，“今天彩排现场可真够热闹的，一个大牌明星晚来了，导演就把脾气发到其他演员身上……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音乐老师吗？他今天特意打电话到摄影蓬来找我，说是希望我能到他那里再好好练习，我想去学学看，最好能学着作曲，你说怎么样？”帅小天执起王军一只清瘦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啊，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上次我们从杨嫂那里带回来的野菜吃完了，你说要不要厚着脸皮再找杨嫂，叫她做给我们吃……说起来都是你，睡了那么久，是不是打算把以前打工时没睡到的觉都补回来啊？可是你已经睡了720小时又32分钟了，该醒醒了哦……”帅小天突然注意到王军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他激动的轻声叫：“王军……王军……”可是他却没有了反应。这几天已经好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有时可以看到他的眼珠转动，有时是手指的微动，可是就是无法完全醒过来。帅小天失望的坐下，看着王军日渐消瘦，忍不住心疼，伸手抚摩他的脸：“为什么还不醒来？是你不肯原谅我吗？只要你肯醒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
　　不知是因为疲惫让他脆弱，还是脆弱让他变的更疲惫，他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终于，他实在太累了，依偎在王军身边，沉沉睡去。王军动了动，身体更靠近帅小天……

　　朱玉玲摘下眼镜，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抬眼看到书桌上王军的照片，那是私家侦探调查他时拍下的，那时的他健康帅气，一笑起来，是那么灿烂。想到现在躺在病床上那个脸色青黄的孩子，心里就一阵发酸。难道是自己的自私害了他？她只是想让王军跟着他爸爸，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王止水忘记自己，可是她也考虑到，如果王军留在自己身边，必定是用洪门的一套培养他长大，以后也是一切以洪门为最高利益，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被当作继承人对待，她就是不想自己的事再在他身上重演，她希望儿子随心所欲的生活，却不想亲手导演了另一个悲剧……朱玉玲觉得没来由一阵心烦，头也跟着疼了起来。眼前不断晃动一张张脸，是父亲责备、苍老、严肃的脸，是同门震惊、不屑、耻笑的脸，是王止水温和、柔情、刚毅的脸、是儿子幼小、不解、难过的脸……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向车库。
　　暗处，阿勇脸色复杂的站在窗边看着朱玉玲的车消失在夜幕中。

　　王止水拎着公文包，慢慢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看到门口停了一辆汽车，看样子就知道价值不菲。一个女人在自己家门口张望，却不进去。
　　“请问你找谁？”王止水问。
　　那个女人身子一振，慢慢回过头来，正是朱玉玲。
　　“你是谁？是淑贞的朋友吗？”王止水低头掏钥匙。
　　“不是……我……”朱玉玲心头一冷，吞吞吐吐起来。
　　“止水，你回来拉……”孙淑贞从家里走出来，看到朱玉玲，疑惑看了一眼王止水，“止水，是你朋友吗？”
　　“不是啊……我还以为是你朋友。”王止水往里走，说，“要是不认识就别多话了……”
　　孙淑贞咬了咬嘴唇，也转身往回走，当着朱玉玲的面把门关上。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朱玉玲大声说：“小军在床上躺了1个月没醒过来了，你要是……”
　　“匡！”是王止水回到门口用力关上门，“不知她在说什么，看着象个正常的，却是个疯子……”
　　“止水……”孙淑贞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莫名其妙的心烦……明明不认识……看来我今天是太累了。”说着转身回屋了。
　　孙淑贞看着丈夫的背影，温柔如水的眼睛突然变的冰冷。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过来，用手拢了拢头发，走进房间。
　　“止水，还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孙淑贞一边收拾，一边问。
　　“什么日子？你跟女儿的生日都过了啊……”王止水看着电视回答。
　　孙淑贞笑了：“你看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我一大男人，过什么生日啊，到时候买一斤面，一家人吃了就好。”
　　“那，我去把小军叫来？”
　　“叫他干什么？”王止水脸都沉了下来。
　　“一家人聚聚嘛，再说刚刚那个人说小军他……”
　　“啪”一声，吓的孙淑贞连话都咽了下去，原来是王止水摔了一个杯子，他沉着脸说：“人家发疯你也跟着来劲，那个臭小子不是很硬气吗？还需要我们管他！”
　　“你……唉……”孙淑贞叹了口气，接着收拾房间。
　　“说起来我们也是好久没有上馆子吃饭了，后天我们三个人去吃吧。”王止水突然说。
　　孙淑贞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朱玉玲？”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死不确定。
　　“我是，你哪位？”朱玉玲本想不接这个电话，可是对方打了不知多少遍，而且开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看来真的是找她的了。
　　“我是孙淑贞……”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好久，孙淑贞才开口：“我昨天翻家里的相册，看到了你的照片，才想起来是你……从那个时候起，我们有近二十年没见了……”
　　“找我有事？”朱玉玲语气平淡的说。
　　对方好象诧异于她的冷淡，愣了一下才说：“你真的变了，我还记得你离开止水时的绝望，害我还以为你会……”话到这里却停住了。
　　“以为我会死吗？”朱玉玲接着她的话茬说下去。
　　“……明天有空吗？”孙淑贞无视她的挑衅，说，“象十几年前那样，我们聚聚吧……”

　　两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十几年前为了一个男人见面了，孙淑贞现在还记得她那时的样子，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瘦的皮包骨头，唯一支撑她的大概就是她们讨论的男人跟一个刚刚会牙牙学语的孩子，可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她把他们推给了别人，宁愿让心爱的人恨自己一辈子。可现在呢，她恬淡静雅，一付荣辱不惊的样子。反观自己，因为身心疲惫而过早的衰老了，她有时真的好恨，恨世道不公平。
　　朱玉玲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人，当时自己也是因为她的痴情，温和，才同意让她代替自己的。可是当时毕竟太年轻，要不怎么会忽略她眼中的风暴。
　　“我听说了小军的事……”孙淑贞突然说，“我知道他的事……他是因为跟男人混才会有这个下场……他是活该……”
　　朱玉玲皱着眉听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渐渐的，她的耐性被磨掉了，大声喝住她：“你在说什么？非要我摔一巴掌你才闭嘴吗？”
　　孙淑贞看着饭店入口处，涨红了脸，说：“你敢……”
　　朱玉玲回头看看，了然的看到王止水带着王晓走进来，说：“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你想让他看到我打你，让他更恨我吗？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你非要他再记起我吗？”
　　“我……”被看穿的孙淑贞脸更红了。
　　朱玉玲开始对帅小天的情报产生怀疑了，这样的人，会是想对付洪门的组织派出来的吗？她站了起来，说：“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说完从另一边走向出入口，不与王止水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