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亲爱的小孩》讨厌冷

4、困惑

　　回到学校后，水墨收到了楚城的短信。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楚城。”
　　“回去了么？今天你一定累了，早点休息。”
　　“明天见。”
　　而水墨盯着短信踌躇很久，最后只回道：“好的。”
　　她的心情很激动，兴奋，却又忐忑不安，忧心忡忡。水墨不肯定楚城曾经有没有喜欢自己。时隔多年，她更加不知道他们的重逢会将彼此的生活导向何方。

　　水墨是在上班一个星期后才渐渐明白，这其实是一家做走私贸易的公司，也就是大家说的水货，商品涵盖各行各业，主要是一些数码产品和化妆品。水货这种东西，水墨觉得在绝对意义上也不能说是错的，虽然国家少了税收，可是谁又知道那些税收究竟流向什么地方了呢？这些无关的正义感实在离她的生活很遥远。
　　“你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周末，过我那儿吃饭吧。”
　　“我还没下班...”还没说完，那边就掐断了电话。水墨有点茫然。最近他们经常以这种方式见面。楚城的寡言强势，时时让水墨觉得不知所措。
　　楚家的宅子很大很美，建筑风格结合了欧式和中式两种风格。大而深的院落像是BBC电影里的欧式庄园，整齐排列的树木和修剪平整的草坪。房子里的装潢也是欧式打底，意大利的沙发，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欧式富丽堂皇的吊灯，却在每个角落里放着价值不菲的中国古代古董，青花瓷的大花瓶，古铜的三鼎香炉，紫砂的茶具，随处可见的玉器，书架旁挂着一幅山水古画泛着陈年的旧黄，不懂书法的水墨瞅着画角的印章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人画的。
　　“怎么样？”
　　“好像博物馆....”水墨偷偷嘀咕。
　　楚城笑着摇了摇头，对她有点仇富的反应感到无奈。
　　“这间房怎么样？”
　　“恩..很漂亮。”
　　“这是给你预留的房间。“
　　“？”水墨扭头太猛，差点闪着脖子，皱着眉扶着自己的脖子。
　　“那个时候我回家以后，就和父亲说要接你出来一起生活。但等家里的事彻底摆平后，孤儿院却已经关闭，问了很多人也不知道你的下落。”
　　水墨想起很多当时的事情。那个时候孤儿院的会计卷款潜逃，孤儿院顷刻间面临倒闭，人心惶惶，局面乱成一团，水墨和很多孩子的档案都在混乱中丢失了。后来到了新的孤儿院，新院长干脆重新给他们起了名字，水墨也就此和过去完全割裂开来。现在的名字是她考上大学后又改过来的。
　　当然现在没必要再提起那些不快的往事。但是听到楚城这么说，水墨突然间就觉得又悲凉又心酸，却又彻底的释怀和感动。为了过去的十年中，无尽的几乎让人一次次绝望的思念和期待。
　　最后她只是低下头掩饰掉那些涌出的泪珠，轻声道：“谢谢”。
　　“傻瓜”楚城轻描淡写的回应。他含着笑把手放在水墨的脖子上，水墨吓得一抖却又立刻停住，楚城像是没发现一样，只是稍稍用了力帮她揉着脖子。那个时刻，水墨只顾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抬头看，就会发现楚城的眼神茫然，像是怀念与怜惜，那么多年的思念与担忧，遍寻不到的失落与悔恨。那分开的岁月里，只要想起，就让他心痛不已的女孩，还好现在已经找到了。

　　午夜梦回，总是会回到那所孤儿院。
　　粗糙难以下咽的米，昏暗阴冷的房间，空空的大厅里摆放着的三十多个床位。
　　每顿饭都分配好了种类和分量，一个人一个又小又黑的馒头。就算这样，那个总是笑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还总是偷偷的把自己的那份掰一半给他，一边装模作样的说”减肥啊减肥，女孩子可不能太胖了！”
　　嬷嬷们严格的要求他们，早课午课晚课，不准大声喧哗，不准恣意玩闹，那么多的规矩，一不小心就不知触犯了哪条，然后被关进冰冷黑暗的悔过室。
　　无数次他梦到她被关在了没有一丝光的黑黑的房子里，陡然从梦中惊醒。

　　“楚城？”
　　“嗯？”楚城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水墨用恼羞成怒的眼神看他，楚城看到自己的手居然还放在她的光滑白净的脖子上，也难得的脸上有些发热，忙收回手来。
　　“我让石头帮你把东西搬过来吧，学校那边也留着，要是有早课就住在那边。”
　　“不用了吧，住学校也挺好的。”水墨还是绞尽脑汁的想理由。
　　“那边是和一群人，你不是早就想要自己的房间了。”楚城诱哄她，又一副冷淡挑衅的脸色问她：“还是你以前说的话都只是办家家酒，不能当真啊！”

　　水墨想起小时候那个有点自大的自己，用明明稚嫩却自以为成熟的口气对少年楚城说:“那以后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住。”无论多少年，水墨都还记得自己那些单纯的向往——和自己喜欢的花喜欢的动物喜欢的朋友永远的一起生活的梦想。
　　水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长大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平底鞋和高跟鞋的区别；
　　是制服和多彩的服装的区别；
　　还是我们已经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得到的东西越多害怕失去的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