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线的形状》晟诺诺

5、五 邂逅

　　　　我确定我不是色盲，但我眼中现在的世界的确是灰暗的，头顶的天似乎塌了。95天，鲜红的数字直刺我的眼。可是代表我名次的数字更令我心痛。虽然只是小测验，但我仍然在乎！我不再是昂首傲视群雄的精英。现在我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灰色漫长的路。
　　“嗨，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有些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看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辛城沛赫然站在我面前，短暂的惊喜很快被压抑的心情所湮没。“是你啊，我们居然在同一个学校，好巧哦。”
　　“心情不好？”现在好像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
　　我并没有理他，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我找不到话题，更何况还是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可是我的沉默并没有打消他的追问。
　　“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吗？和我一起，你应该会开心点。”我心底闪过一丝鄙夷：这么自大，你以为你是谁？但是，看着他坦诚的脸，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路上，我一言不发，只是出于礼貌，机械地回答必须要有反应的问题。他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介绍自己，天马行空扯一些有的没的。
　　“今天我们的性格好像对调了似的。”面对滔滔不绝、嬉笑了一路的他，我真怀疑几天前碰到的是不是他。
　　“你终于肯说话了？”俏皮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胜利者的得意。“你是不是感觉我前后判若两人？我可以告诉你——你可是第一个人——我的性格具有两面性，在大家眼中，我也许是一个爱说爱笑爱运动的优秀学生，但那却不是我，而是活在父母老师控制下的木偶，是按照他们的标准塑造出来的模型;而面对大海，我会自然地脱下一切世俗的东西，展露自己的本心。说实话，这些我真的没和任何人说过，也没想过要和他们说。不知为什么，虽只是一面之交，在你面前，我却同样可以自然地显露本真，或许是你也喜欢大海的原因吧，我不由自主地把你当成了知己。同是大海的朋友，我可以倾听你的烦恼吗？”
　　我停下来盯着他，在他眼中，我又看到了那天的真诚和深邃，于是开始和他交谈起来。我们边说边沿着马路一直走，我毫无保留地将苦恼全倒了出来，仿佛他是我久别重逢的挚交。
　　说是烦恼，无非是学习压力大，以现在的成绩想要上一个好的大学有点困难之类。我心态比较好，倾诉一下，再加上有人安慰，很快就没有起初的郁闷。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诡异的情况着实让我思考了很久，现在想起来了，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我们肯定会再见面，你当时是随口应付我还是真的有把握我们能再见？”
　　听到这个问题，辛城沛刚刚还微笑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开始回想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正担心，只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刚才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好了好了我撑不住了。告诉你吧，其实，在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的校徽，恰好你又问我们会不会再见，我就说了。”我很郁闷地看着他狡黠的眼神，懊悔自己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被他骗到了。
　　“秦筱，我，嗯……”他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
　　“你可以叫我筱筱，朋友们都这么叫我。”我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不论对与错，我的话就是我的心。
　　转头看看他，他果然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我不禁得意地笑了——我猜对了。
　　突然之间，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转变的太快，以至于把辛城沛吓了一跳。
　　我一脸苦笑地看着他，无奈地说：“我家已经过去了？！”
　　？……
　　这次意外的邂逅让我对辛城沛有了全新的认识，时间虽短，却使我更加坚定了“他就是我的知己”的信念。令我欣喜的是，就在同行的当天，对他的称呼已经改为“小沛”；令我奇怪的是，他并不乐意我叫他“阿城”，个中原因，他始终笑而不答。
　　有伴的路程总是短暂的。有了辛城沛的陪伴，使本来就不长的距离变得更加短暂。我们似乎有很强的默契，总会在放学的时候碰在一起，于是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天马行空地乱聊。有时不骑车的我就理所应当地被他载着回家。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停不下的笑声。有了辛城沛的生活，地狱般的高三也并不是太难熬。

　　“等等，那天为什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回家？我和晓晴哪去了？”夏天冷不丁蹿出来一句，语气中各种不满。
　　我斜了他一眼，给他一副“你居然问我你哪去了？”的表情。“那天你陪晓晴去考级。”什么意思嘛，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记性差也就罢了，干嘛一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样子？
　　“唉，早知道就应该让我妈陪着，你说我又不懂电子琴，跟着凑什么热闹？”夏天一脸的懊恼让我疑惑不已。
　　“你怎么回事？就算那天你不陪着晓晴，就算我们一起回家，小沛还不是同样会出现？只不过路上多了一双脚而已，你现在的反应怎么看着跟错过了一辈子似的？”虽然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藏着的，不要和我没有说出口的话吻合。
　　夏天盯着我的眼睛，起初我挑衅似的也盯着他，但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还夹杂着一丝遗憾和犹豫。我自问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但那令我直发毛眼神终究击溃了我，不得已偏了偏头，移开视线，假装找吃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如果那天我在，你们走不到现在这个状况，你相信吗？”
　　我继续啃着苹果，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不是我不相信他的话，而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和小沛之间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他所能主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