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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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祁阳初次来到天机营校场应卯之时，便明白了自己之后的日子多半会不大好过。虎目黑面的尉官点他名时特意微微调高了嗓音，原本就如铜钟一般的嗓音更是震得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微微作响。
应了卯，辛祁阳还未抬步便被四周兵士团团围住，为首的大汉略一抱拳，一身阴厉之意：“可是久闻辛兄弟大名了。今日见到辛兄弟真容难免欣喜，却不知辛兄弟可否赏脸切磋几招？”
辛祁阳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前些时日，摆在皇宫案上的碧玉如意被大盗阵风窃走，天机营精英皆出却是毫无结果。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却阴错阳差地撞对了时机将阵风捉拿归案，虽是立了大功，却仍是折了天机营的颜面。
现下么……
辛祁阳傲然一笑，撩起玄衣前摆别于腰间，修长双腿岔开与肩同宽，声音虽不大却仍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众兵士耳中：“如此，在下便奉陪到底。”
一个扫堂腿撂倒了表情跋扈的对手，辛祁阳觉得心肺之处隐隐作痛，吸气呼气时都觉出了喉间的腥甜之气。他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脸上血污，察觉手指抚过之处已是肿胀充血，不禁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抬头却扯出一个隐含挑衅的高傲笑容：“不知还有哪位兄弟想要赐教？辛某在此恭候。”
日暮时分，辛祁阳已是累的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强自撑着挺腰直背走出校场，拐出了众人视线之后终是一个踉跄了几步，扶着墙壁才勉力稳住身形。
果真是不好当的差事。辛祁阳摇头苦笑，修长手指拂过脸颊上的一片青肿，未免又疼地轻抽了一口气，这般苦日子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方能结束。
直至夜色完全覆了天空，辛祁阳方才回到城中住处。他虽入了天机营每日需去应卯，然因着顺天知府惜才不肯放人，仍算是顺天府衙的捕头，不用住在军营之内。
方入了院子，正围坐在院内闲磕牙的捕快们均都一下蹦了起来，连声惊呼：“这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伤的如此重？”
辛祁阳苦笑摆手，自行扶了桌沿坐在石凳上，瞧着一众兄弟忙乱四处找药，方觉得心中有了些许暖意，身子也舒坦下来：“诸位大哥不必忙了，不过与天机营的诸位前辈切磋了一下，算不得大伤。”
彭胜走到辛祁阳身旁，他年纪本是众人之中最长资历最深，因而即使职位不高，却也颇得众人敬重。彭胜拿了药酒，摇首道：“辛老弟，老哥我痴长你几岁，今儿还是听老哥几句话罢。天机营那帮人，实力皆是不凡，又是世家子弟，这性格上也难免……若是进了天机营如此，却也不必去了罢。”
辛祁阳脱下上衣随手扔到一旁，露出身上不胜其数地青紫，接过药酒来边抹边笑道：“彭大哥说这话我可是不敢当的。个中道理小弟也是明白，只是若就此退却，倒是失了颜面，也是丢了我们顺天捕快的脸不是？反正皮糙肉厚的，挨两下也没差。”
彭胜瞧着辛祁阳眼中倔强之意，微微摇首叹气道：“如此便罢，只是老弟切莫硬撑。”
辛祁阳见他面色凝重，当即收了嬉笑，正色道：“彭大哥且放心，小弟省的。”
然而这话就纯粹是胡扯淡了。辛祁阳生性最是倔强不过，对方越是挑衅寻事，他便定要挣了这口气。第三日，便由前两日的拳脚较量改为兵刃相见了。
天机营众军士皆是世家子弟，性子虽难免飞扬跋扈些，却并不是好勇斗狠之辈。这两日比武下来，眼见着辛祁阳功性子刚硬功夫不弱，大半人倒对他生出了些许敬佩之意，待到第三日，除却两三个性格蛮横之辈，已无人再过多为难。
此时与辛祁阳对峙地乃是一名长相颇为俊秀的青年，只是眉间狠戾之气颇重了些，倒掩了几分好长相。辛祁阳瞧着皱了皱眉，慢腾腾地将长刀从腰间抽了出来，摆了个起手式：“这位兄台请了。”
那青年二话不说，一个旋身寒光已劈至辛祁阳面门，来势颇为凌厉。辛祁阳轻啧了一声，身形一晃让开了攻势，反手一刀削向青年左颈。
辛祁阳本不欲伤人，眼见那青年竟是不避不躲当即振腕收刀，岂料那青年等的便是他收势的这一刻，整个人猛然蜷身直撞到辛祁阳怀中，一掌印上了他的小腹。
阴沟里翻了船。辛祁阳腿一软仰身后倒，脑中模模糊糊地想，若是亡故地师父见了，只怕也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教训自己一顿罢。
那青年直腰站起，见辛祁阳偏头晕去，不禁得意一笑，回手还了刀入鞘，向围观众人微微抬了下巴，笑得张扬：“来个人，送去郎中那里罢。”
“七少，这……”
“怕什么。”那青年轻蔑地扫了一眼台下面色犹疑的军士，“死了的话，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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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祁阳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晕晕沉沉的，浑身上下疼痛的仿若骨骼寸寸断裂。他眨了眨眼，新糊上的青翠窗纱看起来模糊成了一团淡青色的云雾，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辛祁阳方缓了过来，视线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别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个温润平和地嗓音不疾不徐道，“你被震伤了内脏，还是静养为上。”
辛祁阳低低哼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清隽男子，蹙眉道：“这是哪里？”
“仁心堂。”那个男子取出一方素缎帕子拭手，“你的同僚将你送来的。能将天机营的人伤成这般，对方定是武功卓绝之辈罢。”
武功卓绝？辛祁阳想到那个一脸跋扈之色的青年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声，那男子瞧着他脸上一脸不忿之意不禁莞尔，自床边退开了一些，道：“阁下年纪尚轻，日后一战雪耻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眼下且平心静气，方能好得快些。”
辛祁阳瞧着那男子身下的轮椅不禁怔了一下，目光顺着淡青色的长袍一路滑下最后定在了一双纤尘不染地素色布鞋之上，道：“多谢大夫，还未请教名讳？”
那男子熟练自如地操纵着轮椅半转了个圈，听得他发问，便偏首微微笑道：“在下蔺南庭。”
“辛祁阳。”辛祁阳瞧着他脸上浅淡的笑容，心里竟好似平和了一些，“承蒙蔺公子费心了。”
“行医救人乃在下份内之事，不必言谢。”蔺南庭颔首，“阁下且先歇着罢，一会儿我遣人送药过来。”
不得不说蔺南庭的医术是极高明的，不过十日，辛祁阳的内伤便好了五六成，下地走路已是不在话下。因着前几日伤重不可挪动，辛祁阳便一直住在仁心堂专为病患准备的后院。这几日重伤初愈，便准备告辞。
蔺南庭也并未挽留，提笔开了几张药方嘱了两句不可乱动按时吃药便就罢了。辛祁阳快步出了仁心堂，站在街上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心身俱是一爽。他本就是闲不下来的人，这几日来天天躺着已是拘束的四肢皆软憋屈难言。
舒展了一下身体，辛祁阳寻路回了顺天府衙。众兄弟见他回来难免又是一阵喧杂吵嚷，嘘寒问暖，略过不表。
辛祁阳耐着性子安安稳稳地养了数日之后，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算着明日便要重去天机营应卯，他不禁精神振奋了一下。不知回去还有多少恶仗要打，不过瞧着蔺南庭医术如此高超，倒也不怕给打废了……
慢着。辛祁阳用手一撑窗台翻身跳了出去，这次的医药费，好似还是欠着。他奔了两步又折回去，从箱底翻了钱袋出来揣在怀中。
足下生风地一通狂奔，于仁心堂门口及时驻足。辛祁阳一身极俊的轻身功夫引来了身旁百姓的喝彩之声。呼吸仍是平稳不乱，辛祁阳自己颇为满意地一笑，撩袍迈进了门。
蔺南庭正坐在案后给一名老者细细诊脉，见他进来极熟稔地一点头，偏头向一旁的椅子上示意了一下：“辛大人且稍待片刻。”
辛祁阳四周打量了一下，溜达倒黄木椅子旁坐下，修长的双腿肆意地舒展开，显得身形越发修长。这边厢蔺南庭已经开完了药方，唤了小童去抓药，一边习惯性地从怀里取出素缎帕子拭手，一边问道：“辛大人可是身体抱恙？”
辛祁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不是，多亏蔺大夫回春妙手，已经好全了。今儿是来补上医药费的，不知……？”
蔺南庭闻言舒眉一笑，道：“辛大人好全了便好。那药钱，随意瞧着给便是。”
辛祁阳怔了一下，眼风又将堂内扫了一遍，见到一旁几名病人衣着颇为寒酸破烂，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当下从钱袋里摸出了一锭二十两的小元宝搁在桌子上，道：“蔺大夫心地仁厚，在下佩服。“
“不敢当。”蔺南庭径自将银锭收了起来，微笑道“辛大人也是一副古道热肠。在下先谢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