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傷》未六月

6、枯黄的藤蔓是因为你

　　秋天的时候，那颗白兔糖树已经长得很高了。不应该叫它树，它并没有树的主要特征。它倒像一颗豆子的藤蔓。我为它支起豆架，继而盼望他在秋天能接出白兔糖，而这也总是幻想，它的寿命太短暂了。在我送走海恩的当晚，它的叶子便凋落了。
　　海恩找到我时，我正在和郑迪一起吃午饭。海恩并不知道我和郑迪交往的事情，显然有些惊讶。郑迪也看看海恩，说不出眼神里到底包含了什么样复杂的感情。海恩揽我入怀“依韩，我回来了。”郑迪不说话，坐在那里，似乎在等我介绍给他这位新朋友。但我刚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说朋友，可是朋友之间不会有这么暧昧的姿势。说是哥哥，但我从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年龄差。说是玩伴也觉得不安，我一下子把话堵在了胸口，竟想不出我和海恩之间保持的到底是什么微妙关系。
　　海恩向郑迪伸出手“你好，我是叶海恩。”
　　“你好，我是郑迪。依韩的男朋友。”
　　海恩对我说，依韩，我要离开了，去一个更适合我的城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清楚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因为我们都醉了，醉在酒乡里，醉在我们的回忆里。
　　然后他拿出一张火车票，我要去这个地方。那是个很遥远的地方，新疆。
　　海恩肯定不知道那时我的心情，要不然，他不会丢下我。我很任性，他肯定这么认为，所以他和佐夏都离开了我，是不是有一天郑迪也会离我而去。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海恩的火车是在第二天下午，我不想他离开，所以海恩做的午饭我一口也没吃，海恩拍拍我的头“不要任性了，你有胃炎的。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可能…”他只说到可能，大概他是想说“我可能还会回来”可是他没有说，那么，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距离佐夏离开，算算已是一年。这时海恩竟也对我说要离开。火车渐渐消失在暮色里，长鸣着，像是呜咽的哭声经久不息，那是在站台上送别家人的哭声。那是从内心发出的依依不舍，远处有个孩子站在站台上眼神追逐着远去的火车，咿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仍能依稀辨出他在喊着“妈妈”。
　　用手背揉揉干涩的眼睛，木木的站在那里，身边涌动的人群，渐渐由色彩斑斓变为黑白交替。所有的片段就像电影是的，不停地在脑海里旋转，最后停在海恩上火车的一刹那。他下巴上已有青色的胡茬，喉结不停的上下移动。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那时我的天像塌了一半，灰蒙蒙的到处都是尘埃。我好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可我一抬头总怕自己会哭出来。
　　郑迪站在我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盯着我，拉着我的手，直到火车呜咽的离开。他紧紧地抱住我，似乎要把我镶在他的身体里，很久才开口说话“你身边还有我。”就那一句，仅仅的一句，就把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情绪，又打回原样，稀落散下。
　　然后那棵藤蔓就在一夜间枯萎
　　然后那个叫佐夏的男孩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一年后，我收到从新疆寄来的信。里边夹了一张泛黄的纸，有些字迹被水打湿晕开，像蓝色沙漠中盛开的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