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曼殊紫陌

16、夜谈

　　白天贪睡，晚上自然睡不着。我缩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把绵羊数到三位数的时候，终于有些崩溃了。一把掀开被子，一阵冷意瞬间袭来，这下更是清醒了。估计今天是要失眠到底了，我索性披了衣服下地，点起一支蜡烛。看着面前明明灭灭的火苗，不禁想起昨天胤禛说过的话，他说我是真心对他好的那个人。有了这句话，不管结果如何，我也知足了。
　　“笃笃——”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一惊，急忙吹了蜡烛躺下，这可是在宫里，夜晚私自点灯被发现了是不小的罪名。“笃笃——”见我没了动静，敲门声又响起来。大概是安生一个人做了噩梦，偷着来找我吧，我安慰着自己，下地开了门。
　　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中蓬头垢面的安生，而是衣着整齐的水莲。我吃惊不小，心里揣摩着她的来意，脸上则极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倦容。
　　“水莲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水莲一笑，并不答我的问题，只是指指屋内，示意我让她进去。我无奈的退在一边，给她让出路来，掩上门的同时，警惕的向外看看，见没有人，才稍微放了心，但还是有些迷糊，不知道她深夜上门究竟有什么道理。
　　水莲走进屋，脱了外衣，不客气的坐在我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上，又招招手让我过去一起坐。我不情愿的挪过去，坐在她旁边，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什么突生的变故。
　　“天离，我睡不着，刚刚路过看到你也没睡，就想进来，和你一处说说话。”她冰冷的手放在我手边，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她确实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好歹咱们姐妹一场，大家都是娘娘身边的人，说话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也实话实说，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句话。”
　　我心里大概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脑子飞快的转着她今天来到底是受谁的指示，会是德妃娘娘吗？那么，是不是胤禛和娘娘说了什么？宫里的女人都说话含蓄，说一句藏半句，就算是德妃派她过来，想必也只是试探，我只要和她打哈哈，或许就能蒙混过去。等明天找人问问胤禛，再从长计议。
　　“天离，你喜欢四爷，是不是？”虽然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装傻，听到她的话还是一愣，她的直白出乎我的意料。
　　见我半天不出声，水莲有些得意的笑了一下，接着说：“你不用怕，我不是娘娘派来的。今儿来找你，是我自个的主意。你不回答也不要紧，你和四爷见面就相视一笑，只怕傻子也看得出那里面的门道。别说我，就是娘娘大概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心里凛然，早猜到德妃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可是她不说我也假装没有，一门心思等着指婚过门，竟是没有想过，这样直白的感情，在这深宫之中是不是会被世俗容纳。若是不被容纳，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是我没有想过，胤禛也没有想过吗？若是他想过，为什么还要和我保持那么亲密的姿态，给他人留下把柄呢？
　　“天离，你别害怕。我今天，不是来试探你的。”大概是看出我的心惊，水莲伸出一只手放在我颤抖的手背上，稍稍用力握住。“其实，四爷那么美好的男子，爱他的，有哪里只有你一个呢。”
　　我回头，看见她的脸微微仰着，眼神绵延到远方，嘴角似有似无的露出一丝微笑。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原来我面前的，也只是一个迷失于爱情的弱小女子，而不是什么铜头铁臂的天敌。
　　“天离，既然喜欢了，就好好待他，别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半晌，水莲似乎回过神来，偏头看我，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的到灼热的目光。
　　“嗯，我会的。”我低声回答，这是自从她进来我说的第一句话，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刚才下床有些凉着了。“你……”
　　“呵呵，你不用担心我。娘娘已经答应了，过段时间就给我指门好人家，就当是从她宫里嫁出去的女儿，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相夫教子。”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听不出是喜是忧。
　　“那就恭喜你了。”我想不出该说什么，按理说这是天大的赏赐，若是要她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再嫁人，已经算是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什么如意郎君。“你，可有了中意的？”
　　“中意不中意倒不打紧，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要紧的。”水莲有些自嘲。一时间我俩都不再说话，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睡罢，明儿还要当值。”许久，水莲从床上跪起来，越过我跳下地，穿上外衣。我也披了件衣服跟着她走到门口。看着她转身要走，实在受不了寒风的我准备关门的时候，她突然回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目光炯炯，像是要把我点燃。
　　“天离，记住，你的好日子还长，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