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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西陲夜兰香之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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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空朗朗,暖阳和煦,迢迢新秋杨柳疏,娇娇红萼转苍翠。雨渐歇,我离开皇宫的日子亦将近,朝中之臣皆知我欲要西去和亲,不知大哥是否已派使者出使西圣国。若昨日南宫玄告知我的那些为真,大哥又该如何选择呢?
我再次踏入长岁殿时,七八个宫女正在殿内来回的忙碌着,甫是未料到我会突然进来,各个的脸色都微微诧异几分,继而停下手中活计,恭敬的跪在地上齐齐喊道:“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吉祥万福!”
“都平身吧!”我闪过她们,直奔寝殿,殿内的清香已淡了几分。
手指剥离珠帘的一瞬,身子微怔,一抹惊疑顿笼心头,紫檀花架上的花卉怎又多了一盆?难道是昨夜的黑衣人放置架上的?不,不对!当时那人两手空空,并无一物。况且凭那人的身手,完全可以早我一步放置花盆,又何必待我走后又折回一次!难道,是他——那个小太监?
“来人!”我的音调瞬时冻结一层霜。
片刻,一个领头宫女颤巍巍的跑来,躬身回道:“公主,有何吩咐?”
“这些花卉一直由谁照料?”
没想到她竟一个抖颤软跪在地上,头磕碰着金玉地,声音微颤中夹杂些许的哭腔:“公主,饶命啊!奴婢知道这些花卉亦是珍贵花品。先帝在时,每年的夏秋之季隔一段时间就会多一盆,奴婢本以为是先帝吩咐他人置放此处。然而自先帝走后,花盆竟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奴婢这才泛起疑问,霎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曾私下悄悄向殿外守门侍卫打听是否有人潜进过殿内,可他们皆肯定回说未有可疑之人。奴婢心忖多了几盆花草也无甚害处,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公主殿下,是奴婢私自隐藏了此事,是奴婢的过错,奴婢该死!”说着,她的头又狠狠的敲击了地板几下。
“每年夏秋两季多出的花盆数有规律么?”我紧皱眉头问道。
“不多不少,恰好三盆!”她回答的满是确定。
我沉思片刻,又问她:“先帝以前经常到此侧阁么?”
“自先帝的蓝妃甕逝后,奴婢曾见先帝几次欲踏进花阁内,可脚步都会顿停帘外,良久又转身离去。在奴婢记忆中,蓝妃离去的五年内先帝未曾踏进去一步!”
难道父王也不知这些花卉会时不时的多几盆?还是虽知道,依然任其发展的?这可是皇帝的寝殿,竟是谁如此大胆,甘冒着生命危险出入重兵把守之地来放置几盆花卉?除非那人有必来的坚定之由!或许那些西陲夜兰香并非等闲之物!况且昨日黑衣人所言不能不让人谨慎提防此物!西陲夜兰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个侧阁自什么时候建起?”我继续盘问她。
她想了片刻,才回道:“七年前。对,就是七年前,奴婢记得那一年先帝的蓝皇后刚被贬为蓝妃!”
“这些花,是蓝妃送来的?”
“公,公主殿下!这,这怎可能?蓝妃她,她已甕逝多年!怎,怎会?”她的身子愈发抖的厉害,额头涔出丝丝的冷汗。
我微微皱了皱眉,无奈的稍作解释:“我的意思是第一盆西陲夜兰香是蓝妃送来的吗?”
“是,是的!”
“好了,恕你无罪,下去吧!这件事万不可再张扬!否则,死罪难逃!”
“是,是!奴婢明白!”
出了长岁殿,娇阳已升至枝头。玉嬷嬷纹丝未动的伫立在殿门外等着我,身侧停住着金黄凤绸步辇,她依旧保持着我进殿之前的那个姿势,双手合拢置于前襟,眸光微颔。直至殿外两侧侍卫高喊“恭送公主殿下!”,她才抬首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刚凝瑾殿的掌事太监回报说适才兰贵妃前来拜访公主,见公主不在,遂又回了,说赶明再来拜会公主!”
步辇徐徐升起,我恍若未闻的吩咐着侍从:“去御书房!”,身子微微坐定,步辇煞有节奏的上下轻轻起伏,玉嬷嬷也急急的跟紧几步。
“皇帝哥哥总共纳了几名妃嫔?”
“回公主!如今后宫的主子才两个。皇上还是太子时,先太后原本指了丞相之女南宫灵作太子妃,太子登基为皇,太子妃原本应顺理成章的册封为皇后。可皇上竟驳斥百官奏折,不惜与先太后闹翻,坚决不同意册太子妃为皇后。”
“为什么?”我淡淡问她。
“皇上心思哪是做奴才的能揣测!不过,皇上当时回拒的理由是月之国尚处在水沉火热之中,国仇未报,谈何私情!说是皇后一位待到兴国之日再作长议!因而就简了册封灵主子为灵贵妃,赐居昭涵宫。”
我乍做一声叹息:“皇帝哥哥这般做法,南宫丞相会作何想呢?”
倏地,玉嬷嬷的步子微滞半拍,满目谨慎的压低嗓子:“公主,此话万万不可明说!如今的情形,皇宫内切不可再出半点内讧!”片刻,她稍作停顿,步伐紧跟一步,遂又抚平了语气:“南宫一族都是忠贞爱国之臣,况且南宫玄将军自小与皇上交识,更是一心一意无穷已的辅佐皇上!”
我心里淡然一笑,看来玉嬷嬷如今的真正主子是大哥,尽管母后已走,她所克奉的依旧是母后的意愿。只是不知母后让她跟了我,究竟所为何因?难道我的身上亦有母后值得利用的东西?但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我们之间还算有共同的使命和敌人。
话锋一转,我又提到先前她的话题:“既然皇帝哥哥说了如今之境不适提私情,为何又纳了那位兰贵妃?何况她的品级竟跟先前的那位太子妃同级?莫非她身后的势力亦不简单?”
“这也是宫中众人私底下暗暗诧异不解之处,这位兰贵妃仅是中央管理朝觐聘问的二品大行令赫彬之女赫兰。”
大行令一职仅是掌管些册封宗室、征聘贤才以及负责“捧节奉使”之事,无实权!单凭此职位,大哥竟能册封赫斌之女为贵妃,想必大哥还是注重私情了!不过,我却感到些许的欣慰。玉嬷嬷说过历来后宫之妃是否受宠,其妃子身后的势力占据关键之位!其实,我一直都是不大愿去信,因为在我的心里总认为父王不是那样的帝王!如今,大哥能这般做,想必是真的喜欢兰贵妃!世人皆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兴许此话孤陋些!世间不还是有句话么,情到深处无怨尤!帝王也是人,心底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最纯真的感情!
“玉嬷嬷觉得她今日亲赴凝瑾殿拜访,所为何因?”
“老奴鄙陋,确实猜不出其中,兴许她存许拉拢之心!”
我随即平淡接道:“我一个即将前去和亲的公主,不定何时离开皇宫,谈何拉拢一说!”
瞧着通往御书房的大道即近,遂喊一声:“停下!”
玉嬷嬷熟稔的一步跟进,扶着我下步辇,“公主,离御书房还有一小段路程,何不近跟再下辇?”
我淡然一笑:“平日不常踏出凝瑾殿,坐不惯这娇贵的坐骑。玉嬷嬷,先行回殿吧,将步辇也遣回!回去后,替我准备些珍稀的贵重礼品送至灵贵妃与兰贵妃宫中,说是本公主不日即要离宫,亦不知此生是否有缘再相见,借此向两位嫂嫂拜别!玉嬷嬷做事,我放心!”
她千年肃穆的面上竟隐约闪过一丝的动容,眼珠微微晃动下,旋即又化为一抹死水,唇畔划弧:“是!老奴遵命!”其实,她的年龄顶多四十上下,却总爱称己为老奴!
我静静的注着四个蓝衣内侍徐徐将步辇的檀木杠抗置肩头,而玉嬷嬷似有些迟疑,身子未有移动的迹象,终捺不住的又询一句:“公主,还是让步辇放这等您吧!”
“不用!到时皇帝哥哥会遣人送我!”交代完,我不容置疑的转身疾步离去。
转过墙角的一瞬,余光瞥见玉嬷嬷一通人还伫立在原地。可我要去的地方,怎能让她跟着!去御书房见大哥单只是找个借口吧了!
皇宫内兜兜逛逛了良久,两脚已微微有些生疼,四下翼翼打量,觉着身后未有尾巴,悄然转身寻条僻冷的小径直奔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