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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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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我和苍双曕在山下迎来父亲和尘封。他没有食言,对父亲礼数周到,恭敬有加,表现的可圈可点。比之,形态虚弱的父亲却态度冷漠,对苍双曕视而不见,拉着我的手旁若无人的从他面前走过。我心里有些不安,父亲这个态度明显不是来和解的。我望了苍双曕一眼,他神色无异,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心下稍稍安定,我又看向尘封,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暗示。结果眼神还没扫过去,就与父亲的视线相遇,收到严厉警告。我垂下眼睑,心中唯盼三叔赶快回来。
安置好父亲和尘封,我想了想,得去安抚一下苍双曕。此君是个严重的小心眼,我没把握他对父亲的冷淡没想法,若因此加深嫌隙,那就不好了。
半路迎上方啸,他没跟我打招呼,默默看了我一眼,走开。
紫荷望着他的背影奇怪,问我:“小姐,您有没有觉得方侍卫变了?”
我没理她,方啸变没变,不在我的关注范围之内。
到了竹苑,我让紫荷先回去。她磨磨唧唧的不肯走,一问才知原来是阿姆有吩咐,只要我进竹苑,她须得寸步不离的伺候着。我哭笑不得。
二叔走后,三叔不在,苍双曕入我的梅苑如进无人之室。好几次被阿姆看见他对我动手动脚,引起阿姆强烈不满,认为我虽然是他未过门的王妃,但他众目之下这般不自持实在有违礼数。我让她不要管,苍双曕是谁?岂是她能操心的人?
阿姆亦知自己没身份在苍双曕面前说话,所以就在我耳边不停唠叨,说我与他虽然名分上定了,到底还没行大婚之礼;又说女子名节比天大,婚前万万不能留秽云云。我不与她辩,全当耳旁风。阿姆没办法,只得令丫头看紧我,但凡有苍双曕在的地方,绝不能留我一个人与他独处。
紫荷为难道:“小姐,您还是让奴婢跟着伺候吧。”
我脸色一沉:“敢不从上命?”
紫荷哆嗦着退下。
我踏进竹苑。
书房内,看见苍双曕微皱着眉头坐在桌案前。我走过去,问怎么了?他指指案上的纸条。我纳闷,拿起来展开一看,大惊,原来是京中快报,说顺王正在积极搜索父亲当年失踪之原因……
我担心道:“可有应对之策?”
苍双曕抱我坐在腿上,安慰说:“放心吧,小事,你二叔回京后自有办法应付。”
我松口气,想想,踌躇道:“曕,适才阿爹对你……”
苍双曕笑笑,蹭蹭我脸颊,说:“无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尊他为上,皆不予计较。”
近午时,三叔风风火火的回来。看到他身影的一刹那,我激动的跑过去抱住他。三叔奇怪,问我怎么了?我无比诚恳的说突然发现他的形象无比高大伟岸,心生敬仰,忍不住想抱抱。
三叔得意……
午膳时,父亲和苍双曕为我应该坐在谁身边这种小事火花四溅。三叔见状,插科打诨,把我拉到他身边,指着水果羹一脸嫌弃的说不好吃,有股子咸味,让我重去做。我心领神会,赶紧端起来,抽身离开。
不一会,三叔跟进来。
我赶紧把厨房门关上,问他:“外面怎么样?”
三叔皱眉:“你阿爹实在固执。”
我叹气,三叔在兄弟中行小,父亲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要是二叔在……
思及此,我忽而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道:“三叔,康王收到信报,说顺王正在追查阿爹之事。”
三叔颔首说:“此事叔已知晓,放心吧,你二叔足可应付。”
和苍双曕意思一样,我定下心来。
叔侄俩抱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调和父亲和苍双曕关系的好办法。
三叔看我愁眉不展,拍拍我安慰说:“你阿爹与你相聚不久,舍不得你亦是情所应当,叔看康王并未在意,所以你也无需过于忧心。”
我点头。
等我和三叔端着水果羹返回膳厅,发现席间已没有父亲的身影。我与三叔相视一眼,各自叹息。尘封对我说:“阿囡,你阿爹有些不舒服,去休息了,你去看看他吧。”
走进菊苑,推开卧室的门,见父亲仰卧在榻上休息。我轻轻走过去,在榻沿坐下。父亲睁开眼睛看我,有些无力的道:“阿囡来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拉起他的手,握紧,道:“阿爹,可要请医师来看看?” 尘封说父亲的身体本未恢复,昨又纵了一夜的快马,体力早已不支。
父亲摇头,说:“只要你在,阿爹便无事。”
我鼻子一酸,眼睛湿润,“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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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尘封在落峰山住了下来,阿姆很高兴,因为父亲把我看得死死的,根本不允苍双曕见我,她不用担心我会婚前失贞了。我心里却很担心,已经七日没见苍双曕了,不想亦知他的隐忍已频临爆点。昨晚智睿偷偷来替他传话,说要是再不去见他,让我自己想后果。
我偷偷望了眼父亲,他正拿着本书看的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歇晌的意思。心里阵阵犯愁,三叔不在,能帮我的人只有尘封。可他早撂下话了,说不可能帮着外人欺瞒父亲,让我想都不要想。
眼见日头渐渐偏西,我心里急得猫爪似的。苍双曕限定的时辰马上要到,若然见不到我人,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担心被种草莓,我只担心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会持续恶化。
望着父亲温润的脸庞,我不得不承认三叔的评价透彻犀利。他说千万不要被父亲的外表所惑,一旦犯起倔来,十万头牛都拉不回。脑仁疼,怎么办?
焦急之际,智睿来了,他对我眨了下眼睛,走向父亲施礼问安。父亲放下书本,慈爱的让他免礼。智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说有不懂之处,想请伯父指教。父亲一听高兴,牵着智睿走到书案前,说尽管问。
我心里叹气,小家伙这个法子太幼稚了,怎么可能骗过父亲?这不,我只是多朝窗外望了几眼,就招来犀利的眼神警告。眼瞅着出去无望,我死心了,歪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听父亲给智睿解惑。不一会儿,困意袭来,我轻轻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天色昏黑。我揉揉眼睛,看看周围,吓得差点灵魂脱壳。
这里是竹苑,是苍双曕的卧房!
我顿感不妙,赶紧起床穿衣,急忙往外奔。慌乱中和一个身影撞上,定睛一看,是三叔。原来苍双曕久等不见我,便直闯了父亲的书房。结果可想而知,父亲大怒。但苍双曕没有退让,抱起酣睡的我就走。父亲怕惊着我,没有阻拦,只对苍双曕说他在落峡山恭候……
我惊惧,抓住三叔的手,问他:“阿爹约康王去落峡山干什么?”
“比剑术论输赢,定你跟谁走。” 三叔哼哼,一脸鄙视的说:“你阿爹真幼稚。”
我无语,重点不在这好不好?刀剑无眼,若是……
不敢想了,我立刻站起身,拉三叔往外走,“快带我去。”
三叔拽住我,闲闲的说:“丫头,别管,由他们去。”
我跳脚,“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三叔说:“放心吧,他们各自心里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不会下狠手的。”
我颓然的坐下。
父亲和苍双曕在落峡山斗了两日,未分胜负。我想去看,三叔不让。我坚持要去,他就往地上一躺,无赖的说要去也行,踩他的身体过去。我无语,只得作罢。
智睿作为我的小灵通,每日往返落峡山数次,每次回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说没想到伯父和姐夫的功夫这么高,看得他眼花缭乱,很过瘾……
我更无语。
父亲和苍双曕僵持到第四日,宫里来圣旨,皇帝宣我回京面圣。翌日,父亲收到祖父亲笔快书,信中只一句话,令他不得阻拦我回京。事情发展至此,我以为父亲会改变主意,即便他藐视皇帝,祖父的话总不能不听。
但让我和三叔没想到的是,信在父亲手里转瞬化为了纸尘,他淡淡的对三叔说:“阿囡是兄唯一的骨血,无论是谁,都休想把她从兄身边带走!”
父亲固执如斯,我和三叔彻底没了办法。几经思虑,我只得再去求尘封。
听完我的来意,尘封问:“阿囡,你阿爹疼你至此,你依然要离开他吗?”
我默然,离不离开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尘封说:“阿囡,我知你对康王有顾忌,可事情并非无转圜余地。”
如何转圜?借助你的力量,借助梁国的力量吗?若如此,杨氏一门必会被史书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一如秦桧,背上千古骂名。
尘封继续说:“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有办法让皇帝撤去婚旨。”
我摇摇头,“子季,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即便皇帝撤去婚旨,苍双曕亦不会罢休,代价太大了,不值当。嫁人而已,没了长孙烈,嫁给谁不是嫁?
尘封长长的叹口气:“好吧,你打算何时启程?”
我说:“三日内。”